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小时候,我总是害怕妈妈出门。因为我害怕妈妈下次回家就是半年或者一年后了。我对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印象其实不是很深刻了,但是妈妈那次出远门的场景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直到现在。仿佛是我四岁还是五岁的暑假,广东的姑姑带着表哥表弟回来娘家过暑假,我不记得那个暑假我是怎么过来的了,也不知记得玩得开心不开心,高兴不高兴,但是我只记得姑姑,表哥表弟离别的时候“带”走了我的妈妈,我最亲爱的妈妈,小小的我在心里“讨厌”起姑姑来了。记得那天下午,姑姑,表哥表弟要出发回广东了,我和妈妈,奶奶一起去给姑姑送别,我们六个人一起走到了家前的路口,然后奶奶拉着我的手说,“送到这里了,一路顺风。”奶奶转身欲拉我回家,可是我的脚不听奶奶的话,“妈妈呢?”我抬头看着肩上背着一个旅行包的妈妈。“妈妈啊,妈妈要送姑姑们去到更远一点的火车站。”奶奶拉紧我的小手说。“嗯,这样啊。”我乖巧的点了点头,“是姑姑们不知道怎么去火车站对吗?”“是啊,妈妈送姑姑到火车站就回来了啊。你在家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啊。”妈妈的手摸摸我头顶的自然卷说道。班车就这样来了。我和奶奶目送着载着妈妈和姑姑的班车离去。那时候的我,天真的以为妈妈肩上的大旅行包是姑姑的行李,妈妈帮着姑姑拿行李到火车站里,然后,妈妈晚上还会回来陪我睡觉。可是我等到了天黑,等到月亮爬上了山头,星星出来了,我和爷爷晚上在家门口乘凉,妈妈都还没有回来。爷爷慢悠悠的摇着蒲扇,我的心仿佛也像蒲扇一样摇啊摇啊,我担心着妈妈这么晚了,这么还没有回来,我问爷爷。爷爷不紧不慢的回答我说:“明天就会回来了。”“嗯”我点了点头,但是我的心里却是已经预感到一些什么离别的东西了。那个晚上,妈妈食言了,她没有回来陪我睡觉。我是和爷爷奶奶睡的。直到半夜,我都没有睡着,我在担心,我在怀疑。我担心妈妈这么晚了这么还没有从火车站回来,我也在怀疑妈妈是不是和姑姑去广东了,因为......爸爸就在广东工作,不然妈妈不可能这么晚了好还没有回来,而且爷爷奶奶的语气没有一丝担心和焦虑,只有我一个小孩担心和焦虑着。又过了一天,两天,三天......妈妈还是没有回来,我也不问爷爷奶奶为什么妈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了,因为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小孩的直觉也是那么准的,我知道,妈妈和姑姑已经去广东了,妈妈去找爸爸了,和爸爸一起工作了,那个大大的旅行包里装的全是妈妈的东西,而那时候我的脑子里也像妈妈的旅行包一样,全装着妈妈的东西——妈妈的香味,妈妈的菜,妈妈的怀抱......在我上学前班的那年我的妈妈就再也不是过年的时候才回家陪我了。因为妈妈生小弟弟了,不知道是不是托小弟弟的福,爸爸妈妈就一直在家里陪着我们了,已经不再外出工作了,就在现在住的小县城里谋生,我也拜托了“留守儿童”的称号。现在,到我长大了,倒是我出远门的次数比较多。“和你说,芒果要用纸巾一层层的包住,不然你这样放到袋子里,容易坏掉的。”妈妈在用纸巾一层层的包裹着芒果。“你这多浪费纸巾呀,我小心提着就行了。”“有的是纸巾,我不相信你会小心提着,做事粗粗鲁鲁。”这是我最近一次离家返校的场景。“桑叶要不要拿啦?降火的。”妈妈又从茶几底下拿出一包她晒好的一包桑叶。“不要,上次的胎菊也没喝完。”我低着头整理着东西。“糯米饭呢要不要?今晚到学校要是懒得去食堂吃饭,可以吃带去的糯米饭。”妈妈挽起袖子,用勺子挖着刚刚解冻好的糯米饭。“要点。”热完糯米饭给我的妈妈从厨房走出来,“快出发了吗?”妈妈看着我慢吞吞的收拾东西“还差什么东西没收拾呀?身份证带了没呀?”“都带好了,不该带的也带了,每次返校都大包小包的,显得我是土匪一样,每回一次家都扫荡一遍。”“那走啦,准备出发啦。”“不嘛,不着急嘛。”“万一路上堵车赶不上动车怎么办?你可是还要坐一个小时的班车才去到动车站的呀。”妈妈用毛巾擦了擦手。“走啦走啦,每次出门都磨磨蹭蹭的,赶不上动车啦!”每次回学校的时候,这种场景都在上演着。妈妈骑着电车送我到班车站点,短短五分钟就到班车站点了。可是我,真想时间就停止在妈妈载我的这一刻里,这样我就能和我的妈妈永远在一起了,没有离别。到了班车站点,妈妈帮我把我的背包搬到了车上,又叮嘱我注意的事项,我看着妈妈 ,连点几个头,说知道了。妈妈下了班车,站在电车的旁边,目送着班车的离去。就像十几年前一样的目送,只是我和妈妈的位置交换了,变成了她目送我了。不变的是我们肩上都有一个旅行包,包里都装着妈妈的东西。这些年来,和妈妈有过争吵,也有过分歧,可是越长越大,我和妈妈的感情却亲近,每次我回家的时候和妈妈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因为爸爸有时候晚上不在家里住,我就会爬上妈妈的床和妈妈睡觉,我和妈妈半夜十二点一点的时候还在聊天不睡觉也是有的。我的妈妈会和我吵架,但是她也很温和;我们的争执都来自我的固执,妈妈在我撒完气之后,会带我去散心,去买东西,把我心中的不满都泄出来,然后再语重心长和我讲道理。她有时候对自己很小气,但是我买东西的时候,她却是很大方;不舍得给自己买裙子,却愿意为我买裙子。她懂得尊重我的选择,从不强迫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在我拟选高考志愿的学校专业的时候,三分之二的学校和专业都被家里的叔叔伯伯阿姨婶婶们否定,我难过的哭了一个下午,只有我妈对我说:只有自己选的路才能够开心的走完。我总是想世界上没有离别,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每一次重聚都意味着少一次见面;当然,乐观一点,每一次分开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母亲节快到了,祝妈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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