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年我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文职，特像每天朝九晚五的公务员，闲的蛋疼，但到手的钱却是少的可怜。为了改变当时穷逼的现状，就跟一起住的哥们合计着趁夏天这段时间在村口租间平房（我们当时住的是城乡结合部）做点烧烤的小生意。租好了房子，摆几张小折叠桌，支起小烧烤炉，这小店就算开起来了。没啥特色，就是做做简单的烧烤，顺带卖点烟酒、小凉菜。挣钱不多，倒也勉强凑合能混个零花。

老王是我们这小店的常客。开张后没几天,老王几乎每天都来吃点喝点，有时候是来点串，有时候是一盘花生毛豆。时间长了自然也就熟了，不忙的时候我和哥们也会跟老王喝上几杯。慢慢的我知道老王是在离这不远的一所民办大学门口做收费员兼保安。收费自然能多少捞点外块。有了这做后盾，工资不怎么高的老王吃吃喝喝也有了保障。偶尔老王也会带他的小领导或者同事来喝酒，老王酒量很好，也很会划拳，常常是一个人能喝倒两三个。

有次一起喝酒,我问起老王咋干起收费这活，老王晃悠着抬起头，托起下巴，眯着俩眼说了起来。本来老王是跑长途的大车司机，当时俩人开货车去广州，俩人轮流开，说来也怪轮到他睡觉的时候，把大腿睡脱臼了。疼的受不了，就给老板打电话说明了情况，然后就在北京一收费站下车找医院看病。老板象征性的给老王给打了点住院钱之后就不再过问。老王住了个把月的医院，钱花的也差不多了。但人总的活着，于是让以前的朋友给找个了这管吃住的活，连养病再顺带挣点钱糊口。老王能说会道，又会来事，这种收费的肥缺自然落到了老王头上。

我问老王：这么大事你没跟家里说过吗？

老王叹口气说：怎么没说过。接着说起以前在老家的旧事。

老王的老家是吉林白城，家境还算殷实，老爸做古董生意，老妈是人民教师。老王从小就调皮捣蛋。为此没少麻烦家里，不过那时候他老妈就在学校，叫家长倒是也没那么费劲。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老妈都羞于向别人提起她人民教师的职业。用老王的话总结就是没吃过大苦，遭过大罪，晃晃悠悠这么些年就过来了！

等日子晃悠到了初中毕业。眼瞅着别人家的孩子不是上了重点高中就是职业学校，再不济找个活干着。老王整天游手好闲，他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据老王说他爹也曾经狠心把他赶出家门让他自己找活干。当时老王家住在县城的边上，正赶上小区旁边开发盖楼房。老王寻思这是个机会，便找到工地上的工头找活干。

工头问老王：在工地上干过吗？

老王拍着胸脯肯定的说：干过。

工头说：那行你看看咱这有啥活，先干着试半天。

说完扔下老王自己忙活去了。其实老王也没在工地上干过，说干过工地纯属忽悠工头。老王在工地上转着看了半天，有搅拌水泥的，有推砖的，心说：这多累啊!怕是干不了。正发愁的老王，转头一看，哎！正好边上有一工人拿着水管往砖堆上浇水。高兴的老王就跟发现新大陆是的，就颠颠跑到那师傅跟前浇水那师傅说：来我浇水吧师傅。这一浇就是俩仨小时，老王正美滋滋的摆弄着水管，工头转回来了说：哥们！我们这是谁拉砖谁自己浇水，再说你在这转悠半天工人们都以为你是监理呢，你这是没在工地干过吧。老王嘿嘿干笑。工头接着来了句：要不我买包烟给你，你回家吧。就这样老王人生中的第一次打散工就此结束。

说到这老王骄傲抬起头对我说：长这么大就打过一次散工。就那么一回还让人辞了。

没活干老王就晃晃悠悠的混着，今天这踅摸一头子，明天那来一杠子。别看老王没个正行，在搞对象这方面却有着过人的天赋，外表平凡无奇，却能口吐莲花。一次感冒时候，就搭上了家附近的小医院的小护士，也就是后来的老王媳妇。老王也给我看过钱包里他媳妇的照片，很漂亮，特像香港的明星关之琳。也不知道老王怎么一通忽悠就把小护士领回了家。老王爹妈见从小不着调的老王平生第一次干正事也是乐的合不拢嘴，对小护士自然是好吃好喝好招待。后来的事，也是不出意料，老王抱得美人归。结婚时老王爹妈为老王其所住小区的隔壁单元给老王买了一套二手房。小两口这日子算是过了起来，但呆在家让老婆养着也不是那么回事。于是老王求爷爷告奶奶的托亲戚找了一份开车跑长途的工作。（原来老王有A本）。没了老两口和小护士监管的老王跑长途的时候越发滋润，据他自己说还曾经养了一失足妇女专门在车上过起了日子。

那时候的老王小有积蓄，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吃喝不愁。跑车接触的人杂，天生好酒的他认识了不少狐朋狗友。本来日子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本来也是挺好。可自从一哥们有次带他在网上玩了次百家乐之后，老王便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本来老王自小自小受人民教师老妈的教育，拒绝黄赌毒。可跑长途路上无聊至极的生活玩这也就成了一种乐趣。

起初靠玩这东西老王的确是赚了些钱的，刚开始一天就赚了一千多，接下来几天赚的钱居然变成两万多。老王那时候累死累活跑一月才6000多块。这钱来的快也轻松，就跟去银行取一样，就这样老王索性就辞了工作专门在家起早贪黑的玩起了这个，每天饿了叫外卖。困了就用烟和啤酒缓一缓，实在熬不住才会眯上一小会。当时老王最大的乐趣就是把赢了钱就转到银行卡打电话查余额，听着那越来越大的数字也极大的满足了老王。

赢了钱自然就得消费，一有空出去就吃香的喝辣的。出门打的，媳妇要啥就一个字买！这种日子在他们那种小地方来说不要太潇洒！当然他媳妇也问过他，他只是说是和朋友在网上搞一个项目敷衍了事。

可是后来渐渐就不行了，开始是输一点，后来是越来越多，没多久，老王就输掉了以前的盈利，接着是他的存款，输急眼的老王为了扳本，偷偷刷了媳妇信用卡，取光了老妈的银行卡，瞒着老爸卖了他收藏的瓶瓶罐罐。结果还是越陷越深，直到卖了那套老两口为他买的二手房，又欠下七八万的高利贷。

说到这喝的迷迷糊糊的老王跟我卖弄的笑笑说：这老婆娶的真傻，连自己卡都看不住。

后来老王越想越怕，分别给老两口和媳妇留了封信，就跑到了临省跑车。直到大腿脱臼没办法才给老家打电话。老王母亲接的电话，跟老王说：事发之后，媳妇跑了，房子没了。老爷子一气之下犯心脏病进了医院。说再也没这个儿子。挂了电话老王涕泪横流，泣不成声......

我们喝完酒，临了老王好像自言自语的来了句：就算老爷子让我回去我也没脸回去，在外面漂一天算一天吧。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过去，眨眼就到了秋天，天渐渐凉了，烧烤摊的人也越来越少，我这觉得越干越没意思，哥们也有了相同的想法，最后俩人决定关了小店撤了烧烤摊。最后一天我打电话给老王说：来个分手餐吧王哥。老王欣然同意。那天三个人喝的酩酊大醉。

不干烧烤摊了，跟老王的联系也少了起来，只知道他已经不在北京做小收费员。期间我也给老王打过电话，听说他又跑起了长途，我问他:王哥还玩百家乐不。他嘿嘿了一声：偶尔还小玩几把。我沉默着没在说话。关于老王我也曾经跟我爸妈说起过。老头说：照你说这孩子应该是机灵人啊！老妈在旁边哼了一声：你看哪个傻子在会玩牌啊！的确像老王这样的哪个不是被自己聪明耽误的聪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