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快走吧,再也别来了!”孩子们哽咽着,“不然的话你们来一次我们哭一次!”
凌晨04:05,梦中惊醒。
火车摇摇晃晃,对面的姐姐睡得正香,长发撒在桌子上,旁边的大叔也睡意朦胧。穿在一闪而过的灯光狠狠地刺在视网膜上。
“哦,现在我在火车上。”耳边没有了大风扇的呼呼声,身边也没了和杨聪合盖的被子,硬座远不如能躺下的凉席舒服。突然有一种折返的充动,酝酿了数日的泪水终于从眼角迸出。最后一堂课,听着孩子们的歌声,我没有哭;看着唱歌的孩子们泪眼婆娑,我没有哭;教室里哭声一片,浓浓的催泪气氛,我没有哭;看见孩子们准备的惊喜,我没有哭;几个孩子抱着我哭成泪人,我依旧没有哭。从开始到结束,没有一滴眼泪。我不是冷血,我怕我一哭便停不下来。
可现在,他乡的火车上,泪,悄无声息。
半个月,我们从象牙塔中走出来,十八个人在他乡相互扶持着,度过了“一顿饱、一顿饥”日子。曾为一份糊饭互挣互抢,也曾在镇上把酒言欢。记忆印在车窗上,随着黑夜中模糊的景物渐渐远逝,最后像梦一样模糊而又清晰地存在着。
还记得刚到校园时无处可睡、无饭可吃,校园里也满是杂草,篮球场还没有划线。对,还下着雨。我们一步步走了过来,置备生活用品,走访招生,升国旗,支教开始慢慢步入正轨。关于之后的日子,记忆却是模糊的,只是感觉脑海中凭空多了一些脸庞,多了一些名字。因为写新闻的缘故,没有教课,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三个班的孩子们。哪几个调皮,哪几个上课容易跑神,哪几个的桌洞里有漫画书,哪几个的字好看,如数家珍。课程结束那天,也下雨了,我们在雨中轻打着拍子,孩子们应声地唱,最后的合影也是在雨中完成的。那是雨吗?那是泪吧。
像圆圆姐所说“所有人性深处的柔情会在孩童稚嫩的面庞和清澈的双眸前最大化”。最大化的同时,我们还会有点“嫉妒”,不是吗?孩子们的世界里没有条条框框,不用压抑着泪水,不用刻意营造气氛。
现在我担心是的,他们会记得我们吗?
这个问题像“老师,明年你们还回来吗”一样让我无法回答。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只是在他们的人生路上一闪而过。我不敢保证他们在经过岁月的洗礼之后还能够毫不犹豫地叫出我们的名字。短期支教有意义吗?如果孩子们最后连我们都记不住,那教给他们的东西又能如何在脑海中保存?很多人抨击短期支教,无非就是在时间的“短”和教育的“质”,或者说因为“短”所产生的关于“质”的问题。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吧,一连断绝十五天的饮食和一连吃十五天的糟糠,你会选哪一个?如果这十五天校园里没有我们,孩子们就是十五天没“饮食”(如果你认为他们会自学,那就请你去实际的乡村看一看)。“糟糠”会不会毒害孩子们?实际上,“糟糠”更类似于维生素D,有时候也是米饭。我最想说一句话:没有经历过,没有证据,请你闭嘴。
窗外泛了黄,朝阳想挣出地平线的囚笼。
我们会记得他们吗?
“老师,你要是敢忘了我,我就天天跑到你的梦里吓你。”
凌晨05:21,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