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年初见
“笑笑,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宋曲殇把手中的电脑一并递给笑笑。
“宋编辑,那您记得赶回来啊,下午的飞机别晚了。”
“知道了。”
2018年。法国。巴黎。埃菲尔铁塔下。
宋曲殇抬头看那高高耸起的埃菲尔铁塔。
埃菲尔铁塔——高300米,天线高24米,总高324米,铁塔是由很多分散的钢铁构件组成的——看起来就像一堆模型的组件。钢铁构件有18038个,重达10000吨,施工时共钻孔700万个,使用铆钉259万个。除了四个脚是用钢筋水泥之外,全身都用钢铁构成,塔身总重量7000吨。塔分三楼,分别在离地面57.6米、115.7米和276.1米处,从塔座到塔顶共有1711级阶梯。
这一段她可以倒背如流的简介让她想起某个人,那个人说这话的时候神采奕奕,好像整个世界都是他的。在宋曲殇的眼里,整个铁塔在一望无际的蓝色天空下反而显得少有威严,它更像一个落落大方的女孩,充满着青春的朝气和对生活的热爱。
说到青春,每个人青春里似乎都会闯进那么几个人,就如同卞之琳《断章》里的那四句话一样——“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宋曲殇的青春里也有那么几个人,只是回想起来她分不清楚,到底是她装饰别人的梦多一点儿,还是别人装饰她的生活多一点儿。
“哎,埃菲尔铁塔还是原来那个塔,身边的人早已换了一轮又一轮,而那些约定早已成风。”宋曲殇摇摇头,像是感叹,又像是自嘲。
叮铃铃……
“宋编辑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马上就过去。”挂了电话的宋曲殇将自己从沉思里拉回。而转身回去的路上,猝不及防的,她遇到了他。
他们四目相对,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安静的可怕。
他还戴着眼镜,西装革履,手里提溜着公文包。斜刘海短发,看上去略显别致。他小麦色脸庞棱角分明,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幽暗深邃的冰眸子,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这些年他的变化好大。
他的身边站着她。长发飘逸,她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淡妆画的恰到好处,红唇微启,皓齿半露。一身格子衫连衣裙在她的身上反而显得温婉。
再看看自己,齐肩的短发连扎她都懒得扎,衬衫长裤,素面朝天。不禁让她更加尴尬。
“宋曲殇。”付流年叫出这个他几乎不敢相信的名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可以再见到她。惊讶的他合不上嘴。在他的眼里,这些年来她变化很大,以前总是喜欢长发扎着马尾的她,现在变成了短发,即使没有化妆轮廓分明的她依旧是一副干净利落的样子,简洁大方。
“好久不见。”宋曲殇说出这话,就觉得自己俗不可耐,这么多年没见,她有好多话要和他说,有好多问题要问他。可是当他看到他身边站着的她时,那所有的言语似乎都被精简成了四个字,好久不见。
“我……”
“我还要赶飞机,先走了。”宋曲殇没等付流年把话说完,便落荒而逃。
“哎……”
后面还有付流年的声音,但是她已经跑出去了老远。宋曲殇怕她再多待一分钟,那眼眶里汹涌的眼泪会挣脱她的束缚。她难过,她委屈,她失望,但她不想在他的面前让他看到,连这最后的尊严也落地成灰。
“师哥,她是……”秦雨飞望着宋曲殇离开的方向问。
“雨飞,你先回去,我有点事。”反应过来的付流年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宋曲殇的踪影。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平静。
出租车里的宋曲殇已经泣不成声,她这些年里所有积压的难受仿佛在今天达到了巅峰。那些佯装的不在意和坚强彻底被击溃。她不明白,大家为何都变了,却只有她没有变。他的身边有了别人,而她这些年为了等他,把自己变成了绝缘体,给自己明晃晃的贴着生人勿近的标签。这些年来漫长的时间和对他未知的消息没有让她奔溃,一个人的孤独没有让她奔溃,无助时的落魄没有让她奔溃,但今天,在见到他与他旁侧的她的时候,她所有的支撑点似乎都荡然无存。
“宋编辑,快登机吧,还好赶上了。”
宋曲殇系好安全带,用眼罩遮住眼睛。飞机起飞的轰鸣和倾斜,让现在的宋曲殇反而觉得安静放纵。这种被摆布的感觉让她有说不出的随遇而安感。笑笑在一旁用电脑整理着学习的资料。
宋曲殇的泪浸透了眼罩。模糊中她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S中,满是课桌的教室,还有青涩的自己和青涩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