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路过都能看到,驴车静静的躺在那里,全身盖上了一层干草,半个轮子没了进去。当年经历过风风雨雨的驴车,现在确沦落成了羊的食槽。
这是从我记事时家里就有的主要交通工具,随着交通工具的慢慢迭代,驴车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如果不想一下的话,估计都快被遗忘了。
最早的驴车车身是木架子,后来从舅爷家拉来了铁制的车架。由于轮子的缘故,中间位置被抬高起来形成挡墙,车体两侧较低,车头两边坐人,车尾平常空着,车底是平的。如果拉货物,会用木板把车尾两侧挡起来,结合着正面车尾的木板,形成一个车仓。在整个车体前面的两侧延伸出去两根铁柱(驴站在这里面),长度到驴脖子位置,用来把车和驴固定到一起。从侧边看整个车架,就像两门并排的大炮。
出门之前要先给驴喂一些草料,然后从驴棚里牵出来,饮一点水,再牵到院子中间,驴会先走几步,转个圈,然后一屁股坐地上,身子顺势一躺,往地上一滚,四脚朝上,白肚皮也藏不住了。站起来,卧下去,翻个面,再滚一下。每次从驴棚里出来都要打上几个滚。
打完滚后,浑身抖上一抖,显然精神了很多,准备套车拉活了。由于车体前面伸出去了两根铁柱,车体重心靠前,每次套驴车,我们小孩都兴奋的跑到车后边压着,这样就可以以中间轮子为支点,把前车身抬起来。年纪小的时候,体重较轻,不足以把车子压起来,每次都得使劲地向后靠。
为了让驴拉车的时候听从指挥,会给驴戴上嚼子(一根铁链勒在驴的嘴上)并引出一根缰绳握在司机手上,在驴脖子上套上驴套包。车前身被抬起来后,司机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挥舞着鞭子,嘴里喊着“潲…潲…”,示意驴倒退到两根铁柱中间去。驴到位后,把鞍子放到驴背上,压下前车头,在驴套包上搭上一头已绑在铁柱上的夹具并系好,再把栓在外侧一根铁柱上的皮带经过驴肚子下面栓到内测铁柱上,这样就把驴和车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固定到一块儿了。
爷爷是驾驶驴车的专职司机,套驴车的动作可谓是娴熟至极。那时候不管是下地、走亲戚、赶集还是拉货物,必定要套上驴车,甩着鞭子,吆喝着“嘚儿…驾、吁、喔”。驴也算是聪明的动物,都能听得懂。不过也有反应慢了或理解错主人命令的时候,还是免不了要挨鞭子。
平常时候,驴拉着车,不紧不慢的走着。伴随着驴走路的节奏——嗒、嗒、嗒,车身也上下左右的晃悠着,好不自在。当天色将晚且走在比较平坦的路面上,爷爷会抽动着鞭子,吆喝一声,驴便跑起来。坐在飞奔起来的驴车上的感觉比现在坐汽车还要舒服百倍。小毛驴估计也是兴奋的,终于可以撒欢儿了,哪怕是拉着驴车在跑。
我从小是在驴车上长大的,在车上吃,在车上睡,在车上耍。小时候以为坐在驴车主副驾上很威风,所以有时会故意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谁知确被因哄赶苍蝇蚊子而甩动的驴尾巴而误伤到。
当盯着扫动的驴尾巴看时,它偏偏要解决“个驴”问题。不管是在站着的时候,还是在走着的时候,随时随地都可以解决,嗯,比人强。
上初中时候,爷爷得了脑血栓,没有完全康复,右半边身子不如之前灵活,不能再驾驶那驾驶了大半辈子的驴车了。可人就是不服输、不认命,驴车下岗了,换电动三轮车上岗。右手不听使唤了,把电动开关调到左手边,照样可以开着车去赶大集。
而现在,驴车就只能静静的躺在那里,装满了干草烂叶子,任凭羊羔在上面踩来踩去,车身也有了一些破烂,当年走东闯西的风采是怎么都看不到了的。
驴车,承载着我童年的太多太多,即使过去了十多年,现在还能清晰的记得曾经坐在车上的模样,恍如昨日。
嗒~嗒…嗒~嗒…,驴拉着车又跑起来了。
——吾•生
二零二零年三月十六日至十九日
回忆童年时做过的诸多事中的一件,进行整理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