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失落,可能不是来自成就感的缺失,而是很多以前带给我们心安的东西,被别的什么占据了、撕裂了、稀释了,然后没有了。所以,当我们恢复力气,顶要紧的的事是把心安找回来。
(一)时断时续
又到周六。起床带孩子洗脸刷牙,读完故事书。他开始玩自己的。
我打开电脑,打算把印象笔记里那两篇文章看完,笔记的名字是《脑袋清醒要读的内容》
那是在《卫报》和《经济学人》上发表的两篇有关论文的资料,前面一篇作者Jon Boone听着像英国人,而 Kiyya Baloch则像巴基斯坦俾路支省本地人,后一篇,你不知道作者是谁。
我要的论文关于遥远巴基斯坦正在建设的一个重大工程的论文。今年是最后一次机会。
你料得到的西方记者对工程建设的苛刻审视,当地人的担忧和不高兴,报道里说,他们的一个采访对象谢绝了一杯茶,宁可要了一瓶矿泉水。我在笔记上写下了,2015年当地安全暴力事件下降36%等数字。
书房的玻璃门被推开,
“妈妈,你看,我画的画。”这个不期而遇的小小闯入者,举着五颜六色的画,“这是我画的蓝斑兔。”
这是我早上给他念的一个故事,蓝斑兔和他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以及一条变色龙的故事。
不知道你如何看待你孩子的画。
我,作为他的母亲几乎没有任何免疫力,虽然上面的线条缺乏任何有迹可循,但他对上面的蓝色、绿色、黄色以及胡萝卜颜色,说的头头是道,那是一个孩子对形状的理解和把控。真的很特别。
“你很喜欢,是吗?”,他仰头,期待我一个肯定。
“真的,特别喜欢。” 他的妈妈,是他的画的贫穷但忠实的收藏者。
画家走了,收藏者低头重头找寻被打断的点。
“一瓶矿泉水!”,作者说俾路支省这个地方贫穷,往回倒了一个小标题,接着看文章:俾路支省的精英把这块地方比作中国的深圳,同样也是一个渔村,最后变身大都市。
“轰轰轰”,卫生间的洗衣机轰鸣声日益高亢,这说明一缸衣服快干了。
头一偏,看到那个细小的身影在阳台上拉扯放玩具的架子,那个架子放满了他的玩具,每次他站在架子下,妈妈雷达就飞快转动,你会担心他扯其中任何一个箱子,会让整个架子翻倒,砸他身上。
看不下去了。穿过洗衣机轰隆声的枪林弹雨,跑去阳台帮他把一个钓小鱼的游戏掏出来。
然后晾衣服,把干的衣服折好,放到卧室抽屉里。
重新坐回书房的时候,20分钟已经过去了。我想起那个有三个娃,还考哈佛的妈妈,那种能看多少就多少,就是一种悲壮。继续看Jon Boone和Kiyya Baloch的文章。
从头缕着,哦,矿泉水;哦,暴力事件下降了36%。至少比第一遍快!
啊对,深圳。
从渔村变成大都市的标本就在中国。但记者认为瓜达尔很可能会像迪拜,那是穆斯林更加熟悉的一座都市。他们去了一座占据悬崖,俯瞰海景的洲际酒店,娴熟地不忘补一刀——可惜,这个大酒店是空空。这个地方没有游客。作者说。
拜拜了,洲际酒店。
在接下去的半小时内,爸爸买了早餐回来,我被邀请起来,给他的面包上涂抹抹草莓酱、吹凉牛奶;给他吃感冒药;起来给茶杯续上水;被小朋友拉着去欣赏他建起的高高的乐高塔。
不到3000字的文章,一个半个小时都将够看完,你会说怎么不早点起来看书啊。我保留周末睡一个自然醒的觉。
游击战中,我看完了两篇文章,孩子还安然无恙。
(二)并不如此
想起感冒那几天,看了阿城小说《棋王》,看到其中一段,棋王王一生,在县里的下棋比赛时,一人独占九人,他战胜其他八人,与冠军对弈时,他全身僵硬那一场,不免留下了眼泪。
阿城是这么写的:
“王一生再挣了一下,仍起不来,我和脚卵急忙过去托住他的腋下,提他起来,他的腿仍是坐着的样子,直不了,半空悬着。我感到手里好像只有几斤的份量,就示意脚卵把王一生放下,用手就去揉腿。大家都拥过来,老者摇头叹息着,脚卵用大手在王一生身上、脸上、脖子上缓缓地用力揉,半晌,王一生的身子软下来,靠在我们身上,喉咙嘶嘶地想着,慢慢把嘴张开,又合上,再张开,“啊,啊”着很久,才呜呜地说“和了吧”。”
这是我这几年看到的,描写忘我,最准确的文字了。当然这几年,我很少看这样的文字也有关系吧。
亲爱的你,已经有多久,没有这么投入、这么忘我地去做一件事了。
在你的时间被剪碎,又被其他的事填满之后,生活还剩下什么?
有没有问过自己,如果抛开工作、孩子甚至还有生命,你还剩下些什么?
阿城小说里,那些知青总是会提起电影、提起书,特别是一片空白的山村,你更无比思念这些人生燃料。
漫长的育儿大多是一个人的战斗。让女战士得以休憩之地,又在哪里?
从王一生在火车上,就抱着棋找人下棋拼棋,我就一路羡慕,羡慕他一路的痴狂。为这痴狂的不管不顾,这种痴狂还是与生俱来,贫穷剥夺了他拥有一副好棋的机会,他不仅huiq去路边看,还会在脑子里下盲棋,越是现实不允许,他就越创造条件下棋拼棋的条件。
我有什么东西值得放弃现在这个战场?
现在的人,不用像王一生那样,为一口饭担心,不用去遥远的乡村,在满面尘土中找一位水平相当的人过招,无论下棋还是做其他的事情,条件是好多了。
可我为什么还是那么羡慕这样一位棋痴呢?
(三)心流
非常巧合,短短三天,两次看到了这个新式的词:心流。
首先是在一个励志公号里看到,作者战隼教人要如何消除焦虑,他指了几条明路,比如,给自己设立一个小目标、信仰宗教、表达感恩等,增加心流体验就是其中一个,那么,什么是心流?
他说:
“一个人的技能足以应付眼前的挑战的一种感觉,此时,人的精力高度集中,以至于没有任何多余的注意力可以用来思考无关的事情。这个人的自我意识消失了,对事件的感知也发生了扭曲,一个处于“心流”状态的人,表现为用一种天衣无缝的无意识的熟练的方式行动,在其行动中产生流动的感觉。”
这不就是王一生下棋吗?
然后读《深度工作》,作者从行为心理和心理学论证深度工作必要性,他是批判沉浸于facebook或者twitter这种碎片化的信息环境,人才有终极的幸福感。
他引用一个患癌症的科学记者Winifred Gallagher的话,
“熟练地管理注意力是优质生活的重要因素。”
这位罹患癌症晚期的记者,以常年从事科学创作的经验,成功地将自己的注意力从癌症的胡思乱想中迁移到令自己满意的几样事,傍晚的一杯酒、一次散步,对余生的规划上。
Gallagher说,癌症让她重新选择了生活的目标,然后全情投入,简言之,她将活出专注的人生,而这是最好的选择。
后来,作者还引用一位知名心理学家契克森米哈赖的一段实验结果,他揭示了人生不焦虑的原因:
“具有粉刺意味的是,工作其实是比休闲时光更容易带来享受的,因为工作类似于心流活动,尤其内在目标,反馈规则和挑战,素有这些都积极投入参与到工作中区,专注其中,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休闲时光则组织松散,需要创造很大的努力才能创造出值得享受的事情。
我就是这样与“心流”再次相遇。
一查,契克森米哈赖就是心流一词的首创者。这是工作狂们的福音吧。
我想补充的是前提还得是自己喜欢的工作吧。
心流就是很王一生。
(四)
回想一下,过去一年虽然,依旧支离破碎,工作上没有做出什么成绩,但内心的焦虑明显缓解多了,在一再确认不是麻木之后,我总结了一下:奥秘在于自己做了自己喜欢的很多事情,
比如写文章、为家人策划一场期盼已久的旅行、全情地投入自己的论文,学习体量爱人…
还有,有空就去跑步。
写文章和跑步一样,让你get comfotable to uncomfortable,也有很多心流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