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有足够的耐心去生活

赖内·马利亚·里尔克,奥地利诗人,1875年 - 1926年

这是一篇书评,是里尔克写给青年诗人的十封信。虽然书名中说是写给青年诗人的,但我觉得不仅适用于所有的青年人,同时也适用于所有在这个时代内心有困惑的人。在书中,里尔克谈论写作、内心的困境、寂寞与彷徨、悲哀与怀疑,这是都是人们心中时常起伏的问题,因此意义重大。

人们喜欢把青年人比作成春天,这无疑是恰当的,可是与其说青年人散发出来的朝气如同春阳的明丽,到不如说是,青年人在生活中所遇到的愁苦、成长中的困扰,更像那变化莫测的风里、雨里、寒冷里演变着的春。这二者组合在一起,才算是一个完整的真实的青年人的生活。而我们总是习惯用大量的笔墨是去描写和赞颂前者,因为它确实美好,但其实真正应该着墨的是后者,如何面对生命中的愁苦,如何解决成长中的困扰,这直接决定了这“春阳”的明丽程度。否则描写了一万种青春的美好,也是虚无的幻想。

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看,特别需要有一个人能够耐心的听取青年人的话,并且能够从他们表现力不很充足的话里体会出他们的真实想法而给以解答的过来人。毕竟他们是充满生机的春天,而社会的习俗是腐旧的,腐旧得就像是洗染了无数次的衣衫,毫无新鲜和生机可言。他们的内心与外界无法协调,处处受到限制,同时因为太过年轻,无法像植物一样沉稳安静的面对一切,如果继续这样放任下去,一百个青年几乎有一百个失望了。但是里尔克,不仅作为一个诗人,更作为一个过来人,面对这些青年人遇到的问题,像是在抚摸自己身上的痕迹,对于每一个问题都给与一个精辟的回答和分析。在阅读多次之后,感觉每一个字都似乎从自己内心流出来,又流回到自己的内心,感受到了一种满足,一种兴奋。

1、关于写作

写作

我们总是习惯问别人我们写得好不好,我们把它们寄给杂志;把自己写的文字跟别人比较;若是被别人说写得不好,就会觉得不安。里尔克告诉我们,把这一切都放弃吧!他说,放弃自己,向外看,是最不应该做的事情,没有人能给我们出主意,也没有人能够真正帮助我们。只有一个唯一的方法:走向自己的内心。探索让我们写的缘由,探寻它的根是不是盘在我们内心深处,要坦白承认,万一写不出来,是不是必须因此而死去。若是这个答案表示统一,并且能够以一种坚强的、单纯的“我必须”来回答那个严肃的问题,那么,就根据这个需要去建造我们的生活吧。

然后他还告诉为我们,要像一个原人似的练习去写我们所见、所体会、所爱、以及所遗失的事物。如果想要写出好的作品,就需要避开那些普遍的、流行的题材,如爱情,在那里已经有大量好的或是已经有一些精美的流传下来的作品。专注于日常生活呈现给我们的事物,用幽深、寂静、谦虚的真诚来描写这一切。

走向内心,探索生活发源的深处,在它的发源处将会得到问题的答案,它怎么说,我们就怎么接受,不必加以说明。接受这个命运,承担起它的重负和伟大,不要关心从外边来的报酬。因为创造者必须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在自身和自身所连接的世界里得到一切。

2、关于内心的困境

困境

对于年轻人,一切都在开始。因此,里尔克说,对于我们心里一切的疑难要多多忍耐,要去爱这些“问题的本身”,像是爱一间封闭了的房屋,或是一本用别种文字写成的书。现在不要去追求那些我们还不能得到的答案,因为我们还不能在生活里体验到它们。

一切都要亲身生活。现在就在这些问题里“生活”吧。或者,不需要太在意,渐渐会有那么一天,我们会生活到了能解答所有这些问题的境地。也许在我们自身内就负有这种可能性:去组织、去形成一种特别幸福与纯洁的生活方式;我们要向那个方面修养。但是,无论什么来到,都要以广大的信任去接受。如果它是从我们的意志里,从任何一种内在的窘困里产生的,那么就应该好好担负着它,不要去抱怨和憎恶。

生活,是很难的。可是我们份内的事情都很难;其实一切严肃的事都是艰难的,而一切又是严肃的。如果我们认识到了这一层,并且愿意这样从自身、秉性、经验、童年、生命力出发,得到一种完全自己的对于困境的关系,不是被传统和世俗所影响的,那么我们就不要害怕有所迷惑。

3、关于寂寞

寂寞

我们会在一些特别的时刻或节日里,比往日更深沉地感觉到寂寞。但是,哪有一种寂寞不是广大的呢,并且几乎人人都有这样的危险的时刻。有些人心甘情愿地把寂寞和任何一种庸俗无聊的社交,和任何一个不相匹配的人勉强和谐的假象去交换。但也许正是这样的时刻,寂寞才疯狂的生长,它在痛苦地生长,像是男孩的发育,是悲哀的,像是春的开始。

不要因此而迷惑。我们最需要的是:寂寞,广大的内心的寂寞。“走向内心”,长时期不遇到一个人,这是我们必须能够做到的。居于寂寞,像人们在儿童时那样寂寞,成人们来来往往,跟一些好像很重要的事物纠缠,大人们是那样匆忙,可是儿童并不懂他们在做什么。多多注意从生命里出现的事物,要把它放在我们周围所看到的一切之上。内心的事物才是值得我们全心全意地去爱,必须诚实接受,并且不要浪费许多时间和精力去解释我们对于人们的态度。

好好忍耐,不要沮丧,如果春天要来,大地就使它一点点地完成,我们所能做的最少量的工作,不会使神的生成比起大地之于春天更为艰难。

4、关于怀疑

怀疑

也许怀疑只是一时兴起或是一种爱好,若是我们好好地“培养”它。它就会成为明智的,就会成为批判。当它要伤害我们一些事物时,就要问它,这些事物“为什么”丑恶,向它要求证据,拷问它,也许见它仓皇失措,也许见它表示异议。但是不要让步,要同它辩论,每一次都要多多注意,耐心的对待它,终于有一天它会从一个破坏者的角色变成我们最好的帮手,或许在一切从事于建设我们的生活的工作者中它是最聪明的一个。

除此之外,里尔克还谈论到爱与性、男人与女人、好好处理每一种出现在我们身体里的情绪……同时他一再声明,人人都要自己料理,旁人是很难给与一些帮助的。

人每每为了无谓的喧嚣,忘却生命的根蒂,不能在寂寞中,在对于草木鸟兽的观察中体验一些生的意义,只在人生的表面上永远的滑过。这样,也就无所谓艰难,无所谓孤单了,只是隐瞒和欺骗。而隐瞒和欺骗的工具,里尔克告诉我们,就是社会的习俗和传统。人们在遇见了艰难和恐怖,遇见了严重的事物而无法应付时,便会躲在习俗下面以求得保护。它成为了人们的避难所,却不是安身立命的地方。谁若是要真实的生活,就必须脱离开现成的习俗,自己独立成长为一个生存者,担当生活上种种的问题,和我们的祖先担当过的一样,不能有一些儿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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