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7日 星期四 阴
雪琴知道自己这一生赌输了。
她喜欢的男人是个香饽饽,别的姑娘嫉妒的只想流口水,却不能说出嘴,只能在心里恨恨地觉得酸。
然而这种心里的得意现在已经轰然倒塌。
只记得范林说要退婚时,她想过去死。
她对范林寄托的希望就这样一下子成了别人的笑柄。
退婚这个词一时间被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她所有的美梦在那一瞬间破碎了。她不出门,不敢去见自己昔日的小姐妹,她们一定等着笑话自己,她觉得自己是从云端摔碎地上的咔嚓声自己听得清晰明了。
她觉得,范林看中的一定是自己的美貌,必定她确实很好看,是村里标致出落的美人,有许多男人都觊觎她的美丽。
范林却使她置身水深火热中,他若是不喜欢自己,就不要订婚,不要使她难堪,何必现在来反悔,让她成为别人的笑柄。
她知道自己不愁嫁,可是带着这顶被退婚的帽子是史无前例,这叫她以后怎么做人呢?
她没有哭,确切点说是在家人面前假装坚强,可是背后却伤心的要死。
她被母亲盯住,看懂了母亲眼中对她的关切,所以只有宽慰自己慢慢走出心结,试着去忘记这些伤痕。
虽然人们对她笑脸相迎,语气平缓,没有人过多地嘲笑她,或者是在背后悄悄议论,她都装作视而不见,而有一个人却爱揭她的短,那个人就是自己的亲嫂子。
她的嫂子伶牙利齿,人不坏,但却是有剽悍和尖酸的底子,那不是一时练就的,似乎与生惧来。她知道自己被范林退婚后,不但没有同情和安慰,反倒是讥讽和打击。
难听的话说得很多,最让她感到生气而又要命的语言却是,在这个村子里没有人会要你了,你嫁不出去。
她为了这句话,为了证明自己有人要,就草率地答应了一门亲事。
李丰家里来提亲,她连本人也没有看,就直接同意了,为了赌气,为了证明给嫂子看,为了证明她是有人要的。答应这门亲事后,她最扬眉吐气的事情就是可以和嫂子顶撞,不再畏惧她的污言秽语。
其实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是不喜欢李丰的。她见李丰第一眼,就觉得心底里瞧不上他,怎么能和她的范林媲美呢?范林多白,浓眉大眼,又爱笑,一口洁白的牙齿。怎么看都觉得李丰不顺眼,从头到脚哪里都不行,连一个小指头都不如。
可是她却答应了,也知道范林和她是过去式了,不再做无谓的幻想了,她要和这个没有感觉,不喜欢的人过日子,这是事实。
她们结婚的时候,没有像样的东西,家里陪嫁的也不多。迎亲队伍一到,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哭哭啼啼,感觉心里是冷的,很木然地样子,她的母亲哭得却很伤心,却没有一句安慰,觉得自己这一生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期望了。
她生气,生谁的气呢?范林不要她,嫂子奚落她,还是李丰不随心,自己不知道,也许都有。
她嫁给李丰,到了婆家,发现比自己想的还要差,他的兄弟姐妹,一大家子人,她没有心思对谁笑相迎,发不出心底对谁的信任,也不会对妯娌相互帮衬。
婆婆思想老化,一副作威作福的样子,公公畏畏缩缩,一副听之任之的常态,她明白是婆婆当家作主,她不想讨好谁,也没有心思融入他们,更不愿意去迎合他们,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至于李丰,结婚很久了,她没有叫他碰过一次。
她的冷漠和高傲,她的不合时宜,随性的生活方式引起了他们一家人的不满。婆婆冷眼相待,公公默不作声,妯娌不言不语,小姑子们颐指气使,李丰一副虎视眈眈要吞了她的样子。
她觉得生活一片死水,惊不起一点波浪,唤不起一点前进的动力,这一切都使她想要找一方内心的宁静,于是想到了要分家单过。
婆婆不同意,觉得她还没有侍奉过她,还没有尽到一个媳妇应尽的责任。这事情使她有些恼火,开始变得焦灼,变得不再小心翼翼,对每个人都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想扎谁也毫不留情。直到爆发了一场“战争”,才最终成为她发泄的终极胜利。
年三十的晚上,她和三小姑子大打出手,因为她的一句话,刺激了她,你没有人要的女人有啥可牛逼的,要不是我哥娶你,你就烂大街吧!她像是一头疯了的狮子,连抓带挠,恨不得将她撕碎。忙碌的一家人都停了下来,把她们分开,结果是两败俱伤。
范林不要她了,她受了多少的隐忍和委屈,这始终是结,一个心里的郁结。
虽然现在有李丰娶了她,自己也嫁的心不甘情不愿,可是至少证明她还是有人要的,在伤口上撒盐,除了疼痛,还有血淋淋的露骨。
这个能忍吗?她的心在那一刻以另外一种声音“活”了。她明白了,所有的人都还在心里记着她的过去,记着她的难堪,记着她这块抹不掉的疤痕。
即使自己想要忘记,别人也一样帮她唤起。她觉得自己没有活路了,可是这么轻易地去死,又是多不值得。
于是她开始发呆,发怔,开始作。她觉得自己是无意识的,有时候就像有人在支配她,或者说是一种自不由主。
于是人们会看到她的变化,肆意妄为地笑,不管不顾地唱,一切都不再值得她去关心,没有任何的约束力,为所欲为。
她觉得这样的人生很好,一切随心,但是不知道人们背后都在津津乐道地说,雪琴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