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汪曾祺写的一篇文章,其中讲到夕阳西下,湖边升起了炊烟,一个女人高亮而悠长的声音响起:“二丫头,回家吃晚饭来……”末尾,他说这是其老师沈从文常言的“圣境”。
说起炊烟,儿时可是寻常之景,并没有感觉到诗情画意。村子里,清晨,不知谁家的公鸡站在墙上,伸长脖子,弓起身子,“喔喔喔---”一声长鸣,其他家的鸡也跟着叫起来,此起彼伏,叫来了新的一天。一家家的门开了,吱吱呀呀的,女人提出尿壶,睡眼朦胧的走出来,一大群鸡已经围在门口,等候喂食。女人回屋抓一把瞎麦一撒,鸡低头猛啄。简单洗漱后,炊烟定时升起。
老家在平原地带,没有大江大河,高山奇峰,而炊烟升腾,让空中不再单调,景色有了层次感,格外迷人。
秋收之后,家家户户几乎烧的都是玉米秸秆或者玉米芯,颜色灰白,烟量很大,烟囱来不及疏散,烟就慢慢浸透瓦缝,一点点蒸腾起来。蓝墙灰瓦中,一条条白色的炊烟袅袅升起,灵动而多姿。“炊烟一点孤村迥”“炊烟逗屋”。
烟交织升腾,东家的烟和西家的烟打个招呼,南家的烟和北家的烟比一下舞姿,每家的烟看起来相同又似乎各有不同,无声的飘荡着,人和天、和自然融为了一体。
烟越来越小,也意味着早饭快要最好了。不用再添柴火了,余火就可以完成最后的焖煮和蒸炖。院子里想起了女人们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叫孩子起床,吼着孩子穿衣洗脸。此时烟洁白轻柔,是打开锅盖的蒸汽。
不一会儿,每家的门口,每个十字路口,三三两两的人们端着碗,一碗汤,一碗菜,指缝间夹着一沓馍,开始了早餐,也是一场村情村况的交流会。
现在,炊烟不多了,老一代老了烧不动了,年轻人不愿意烧了,嫌脏嫌麻烦,蒸汽也被抽油烟机急急忙忙的吸走了,烟不能缓缓的升腾飘散了,人吃饭的速度也去越来越快了。
我们赶那么快在干什么呢?
只能在邓丽君的歌中追忆了:
又见炊烟升起
暮色罩大地
想问阵阵炊烟
你要去哪里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又见炊烟升起
勾起我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