阿云走的时候,是个秋天,但对她的思念不分季节。
我们在长春盖房子的时候,妈妈周末的时候也会来大屯镇接我回去,顺便把姐姐送到李姥姥那儿。我跟姐姐那一整年都是这样周末见一面的关系。为了省钱,下了火车我和妈妈要走四站路,妈妈说我的前脚掌又宽又肥,脚趾之间距离大,就是那个时候走的,这个说法曾让我信以为真,但姐姐也是这样的脚型啊!长大了我才明白那是妈妈的内疚和自责。大人干活的时候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玩沙子,拎着大树枝到处走,妈妈怕我乱跑,就交给我一项工作:搅拌橙汁。那个时候没有饮料,只有袋装的橙汁粉,也没有冰箱,只能自然凉。妈妈烧一大锅的水,我把橙汁粉倒在里面,然后用一个大勺子不停的搅拌,那些工人叔叔们累了渴了,就到我这里,把橙汁盛在白瓷缸子里,边喝边抽烟、聊天,我特别喜欢这个工作,因为自己也可以喝到好喝的橙汁。
房子快盖好了的时候,爸爸、妈妈把亲戚朋友都叫来了,还叫那些工人叔叔把手里的工作放下,要做一餐饭给大家吃。妈妈很会做菜,家里都是她主灶,那天大家都去吃饭了,妈妈叫我先看一下东西,一会儿换我去吃饭。我立刻就把这个任务接下了。一开始,我就到处逛,视察战场,特有成就感。可是,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肚子开始饿了,我坐在沙堆上,向妈妈她们吃饭的地方眺望,就是不见人来。我很想去找妈妈,可是怕离开了有人会偷我们的东西。就这么等着盼着,望眼欲穿的感觉,很是崩溃!等人的感觉,一秒钟也会变得漫长!终于,老舅从巷子里走出来,我高兴的不得了,赶快跑过去。老舅看见我,奇怪的问:“二夲儿篓(我的外号,因为我的额头特别高,是东北方言),你吃完饭了吗?”我说:“饿死我了,我妈让我看东西,说一会儿让你们来换我!”老舅说:“傻孩子,这些东西谁偷呀!我来看东西,你快去吃饭吧!”终于有人接班了,我一路狂奔跑过去,看见妈妈还在厨房做菜呢!忙得满头汗!我跑过大声说:“臭二云,你是不是把我忘了,饿死我了!”阿云一边忙一边抱歉的说:“哎呀老姑娘,你辛苦啦!”那一天,我得到了半截香肠,很少能吃到这么多香肠,所有的委屈都随着香肠进肚子啦!妈妈有时候就笑着说:“我有个馋姑娘,有点吃的就被骗走了!”
老任同志认识我的时候,我的生活两点一线,家里-单位,老任经常带我出去玩,还带我吃各种好吃的,只要有时间来我家,他就在厨房里边帮我妈打下手,边聊天,不仅学到了手艺,还增进了感情,有一次,老任同志生病,阿云半夜起来陪他去医院。所以,我有时候会说,老任同志你情商可真高,阿云完全被你拿下了。现在,老任做的菜都是得阿云真传,特别有妈妈的味道,我也因此格外的幸福。爱屋及乌,因为爱你,所以你爱的人我也一并来爱!
阿云在,爸爸没怎么进过厨房的;阿云不在,爸爸炖的排骨酸菜,也很好吃!一次去外地出差回来的路上,司机是个东北人,特别亲切,聊天提到妈妈的厨艺,他说:“什么时候把你妈妈接到深圳做给你吃!”我看着窗外向后飞逝的风景,就想到了这句:“春天该很好,若你尚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