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常常回忆过去,怀念过去,因为过去总是回不去的,所以才变得如此美好;因为人心都是向善的,总是记住过去的美好,所以缠着过去不放。
总想回到过去,就怎样怎样,仿佛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仿佛发生了的可以当作没发生,仿佛那深深的痕迹可以被时光慢慢抹去、销声匿迹……
南方的冬天来了,十度左右,有风又有雨的日子里,阴冷阴冷,我想起上周六大风大雨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围坐一桌,打起边炉。不是不热闹的,热气腾腾的火锅里煮着我们爱吃的食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聊着笑着闹着。
突然,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那是小时候,也是那么冷的冬天,也许在粤东地区的兴宁温度更低,于是更冷。我还记得常常在冬天冻得脚趾头生起又红又肿的冻疮,奇痒难忍,用过开水烫、用瓦砾刮,用指甲横一下竖一下摁十字,都是只能缓解一时的痒,那时候,多么讨厌冬天。可是,也只有在这样的天气里,才能吃到一种用大薯做的丸子。那种大薯是一种缠绕藤本,极其贱生。常常是野生的多,为圆柱形或棒状。自己种的形状有所变化,或掌状、棒状及圆锥形。在我们家乡的大薯表面呈棕色,断面多为紫色,也有白色的。但是我认为紫色的更好吃,更香醇,特别是丸子。大薯藤上结满了大大小小的薯丁,被我们常常摘来炒着吃,是为当时孩提时代的一种零食。
我最爱吃姑姑做的薯丸,虽然妈妈也会做,不知为什么总是没有姑姑做的那种味道。在寒冷的天气里,姑姑的薯丸,大小均匀在锅里打着滚,飘着那种清香的薯味,光是看已让我垂涎三尺。待到那小小的丸子送到嘴里,
软软的不松散,粉与薯的比例恰到好处,咬起来既有嚼劲又软软的,香气满嘴,好吃得不得了。我总是忍不住吃了又吃,直至满满地一碗把我的肚子撑得再也装不下……
“啊,我又想吃姑姑做的薯丸了……”我情不自禁地说出口。
“你啊,年年冬天都这样念叨姑姑的薯丸。刚好陈阿姨那天送了一个大薯过来,明天做给你吃吧。”妈妈说。
我知道,妈妈做的薯丸也是薯丸,可不是姑姑做的,也不是姑姑那一年做的。我怀念的,不过是那时的记忆,那时的味道,还有疼我爱我的姑姑……
我知道回不到过去,我也知道常常怀旧有些没出息,可是我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越来越少见面的,待在家乡不愿再出门的,已经八十来岁的姑姑,我又开始想念了……
就让我活在这样的一种记忆里,哪怕如此地不真实,我也不想忘记,不想抹去;
就让我活在这样的一个过去里,没奢望能回去,我只想带上它,陪我走千山万水,陪我过春夏秋冬,陪我到生命的尽头,不想忘,不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