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情苦旅》十六 流星

文/大雄DX


(一)

很多时候,爱一个人并不需要说出来,他知道,便是知道,他不知道,到时候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爱情往往将寂寞和孤独抽离,却也营造无数的寂寞和孤独,不是因寂寞和孤独而渴望爱,而是生活因寂寞和孤独感受不到快乐。

有时候,爱上一个人也不只是因为喜欢或是对眼,只是因为心里孤寂,故而渴求,所以才爱,但爱情依然深沉,失去,令人痛心,那怕只有一丝的快乐,残留一丁点儿的回忆,都是折磨,终究还是把心上了锁。却锁不住寂寞,锁不住悲伤,锁不住心门。

杨茜醒来的时候仍是趴在桌子上的,她身上披着一件厚的棉衣,是繁正渊的,房间的窗帘已经挂上,米色的窗帘布散射出模糊的光。菜里的油已凉成了冻状,不知怎地,天一夜之间就变得透凉。两碗米饭静立无语,像在玩木头人的游戏。

杨茜看了看钟,七点五十分,繁正渊的床边,已经没有了那个大大的背包,只剩下那辆幽幽反光的白色的轮椅。杨茜望着那辆轮椅,双眼透露着一丝惊惧。

繁正渊将一个悲伤留下,像安如走时那样,不留一点儿痕迹。

杨茜笑了一下,笑的没有声音,又面无表情。她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还要那样的天真幼稚,在经历了那么多的失落伤痛之后依旧还要那样的轻易就相信男人,嘲笑自己,自以为是,傻傻的放下心中的偏执挽着他的胳膊睡去。


(二)

也许并不是她看不透男人的心,而是因为她自己熬不住寂寞,抵挡不了温馨。她不由地想着几个月以来和他相处的场景——她帮他换药,换敷腿上的中药,帮他买轮椅,在轮椅店里两人自顾自的发表自己的意见,周末的时候,推着他去公园里晒太阳,陪他散步,看夕阳下的彩霞,那能触动他的灵感。他帮着自己洗菜做饭,两个并不熟的陌生人在同一个房间里营造出好些不属于幸福的温馨。她问房东借来一块木板在另一个墙角架起一张简单的床铺,两人一起在屋子的中间拉起一块大布,这样睡觉的时候就能避免一些尴尬。

她怕抽烟的时候会熏到他,于是就连这唯一的、鲜有的消遣方式也戒了。她在他的世界里仿佛找到了少女时的无忧无虑,因为他总是沉默着,思念,思考,使她也能跟着静下心去试着想象那些美好的事情。她诉说的时候,他就静静的听着,有时他会因为她的遭遇而微有感动,那种感动藏在眼里,虽然不易使人发觉,但是,杨茜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两个同样伤心的人,很容易就能走进对方的故事并能感到悲悯和不公。

她比以往更加的爱自己了,原因是她的心里有了爱的人,并且,她爱上的人心里没有掺杂任何的邪念……但如今,此时,万事皆空,连想念都没有了。

她只能笑笑,此外,也做不了什么!难道要去把他找回来吗?那不可能,他情愿虐心的去寻找一个死人,而且义无反顾,无所欲求,只是因为他痴傻,他爱恋着那个安如而已。既然这样的话,他又怎么会爱上一个“风尘女子”呢?她不想了,她感觉头有些昏沉沉的,仿佛世界末日就要来了一样,关于红尘的故事,她此时才是真正的看清了。

她是在懵懂的纯洁之中还不懂得爱,所以毫无顾忌的抛弃了爱,而后又全心全意的要用爱来换取甜蜜,却倍受打击和抛弃,最后,当冰冻的心莫名而无辜地被突如其来的一个人的勇敢和纯粹所感动,而爱情却连昙花一现的机会都没有。呵呵,算了,还能想什么?还能做什么?生活永远都是一个人的,生来一个人,活着一个人,死去,仍旧是一个人,就算世界即将沉没,也与自己无关。

太阳来回的游走,在时间的轨道上转了几个来回,也就变得沧桑,变得成熟了,成熟的力量是以融化冰川,温暖大地,让小草发芽,让树儿开花,让春天来到,让心情舒畅。但很多事物依旧是太阳永远的照射不到的,所以它们只能沉入沙漠,被积存成神话一般的谜,只有谜自己知道,它的来源,和它未来的去处。


(三)

对于丽娟来说,繁正渊应该只是一个过客,缘分只够把他们之间的故事演绎那么多,只有相见,没有相处,故,连梦的角落都没有选好,便失去了精彩。丽娟的生活依然平淡,她不梦想,因为现实于她已经足够,梦想已经成为过去,而对于未来,她似乎没有决断,但她现在实在不愿意结婚。她知道,结婚了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的自由了。至少要生小孩,那样的话,自己就必须整天在家带孩子了,哄他笑,逗他玩儿。

她是个挺有想法的人 ,她不愿意就这样将自己的青春给埋葬。她还紧紧向往着一段美好的经历,比如一场美好的恋爱,一次不平凡的遭遇,很多事情,对于她来讲 ,仍旧新鲜。她记得第一次就看见繁正渊的样子——他英俊帅气,带着成熟,富有魅力,给人以安全感!她不好意思同他讲话,只是对他微笑,那时,她的思绪就在飘飞了。

她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看着绿绿的风光,脑海中就会不自觉的想起他,因为他给她留下了一个遐想,但那份隐隐的期盼最终变成了泡沫,无法附丽。

后来,她习惯了一个人去看日出日落,清晨的日出和傍晚的日落是一天中最美的诗篇,能够带给她无穷的浪漫,无穷的遐想。当她听李文讲起繁正渊和安如的故事的时候,她自然而然的哭了,好像催泪瓦斯熏着了她的眼睛,她的心里惋惜,也疑虑。

李文讲话时面无表情,仿佛悲伤的是他自己——大悲之下,竟面无表情。直到他最后说出安如离开的原因,她和哥哥都唏嘘不已。她的眼泪流落的厉害,逯凌凌也跟着她一起落下泪来。逯凌凌似乎释然了,那一刻,她对于繁正渊的感情不再仅仅是爱,还加深了一层叫做“怜”的情感。其实,丽娟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她一夜未睡,就坐在窗子旁,出神的望着窗外的草丛里,风吹过时掠起的阵阵小浪,星子守护着月亮。

丽娟在想,要不要去告诉繁正渊关于安如的事实真相,李文说,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的话,他也许会一辈子沉迷。那样就是真的浪费了一个宝贵的生命!丽娟想着生活之美好,阳光照耀着浪漫的青春,春夏与秋美,冬季积满雪的树干,充满希望的等待一双发现美丽的眼睛……想起这漫长的生命,总觉得繁正渊那样的寻找真的毫无意义。

她得告诉繁正渊!因为他所画的那个女孩儿很漂亮,极有女人味儿,于他也般配,而且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个杨茜一定是喜欢繁正渊的。尽管繁正渊没教自己画画,但他的遭遇确实打动了自己,他是那样痴情的一个男人。她想起繁正渊的腿,那已接近残废,在茫茫的尘世中,那是一种多么让人难以承受的失去,如果没有爱做支撑,也许,他不会那么坚强。就算不告诉他,那至少,也该再见见他,他的心里大概很苦,苦到可怜,他太可怜了不是么?丽娟在心里这么想着,但谁知道她是不是想见繁正渊呢?


(四)

繁正渊没有坐轮椅,而是坚强的支撑,独自一人走在街上,他依旧没有目的的行走着,路边的行道树,伫立着一样静静地给他送行,看着他一步一步,一瘸一拐的走过地上的每一寸距离,此时,他心里想着的是要去见见那个丽娟的女孩儿,他答应过她,要教她并给她再画上一幅画的,他不想食言,他想没有遗憾的去追寻,也许这是他最好的结束,结束所有的牵绊,从此后一一遗忘,心无旁骛的去寻找安如,他可以心安理得,上了锁的心,再也不会因为过度思念而随意就被温暖给打开,只有那样,当他再见到安如的时候,他才能问心无愧的紧紧抱住她。

金黄的银杏叶落了一地,铺在沥青道路上,显出几分雅致和清美,阳光在蔚蓝的天空直射而来,街上来往着的行人,马路上穿梭着车辆。繁正渊走在街上,他享受温暖的阳光,他尽量不去想,从而不让悲伤倾扰自己的内心,那样会打断他寻找的方向。他想着所有能够让爱发声的地方,每一个,安如可能出现的地方,可以生活的地方。

也许是在太阳底下,也许是在某个不知名的阴暗角落里,或是他从未去过也从不知晓的地方。繁正渊的心情此刻又有些矛盾了,他矛盾自己为何会痴傻的去做一件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也许他累了吧!但当他一想到安如重回他身边时的美好,他便又精神百倍,心情很好,那是值得守护的永远的信仰了。于是他又忘记了上一秒的疑问,此刻爱又是永恒。但他忽略了,他应该怎样找到安如,难道仅是遇见吗?但事实上,这遇见是不可能的了。

丽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繁正渊的。

繁正渊正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走着,他只管走,没有目的的走,前方像是一条通向未知的隧道,只有尽头才露出一点儿光。他的背影有些消瘦,那憔悴的伤痕,刻画的是他思念的悲伤。又像是小河旁一棵苍苍又细细的小树,露出坚强却又显无力。

丽娟的眼眶里闪着泪花儿,她心知繁正渊每走一步便是把希望托付给冰冷的时间,浪费了宝贵的青春。如果人在一瞬间老去、死去,那将是一场多么令人痛心的悲剧,人们看不清故事,不知道开始,也不知道结尾,更不能谈及过程的酸甜苦辣,除了那一瞬间,亦不会有什么能值得纪念。

丽娟在繁正渊的身后大声叫道:“繁正渊。”繁正渊停下颠簸的步伐,踉跄的转过身子。丽娟穿着一件水绿色的上衣,下身穿着一条修身牛仔长裤,充满活力。繁正渊看见她,冲她微笑,说:“你怎么在这儿?”

丽娟走到他的面前,说:“你呢?你要去哪儿?”繁正渊看了看她的脸,她的脸上隐约着一些激动又显羞涩的神情。“呵呵……我一直都是没有目的地的!”

“是吗——”她顿了一下,又说:“李文把所有的事情都和我们说了!繁正渊,你不应该至始至终都只活在回忆里。”

“呵呵……”繁正渊面无表情的笑了一声,然后沉凝的问着:“回忆里?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活在回忆里的?”

“你不要再那样堕落了,你的安如她……”丽娟欲言又止,似乎说出下面的话需要很大的勇气。但她的停顿却勾起了繁正渊的兴致,因为她的话里提到了安如。

“安如她……你知道她的下落?那她在哪儿呢?你……你快告诉我!”繁正渊激动的说。他几乎一步跳到丽娟的跟前,虽然他的腿脚已经不再灵活。

秋意渐盛,风吹过时,卷起许多落叶,街道旁的银杏树叶子像花瓣儿一样飘飘洒洒,悠悠然然的享受生命最后的火焰,无忧无虑的离去,坦然自在。丽娟的脸色略略的有些偏黄,恰似劳累后的憔悴,大概是因为她的心里过于矛盾。繁正渊痴痴的看着她,她的缄默使繁正渊不得不把激动的心给平静下来,但也只是表面上平静着,他十分期待眼前的这个不甚熟络的女孩儿真的能说出自己安如的下落,这是他在绝地的一种寄托,因为人总会在无法可处的时候把希望寄于侥幸之中。说不定,丽娟真的知道安如的下落。

“你知道安如在哪儿是不是?你见过她?”繁正渊脸上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笑容来,苦苦的,与他那画满悲伤的脸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丽娟的眼眶里闪烁起泪花儿,鼻子也红了起来,她那红通通的鼻尖儿让繁正渊想起了春天里的安如——她穿着绒绒的带帽子的衣服,厚厚的棉靴,在寒雪未融,冷气未散的初春里漫步,踏在雪地里,她的身姿被遍地的雪白映衬的更加娇小,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着——不远的地方有一枝鲜花儿,颜色有些动人,也不知是那个游人扔下的,安如跑过去将那只花儿捡起,然后兴奋的回过头来望着繁正渊,像一个天真的孩子,繁正渊看着她那红通通的鼻尖,活似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情不自禁的用食指勾了一下她的鼻尖,一边挑逗道:“变成冻猪肉了。”安如假装不高兴的嘟起嘴,极伤心的样子。繁正渊见她这样,连忙又安慰她,哄她。他帮她拍去身上的积雪,将她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心,把她搂在怀里,安如却趁机把一小块雪放进他的脖子里,然后飞似的从他怀里窜开。繁正渊只觉后颈一阵冰凉,仿佛后背的神经被瞬间被凝冻,他不禁打了个哆嗦。而安如早已像只蝴蝶轻巧的跑开了。

想着想着,他似乎又感觉到了那一阵颤栗。但如今,也只有回忆之中的那种感觉,而不会再有当初那样的风景了——在遍地雪白的世界,冰凉他的脖子。他沉默,丽娟也沉默着,沉默在时间里漂着。

好一会儿,丽娟才缓缓的开口说道:“画展之后你就不见了,我表哥说你答应教我画画来着,所以就带着我到你家去找你去了,但是你走了,我表哥还以为你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所以你的好朋友李文,后来我们和他倒是熟了。他告诉我们你失恋的事情……”她说的有些不平静。说完,她看看繁正渊,他正面带着微笑,很认真的听着。丽娟皱了下眉头,叹了口气,她上前一把扶着他,他站在着萧索的秋风里,腿上有伤使他有些不稳,但在飘飞的落叶中别有一番滋味。

她扶着他走,繁正渊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顺着走。她想都没有想,便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这对于她来说是莫大的勇气。她抿了一下嘴,仿佛是有千丝万缕的思绪,难以言诉,她叹了口气,又说:“他告诉我们他,你,安如你们三个的故事,至于安如要对你不辞而别的原因,他也说了……”

  “什么?他知道安如为什么要离开?”繁正渊停下脚步,一脸讶异的看着丽娟。丽娟料到他会如此反应,所以一点儿也不感夸张。她扫视了一下繁正渊的脸庞,又说:“你别激动,我告诉你。”繁正渊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带着他僵硬的脖子扭回到原来的视线方向,他又看着前方,目光呆滞的像是一只失眠的困狗。

此刻他的心里有一千个疑问,他有一种要马上跑到李文面前当面问他的冲动。他的心里隐约感觉到一些不妙。这不妙是使人害怕,像要将他吞噬一般。在他的脑子里,此时响起了杨茜的声音,他预感,也许杨茜不经意间述说的那种悲哀就要被披上现实的外衣了。丽娟又挽起他挣开了的胳膊,手心阵阵温暖,直到繁正渊的胳膊上。他内心深处,还是决定听她讲述李文的话。

 “……那个晚上,他是比你先和安如见面的,他说安如的脸色很难看。她不愿意连李文都不告诉,因为他不是恋人。而告诉他,也许会帮助你走出失恋的阴影……”

 “安如跟他讲了什么?”繁正渊打岔道。他的心里掠过阵阵遗憾,涌出后悔跟惋惜,同时,他又责怪李文,责怪他为什么当时不叫醒自己,为什么不把安如留下。


(五)

当时,那个夜晚,在丁爷爷家的那个夜晚,李文的确见到了安如,她轻轻的走到窗前,看到了因思念过度而疲惫的昏睡着的繁正渊。她隔着窗户,透过月光静静的凝视他,心里浮起阵阵酸楚,那是同繁正渊一样甚至更过的伤心,大概还要疼上十倍!她哭了,眼泪如水,哗哗不止,她抽噎了几下下。当她害怕吵醒繁正渊和李文而转身欲走的时候,李文已像个影子一样站在了她的跟前。他只是望着她,半晌都没有说话。安如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看窗子里的繁正渊,他还在酣睡着!她又很快释然,她觉得,这件事也许不该什么人都瞒着的。她连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轻轻的把李文拉到院子外面。

李文打量了一下她的脸,她的脸在月光和路灯照耀之下有些泛青,带着清冽的倾颓。“安如,你给他的打击实在很大,到底是为什么呢?”李文皱起眉头,一脸疑问,开门见山的说。安如沉凝了一下,她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她仰视着李文,说:“李文,你要答应我,今晚我告诉你的一切,你都不要告诉他。”“安如,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说出来,我们大家一块儿想办法解决,我们就像是一家人一样,都是好朋友,不能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何必……还要伤了爱你的人。”

  “呵呵,不愧是心理大师,我还没说什么你就知道我有什么难言之隐了。”安如笑了笑。

“安如,不跟你开玩笑!”

“李文。”

“嗯。”

“我患上了癌,晚期,无药可救了!”安如极为平静的说。李文听完,犹如头上被千斤重物砸下一般,耳朵里只嗡嗡作响。他呆住了,他不敢相信,不相信这么一个精神抖擞,活蹦乱跳的人会患上不治之症。“安如,我说认真的,你……这时候你就别再和我开玩笑了。”

“李文,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很认真的跟你说,正渊是个好人,我知道他对我的痴心,我有多爱他,他对我的爱就加倍不止,我了解他。他梦想着等买了房子就和我结婚,他为此也一直努力着,我们都期盼着婚后的幸福生活,可是我患了癌,就算和他结婚了也不会幸福,他一定会不顾一切想方设法的去为我治病,然而,我的病是治不好的了,我不想让他为了我而失去他这些年来努力创下的事业。”

“可你不辞而别对于他来说是更大的伤害!”

“我宁愿让他对我失望,也不愿他因为我而绝望。”

“你应该了解他,他不会就这样甘心将你忘记的。”

“比起死在他的面前,不辞而别更容易使他将我忘记,我也会安心一些。等到明年,他就可以放下我了,那时,他就有勇气重新找寻真正属于他的幸福了。你知道,死别是最令人刻骨铭心的,我怕毁了他。”她说的那样淡然,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已将不久,所以,此刻竟没有凡俗的害怕和顾虑!

“安如,你错了,正渊离不开你的,他不可能会将你忘掉然后再去和别的女人结婚。你别这样固执,你告诉他,我们一起想办法来治你的病,没有治不好的……”李文劝解着,他的脸上满是担忧,满是害怕。

“李文,替我好好开导他,你是心理医生,一定可以做到的。”安如牵强的露出一丝笑容,在月光下活似一朵圣洁的花儿,也许正是因为这份简单的纯洁,所以繁正渊才会对她如此的着迷,如此执着的爱。

李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两难,那是他第一次陷入两难。他不愿意看着安如就这样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和她与繁正渊的爱情,那实在很是可惜。毕竟她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独一无二的美丽,但他又不愿意违背安如的意愿,她讲的那样真诚,她又是那样的渴望。他更不愿意看着繁正渊每天都徘徊在阴影里,站在原地不止的颓废,他实在不忍心。李文看着安如,她那纯洁的脸,泛着青色。他知道了,安如说的是真的,想到这儿,他不禁鼻头一酸,眼泪在眶里打着转儿。

“多大的人了,还哭,羞不羞!”安如帮他擦去眼角的泪珠儿,“诺,我帮你擦了眼泪,算是你欠我的,答应我的事,才算作报答。”她笑着,调皮的强词夺理。李文哭笑不得,心里重闪过一丝愉悦,但仍留下一份难以抹去的惋惜之情。他也抽噎了一下,仰起头看了看夜空,天空更加的透亮了,月光似纱又似霜。他低头看时,安如已经不在了,原地,只留有淡淡的香,像无形的精灵,围绕在李文的身边。

李文踽踽的踱着沉重的步子,努力客服自己的情绪,轻轻的回到房间,繁正渊还睡着,沉睡着,他躺下,繁正渊却一下子醒来。李文惊了一下,连忙假装睡着,他生怕繁正渊问起自己刚才去了哪里,也怕繁正渊闻到安如的味道——那他只能缅怀的回忆。


(六)

太阳朗照,风调皮的戏弄着地上的银杏叶,像小猫玩耍绒线球。“……李文说,他自己也因这件事情老是憋在心里而郁结万分,所以最后才会告诉我们,他知道我们和你是不会有交集的,我们也不能够告诉你。他作为一个心理医生,那样的烦恼已经影响了他的工作。”丽娟说完,转过头来看繁正渊。

此时的繁正渊,反倒比先前平静了,与其说是平静,还不如说是完全丧失了知觉,他的神情呆滞,双目空洞,几乎面无血色,活似一个僵尸人。丽娟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一阵颤抖,连忙喊道:“繁正渊,你没事吧?”

繁正渊的心,却在伤心的苦海里飘零;在刀尖上被不断的划割;在电流中不断被击中,像是许多的盐在腌制;整个大海都积压在了他的身上;整个天空都铺上了一层灰白,蒙住了他的眼睛,一片黑,一片沉浸,一阵眩晕,生命此刻在繁正渊的眼睛里,没有了一点儿意义。

当一颗流星从天空划过,消失在遥远的尽头,人们只能感叹,只能唏嘘,但那灿烂的细节,又有几人看得清记得住?唯一看清记住的人,又少不了叹息和惋惜的伤怜,如同失去至爱一般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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