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华天怎么办?你这一走又不是三天两天的。”刘筱筱居然很快就绕回来了。
“华天是个有独立思想、独立人格的人,什么怎么办?”朱颜想还是尽可能和筱筱说明白,不然她好奇的个性真不知会做出什么,“华天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我,换句话是车祸前的我,而我完全没有那段记忆,也不想将错就错把这段感情发展下去。”
刘筱筱虽然觉得有点儿吃不透,但是也没再多问,毕竟点到为止的礼貌她还是懂得,她看到华天和朱颜站在一起就像童话世界里的王子与公主,可以暧昧、可以调情、甚至可以生离死别,但是真要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时,她还真不知道会是淡然执手山盟不弃还是繁华落尽曲终人散,毕竟她也没有受过这方面的启蒙,说到底也是个悲观主义者。
几天后,华天终于收到一封朱颜的邮件,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至于到哪里,她只是说要继续深造一段时间。
“我已经安顿下来,重新坐到教室的感觉真是奇妙,大多数的时候脑子像是刮过旋风,新的理论和旧有的知识在交锋撕扯,还好现在认知冲突渐渐趋于稳定,不再是矛盾的对立面,正在全力以赴加强它们之间的联系。
也有的时候会走神,比如现在,借着安静的图书馆我想应该给你写封信。我走的时候没有去和你告别,是怕自己没有足够的冷静去面对你,或者让你有一丝丝不好的联想,以为我是负了气。
记得那晚在西园吃饭,你说第一次见到朱颜,并爱上那时候的朱颜,我心里是羡慕的。虽然我并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小概率事件会发生在我身上,但是在我听你说起时一霎那是感动的,很可惜的是,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知道那不是我。
我无法解释其中的玄机,就像我思忖再三仍然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简明扼要说出心中的那份遗憾和坚持,但是我的理智已及情感都很清楚地告诉我,这份张冠李戴的情感不是我要的,请原谅我自私地只是维护我的自尊和感受,但是我相信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值得拥有一份不掺水分的爱情。”
朱颜在图书馆的时间很长,倒不是她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而是现在的舍友让她退避三舍。
因为实在没有能力独自租一套公寓,她只能选择合租。
这套二居旧是旧点,但胜在地理位置好,和学校一墙之隔,她几乎没有犹豫就定了下来。搬进去以前她做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连带另一间房间都清扫干净,远亲不如近邻嘛,何况朝夕同处一室一年,当时她一边擦一边哼着歌,根本没能预料这位室友会给她带来这么大困扰。
朱颜走在路上叹了口气,这才刚开始,还有一年呐。
走到门口,朱颜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开了门进来到了卫生间,关了门,看着卫生间那个奇怪的大罩子又叹了口气,在洗手池上方的架子旁挂了一个三层储物架,外面用透明塑料纸蒙了个严严实实。
朱颜自问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可同室这类型的还真是第一次面对,只是短短几天就让她无力面对。
咚咚咚,卫生间的房门被人敲了几下,朱颜吓了一跳,赶紧擦了手打开门往外走。
张凤鸣矮胖的身躯穿着卡通睡衣,头上戴着卷发棒站在门口,见她开了门,眼风飞快地在那个大罩子上扫了一眼,然后往里挤,朱颜正往外走,这样一来只能又退回去。
“亲爱的,你忙你的,我就上个厕所,但这房子是咱两个人合租的对吧?我是拎得清的,所以不管里面有人没人,总归要敲门的,不像那些乡下人……”
朱颜赶紧侧身出来一边说:“我已经洗完手了,你用你用。”
“我真的不要紧的,你先好了……”
刚见面没几分钟,张凤鸣的前世今生就已经跟朱颜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第一次见面,朱颜被她上下打量的有点毛了,主动说:“我叫朱颜……”
结果话没说完,张凤鸣顺手把行李一放抓住朱颜的手说:“我叫张凤鸣,肯定比你年龄大,”朱颜看着她一身的带着卡通发带,姹紫嫣红的装束,一时组织不了合适的语言,对方也没打算给她这个机会,“我可不是条件差租不起一套公寓,我是觉得出门在外多个伴儿热闹有人气儿,我家那位就是活死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一天三个字:嗯、啊、哦,多说一个字就跟收他钱似的,这次学习单位有指标,我找我们领导说啦,要是不让我去,我们两口子离了婚我就住你们家……”
朱颜瞠目结舌,她很快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用说什么,她的存在,就能引得对方长篇大论,而内容可以是历史人物极其励志的成长史、悲惨的婚姻史、复杂的家族史、横跨古今的小三上位史,甚至国际国内的意识形态、经济建设、跨国养老,总之古今中外包罗万象、自打人类诞生那一日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是她的话题,而最后水流千遭都会归结到她自己的情感经历、为人处事上。
她滔滔不绝的开放式的思维,和极其敏感的神经让朱颜都无力面对。
根本无需和她交流,只要你在这个空间就够了,她会借着各种由头打开局面,从而一泻千里。
有一次朱颜趁着她不在,赶紧洗漱了,准备看一看笔记,先慢后急的敲门声让她不得不去开门:“我就想着你在的,这就是合租的好处,亲爱的,你有什么事情我第一时间就可以发现,我们单位有一个独居的老人,死了几天都没有人知道,哎呦,惨是惨得嘞……”
朱颜内心一个声音绝望地呼喊:让我死了吧。
你觉得忍不了,稍有流露她就会警惕起来,两只不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朱颜说:“我懂得,我可不是那些乡下人。”
有一次,朱颜对于乡下人这个提法实在忍不了说:“我们往回倒,差不多都是乡下人……”
“哎呀,我不是特指你的,我哪知道你是乡下人呀?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张凤鸣的语气半点儿没有歉意,倒是一下亢奋起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带着紧张和掩饰不住的兴奋。
朱颜彻底放弃了交谈的欲望,鸡同鸭讲不过如此。
一想到以后一年都要面对这样的场面,朱颜后悔合租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