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玲一筹莫展的站在银行门口,呆呆地看着手机,能拨打的电话几乎都拨了个遍,能借的都借过了。
有的说,不好意思,钱都放股票上了。
有的说,时间有点紧,钱拿不出来。
包括家里的姊妹,你要钱要的这么急。这年头谁家里有闲钱等你。
建玲站在靠门边的垃圾桶旁,银行的玻璃门不时地被打开,不断地有人进出,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失魂落魄的人,要是早二十年,建玲一定会被急哭。现在她不会哭了,生活不相信眼泪。
她懂的。
一个没有男人依靠的女人,再带着两个孩子 ,生活慢慢地揭下所有朦胧的面纱,露出它的獠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建玲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两点半了,约好的三点准时打款,还有半个小时,谁还能借30万给她?此刻的建玲头痛欲裂,她真恨自己,为什么要把事情约定的那么仓促,如果不能按时打款,估计她本次要赔付二十万给人家。
想到这些,建玲不寒而栗。
早几年看过一个新闻,一个人为了买苹果手机,居然把一个肾卖了,建玲想这种人真傻,有什么比命值钱,此刻建玲想,如果现在谁能借给她三十万,要她的肾也可以。
旁边的中介一直在催促建玲,姐,今天到底能不能到账。
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怪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仓促的约人过户,可能还是因为这个房子太便宜了,建玲想自己莫非捡了个大便宜,也真奇怪,楼市说冷就冷了,而且即使降价买的人也少了,这真是个怪圈,越降价越没有人买,越涨价买的人很多。
这是专家说的,楼市不会涨价了。
是这样吗?建玲不会相信。对于她而言,买房子是她多少年的想法,为了这个想法,她已经节衣缩食了很多年,眼下,两个孩子都已经快要成年,没有房子,孩子以后怎么办?
建玲不敢想这样的事情,为了房子,为了孩子,她砸锅卖铁也要买一套。
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建玲急得浑身是汗。无奈,她终于犹豫着拨出那个号码。
喂,那边是一位低沉的男中音。是哪位。
建玲嘴唇动了动,这个曾经那么熟悉的声音终究还是变得如此陌生,快十年了吧,十年都没有联系了,从他这里可以借到钱吗?建玲紧张的不知道如何张嘴。
他和她好了十年,十年前,他已经是正厅级干部,当年,是建玲主动离开了他,他不能给她婚姻,不能给她名分,只能偷偷摸摸地来往,从最初到最终,建玲一直深爱着。只是,她抵不过世俗的闲言碎语,更抵不过丈夫的猜疑和打骂。她离开了他,也离了婚。
我。。。。。。建玲嗫嚅着。
是你吗?我正在准备开会,你有什么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这语气让建玲突然没有了底气。她无奈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中介,中介假装看向别处,建玲紧了紧喉咙。鼓起勇气继续开口。
我今天太冒失了,遇到点难事,你手头宽裕吗?
要多少?那边声音缓和了些。
我这边缺口三十万,你能帮我想多少?
不太好意思啊,今年刚给孩子在美国买了房子。
哦,建玲没有想到对方是这样说的,气氛有些尴尬。建玲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瘪在那里,周遭都是浅浅的皱纹。
哦,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你忙吧,建玲慌忙挂掉了电话,脸早已窘的发烫。
一瞬间,眼睛上了雾气,这不争气的潮湿的泪水,要在十二月的初冬掉落,路上是匆匆的行人,周遭是陌生的气息,没有一个人是她的依靠。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建玲赶紧接通了手机,从电话那头传来儿子稚嫩的声音。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
儿子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事情要办,生活要继续,她不能将自己困死在这里,想到这些,建玲又拨了一个号码。
喂,小王,在吗?
建玲姐,什么事?
姐现在在外地有点急事,能转点钱给我吗?
建玲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干的,她舔了舔嘴唇,继续和对方说着,建玲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钱憋着,而且还困的这么难受,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如何想到钱,生活给与她的正一点一点收回去,建玲突然有了一点抗争的勇气和决心,她必须咬牙过了这个难关。
电话一次次被拨通,一次次失望挂断,建玲已经开始麻木,她索性将自己认识的可能借到钱的人几乎都想了个遍。没有最失望,只有更失望。
建玲咽了口吐沫,看了看手机里的一个号码,犹豫了一下,拨通了电话。
亲爱的,你在忙啥,
接电话的是建玲曾经的闺蜜,是建玲认为可以和亲姐妹一样的人,这个闺蜜可不简单,她时常对建玲说,她家里的房子又买了几百万,工厂里的工人多少多少,这个闺蜜虽然是个富婆,不到万不得已,建玲是不会动用这个关系的。
她们两曾经是同学,建玲的成绩非常好,而闺蜜不好,闺蜜时常对她说,学好数理化,不如一个好爸爸,闺蜜的爸爸会做生意,据说一年挣不少钱,后来,她们一家去了一线城市,虽然来往的少,但是关系还在那,每次电话也还是很亲热的。
当建玲说完了来电意图,对方沉默了一会。
万分抱歉,亲爱的,今年因为受疫情影响,目前还亏损500多万,所以,没有办法帮你。
生活再一次给她重重一锤。
记不得是多少年前,五年呢,还是十年前,她的母亲还时常唠叨,钱到用时方恨少,平时要懂得节约,建玲哪里听得进去,她有时候笑话母亲,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挣出来的,今天,建玲深刻的体会到母亲这句话的作用。
一分钱憋到英雄汉。
就在建玲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单位里的一位平时来往不多的同事答应借钱给她,要不是手里拿着电话,建玲真想看看自己的表情,准确的说,这个同事是建玲的下属,平时建玲对她很严,属于眼里进不了沙子的那种,建玲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为她解围的会是她。
建玲有些羞愧。
办完事回家的路上,建玲打开了音乐,那是谭燕唱的《光明》,
”难得再有听歌的心情,时间慢慢流逝,我们都读懂了生活,读懂了人生,前路光明,怀揣感恩前行”
她随手发了这样一个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