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15日星期二   

        课间风波

    河南       张志华

     今天上午第四节，我刚上课，班上的小博就站起来说，老师，我手腕疼。我以为这只是小孩矫情，可能一会儿就好了。我摆摆手示意他先坐下，继续上课。谁知，我让孩子们开始写拼音本了，他又举手说，老师，我胳膊痛。我一看是左手，心想，这个孩子事儿真多，又不是右手，难不成不想写吗？可看着孩子一脸认真的样子，我担心孩子真有什么情况，便停下来询问，怎么回事。他说是课间时，同学小申拧的。（我刚本学期才任教这个班级，初步了解小申是班上特殊孩子的一个，不但智商有问题，家庭条件也特殊。母亲是哑巴，父亲痴呆，爷爷身体也不好，仅靠奶奶维系支撑这个家）我问因为什么，他说没有因为什么。我沉下气，耐心地说，现在还很疼吗？用看医生吗？他摇摇头，我追问，到底他为什么来拧你呢？他低声说是自己经过小申座位时，把他的凳子弄翻了。

     我担心我们的谈话影响到其他同学，便把他和小申叫到教室外，我问他们是愿意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说出来呢，还是写出来，（我一般主张让学生把情况写下来，本身就是一个梳理和反思的过程）他们一致说写下来。我让他俩回教室写去。一会儿功夫，小博先写好了，他在纸条上只说数学课下课时，自己在座位上，小申过来就拧自己的胳膊。我问不是你先把人家的凳子弄倒了么？为什么不写上？我让他如实再去写。这边小申也很快写好了，我看到纸片上写着歪歪扭扭两行字，大意是：我在座位上写作业，他突然朝我的椅子冲来，并踢翻了我的椅子，我觉得自己吃了亏，告诉老师，怕老师不相信，我就去弄他。我问小博，你弄翻他的椅子是故意的吗？他说不是，我问，你给人家道歉了吗？他说道了。我转身再问小申，小博给你道歉你听到了吗？他摇摇头，说没有。我又问其他同学，有谁目睹这个事情的发生，几个女同学说见小博从小申座位经过，也见小博给他扶起凳子，也听见小博道歉了。我又问小申，小博道歉了，对吗？谁知他还是坚定地摇摇头，说没有。我一听有些来气，有这么多同学作证，你竟然不诚实，这也太气人了。我想起就在上两周，他和另一个男生因为课间玩耍，就发生了争执，把对方弄得鼻子流血，当时，我就已经教育他，凡事不能靠武力解决，同学之间要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有问题自己解决不了可以找班长，找老师，千万不要自行动手。

       学校天天强调安全，防止校园欺凌等，我在班里每周都要召开安全主题班会，刚刚召开的家长会也反复强调安全第一，生命第一。可刚开学一个月半，在这个小申身上就出现多次打人事件，这还了得？我想不行，这必须通知他的奶奶来学校一趟，或者我打电话先给他奶奶说一下情况，让她知道孙子近来的情况，以免再次发生此类伤害事件，家长之间再发生什么不快。我询问他奶奶的电话，（一时忘了自己已存在手机上了），他说不知道，正好下学铃声响起，我便把我的电话写在一个纸上，交待他，如果小博伤情严重到需要看医生，你是有责任赔付的，下午或让奶奶给我打电话，或来学校一趟，面谈一下。然后，我又一次询问小博胳膊还疼吗？如果不适就先让家长带着看看医生。（小博也是留守儿童，父母去城市打工，只有爷爷奶奶在家带他）

      下午上学时，该我值班，我和另一个同时还有学校女保安提前在学校门口站岗，远远看到了小申一个人走过来，我立马询问他，你奶奶下午来吗？他低头不语，我又问，你给奶那说了上午的事了吗？他还是紧闭着嘴不吱声，我和同事、保安都反复问，你说话呀，到底奶奶知不知这件事，你给奶奶说了吗？他还是死活不吭声，只低头不说话。我长谈一口气轻声说道：“看样子，你是没有给奶奶说上午的事，你也不想让奶奶知道，对吧？你怕老人家知道不好，是吧？”这时，只见他眼泪夺眶而出，泪水四溢。我看上课时间已到，就说你先去教室吧。一会儿小博也来了，我立刻问他，胳膊还疼吗？他说，还有一点，我让他抬抬胳膊动动手，他都灵活完成，也没有再说疼，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要知道如果真的伤到需要看医生，花费用，农村家长们可不是那么好做工作的。

        下午，第一节课，我来到班里，想着还是要重视这个事情，本来答应孩子们要看一部线上电影，这时也告知大家必须推迟下，我们先平息这个课间风波时间再说。我让同学们先写上午为完成的作业。我叫出小申，再次问他人家道歉，你真的没有听到吗？他仍是摇摇头，我问他，那你纸上写着你在座位上写作业，他怎么会弄翻你的凳子呢？（小申体态偏胖题型较大，小博个矮瘦小）。他说我是站着写的，身子是朝前的，说着他还做了个示范。他坚持说自己没有看到对方道歉，也没有听到对方道歉。我想到刚开学他在日记中就写过《我讨厌这个班》，前几天调换座位有同学不想把桌子靠近他的，嫌他身上味道难闻。刚才写的情况说明中不还写有他对老师不信任，对同学存有误解吗？看来，这个孩子对这个班缺少爱，也是因为这个班没有更好地接纳他呀。同学和老师肯定都曾伤害过他，以致与他并没有真正融入这个班集体。

         我决心以此为契机，立即召开一个课间安全和同学互爱的主题班会。

        我对正在写作业的同学们说，孩子们，先停下笔。这节课，我们就来上一节《课间活动怎么动》主题班会吧。来，现在小博先来模拟再现一下当时的情境，当时是怎么弄翻他的椅子，又是怎么道的歉？。同学们都来看一看，议一议。

       小博就开始演示自己如何从自己座位走到小博那里，把他凳子弄翻后，自己又如何扶起来，并小声说了声对不起。而这时的小申依然坚持说自己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小博道歉。

        我说，就是没有看到听到对方道歉，自己动手去打对方，拧对方应该吗？做法正确吗？你如果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可以告诉老师，老师不会不管的。老师肯定会处理的。而你现在就想自行靠武力解决问题，方法是极端错误，后果是很严重的呀。我刚想想到他对老师的那份不信任，又担心自己的话会再次强化他的这种刻板印象。便用一种极大的共情语气对全班同学解释说，大家看，小申是站着写作业的，他的脸和身子都是朝前的，而小博道歉是在他的身后，他专心写作业，看不到听不到也是正常的。说着我又把脸朝向小申，表示理解地问，是这样吧？只见他狠狠点点头。我接着说，这时，如果你认为他弄翻你的凳子又不肯给你道歉，你立马去找班长，告诉老师，或者直接用语言告知对方，这件事就完全不会发生，你不会有一丁点儿的责任。可是你选择了极端错误的做法，自己要动手，想靠武力解决问题，小孩子打人有没有轻重，万一你下手失了分寸，一下子把人家的胳膊拧断了，骨折了，那后果可更不堪设想呀？虽然受疼的是他，你报复他，似乎痛快了，但他看医生需要治疗，你的监护人奶奶必须承担这些费用，因为是你的不当行为直接造成了人家的身体伤害，你说到时候，你怎么办？你奶奶怎么办？做事一定要考虑后果呀！再说，我们一辈同学三辈亲，有多大了不起的仇恨呢？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件，同学因为你住院了，你要拿钱，还有你还能安心坐在教室上课吗？所以，今天，我和全班同学都在帮助你，关心你，好比你是站在悬崖边，马上就要掉下去，我们都在使劲拉你上来，不用坠落下去，你理解吗？你现在觉得你做的合适吗？正确吗？他这是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我看到他已有悔意，马上对全班同学说，同学们，大家知道吗？前一段刚开学，我让大家写日记《我爱我班》，全班就一个同学写了一篇《我讨厌这个班》，当时我刚接手，还不知怎么回事，现在我要向小申同学道歉，因为我觉得，我这个班主任当得失职了，没有让小申感受到我们这个班级大家庭的温暖。我们班就像是一个大家庭，每一个孩子都是老师的宝，都有资格和权利得到老师的爱，而因为老师的不够细心，没有很好给予小申温暖，所以我要向他道歉。那么，同学们，作为集体的一员，你们有没有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的地方呢，尤其是对小申同学。比如，有人嫌他身上有味儿。其实，我们每个孩子和家庭都不易，很多都是奶奶老人在陪你们，带你们。小申的情况，都一个村子的你们也应该清楚，他奶奶可能顾不过来，难道小申不想每天干干净净，精精神神来上学？有时候条件不允许，大家还要多理解啊！这时，我看到小申的眼里又一次溢出了泪水。

         我提议今天这个班会，请大家反思一下，自己平时哪些地方做得不好，对同学尤其是小申不够友好。接连有几个孩子站起来说，自己不该嫌弃他身上有臭味，故意拉桌子远离他，还有的说，我们不应该排挤他，多帮助他。还有说自己不该对他说话态度很凶等。就这样大家一个一个真诚反思，最后，小博也站起来说，我也对不起他，因为我道歉时声音太小，我应该大声说，直到让他听到为止。我说是啊，道歉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如果对方没有听到，或者说没有取得对方的原谅，那样道歉是无效的。你现在应该如何做？机灵活泼的小博马上说，我现在再去给他道个歉，我说好啊，那小申你呢？你看你把人家的胳膊弄得那样疼，人家到现在都没有说非缠着你让你赔，你该怎么办？只见小申也走到小博面前，缓缓地学着刚才小博的样子，先弯腰鞠了一躬，然后说对不起。小博立马回了一句：“没关系”

        最后，我用三字经的两句话送给孩子们：恩欲报，怨欲忘，报怨短，报恩长。我告诫孩子们，如果一个人一辈子想活得快乐幸福，请记住这12字法宝，大家明白吗？今天是日记，请大家回忆记录一件同学对自己曾有过关照帮助的事情吧。我们要常怀感恩之心，就不会斤斤计较啦！

       一次课间风波到此为止，但我和学生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