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上课,我支付宝突然响了一下,条件反射般的拿起手机点开看,不看还好,一看把我吓了一跳,我爸居然破天荒的主动给我转了1000块钱,是1000块!是的,我稍稍的吃惊了一下下,很震惊,但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心,一直忍着笑在跺脚。
为什么说破天荒呢,因为父亲大人从来不主动给我们转账,他的财政理念是你们没钱生活了可以问他要,但是不问就不会给你,不管过多久,只要你不开口,他就可以不给你,哪怕你快饿死了。还有可能就是他觉得你还有钱,不然怎么会不问要钱呢。其实这都还不是我震惊的原因,真正让我震惊的原因是...
今年春节前,因为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情况有点复杂,村里人包括亲戚们都在议论,而我刚从学校回来,那些声音真的让满心期待过年的我感到很沮丧,而我也认为那深深的伤害了我的尊严,于是我决定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而那时,离大年三十还有八天。我走的时候有人问我去哪里,我美其名曰:去外婆家玩几天顺便和姐姐一起来过年。
因为我不想在家受气,一气之下决定冷落我爸,而且我当时的内心很横:怂恿姐姐不回来过年了,让他自己一个人在家过年!我是一个单亲家庭。走的那天早上很干脆,没有一声道别,我把行李拿下来都没让他发现,因为爸一直在厨房里忙活早餐,我偷偷的把行李放在家外边,吃完早饭洗完碗我就大步流星的拉着行李去搭车了。也许是爸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走了出来,看到我拉着行李在路上,他提高音量:你去哪里啊?二妹?二妹!
我当时就回头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甩头继续向前走,只剩下他自己在风里无奈。那一刻,我感觉非常爽,心情还非常舒畅。我认为那是我从学校回家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当时我是这么觉得的。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那是一种报复,报复他不顾子女的感受,我得让他知道我也是一个人,也是有情感有尊严的人,他可以接受别人说的是是非非,但是我不行,我不想一出门就听到别人的嘲笑和那异样的眼神,我会非常难受。我和他谈过,也说过解决的办法,但他一句:这是我们大人的事情,与你无关。我听了这句话,不知为什么感到心里酸酸的,想再说些什么,嘴巴就像被粘住了一样,怎么也打不开。后面的好几天,我都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反正他说那是他们大人之间的事,我参与不了,对于他来说我的感觉和说的话都是没有意义的,那我干脆连话也不要说了。
离家出走的念头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而且我有过提示过他,我说爸我想出去玩几天,我爸知道我的意思,说,你有钱就去吧。我说我没钱。没钱?我也没钱。于是我们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我心里怨恨他,同时也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会想到要问他要车费呢。也许,是心里还有一丝丝的期待吧。期待爸能明白我为什么要出去,期待他能做出一些改变。但是,他没有。
于是我决定走的无声无息,去我妈那里过年。家里谁爱待就待,反正我是受不了我爸那副外表很弱、但其实比我还倔的样子。只要不是他自己决定的事,谁也别想改变他,平时说话音量不大,在外人看来,他的脾气很好。但我也知道,他也是一个特别不要脸的人,从小我就有感觉了,只是当时不知道那种感觉叫什么。别人说什么他都可以无动于衷,意思就是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又能干得了什么呢,随你们去吧。可当别人当着我的面议论我爸时,我坐不住了,我是一个女生,我脸皮真的很薄,但性格也很暴,生气的时候说话是不经脑子的,而且还控制不住自己,听不得别人这么说,但又不想和大家撕破脸皮,免得自己也成为别人的谈资,只能忍着然后沉默的走开。回家后眼泪就会止不住的往下流,内心一万个问苍天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于是,人的本能这时候就显现出来了。我想逃离,逃离躲避这一切,远离这些声音...
在我妈那里的生活过的很开心,每天都背着锄头去地里干活,我真的很开心。小时候很讨厌干农活,讨厌在太阳底下暴晒却又不能休息的生活,每天想象着有一天,我能像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整天忙于工作忙于爱情,而不是每天弯着腰在地里挖红薯或花生。于是在看电视的时候,我都会幻想自己就是那里面的女主,边看边傻呵呵的笑着,直到背后一阵抽痛——家人拿着鞭子来寻我回家,才回到现实,内心的美好期待瞬间破灭,哭着跳着跑开叫家人别再打,瞬间快跑的技能估计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在我妈那里,我爸打过几个电话给我,我看了一眼心一横,装作看不见,走开了。距离过年还有一天的时候,我妈说如果不回家过年就跟老头子说一声,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说一声又不会怎样,不说就不行。我内心很复杂,那一瞬间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感飘过,但很快就消失了。打电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说明情况。“真的,真的不回来过年了?”嗯。“好吧,那就由你吧。”嗯。挂了。
就这样,我在我妈那里待了很久,后来我姐也过来了。我撒了谎,我没有去外婆那里。距离开学越近,我的心不知为何竟有点隐隐的担心,也许是害怕不知如何面对爸。我姐说初十回家去准备过元宵,春节没在一起过,元宵好歹得回去陪陪老人家吧。我就没这种觉悟。心底里的怨恨还是在的,但过了那么长时间的冲刷,也淡了不少。家人本无仇,何必想太多呢。
回家前的一个傍晚,爸突然打电话给我,我那时刚好在想怎么告诉他我们准备回家的消息,看到这个电话,我竟有点开心,电话响了三下就接了。爸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说快了,应该就在这一两天,我和姐正好想给你打电话来着。爸说,哦,我以为你以后就在你妈那里不回来了呢。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一刻,我好像能感觉到他是害怕失去我们姐妹俩,那说话的语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也第一次感受到父亲原来也会担心。但是,那个电话并不是我们关系缓和的开端,甚至说什么感觉也没有,对于我来说,就是想通知他我们准备要回去而已。
接下来的这几天,才是矛盾的爆发期。回家那天,我和姐闹矛盾了,至于什么原因,我想不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两个人突然就不想理对方,甚至觉得烦。于是我将脾气都撒在我爸身上,回家晚了没有大巴车,我怪他不及时出来接我们,我手机刚好也快没电了,很是着急。但是姐在旁边好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玩着自己的手机,顿时我更是火上浇油。因为姐姐从小在外婆家长大,所以不会说我们那里的方言,跟老爸的关系也没有我那么亲,所以事事都是我在操办。而我觉得那也是她爸,为什么就我联系,大不了一起回不了家。于是我也玩起了游戏,爸打电话来我就直接挂掉,反正明知道那么晚了却不来接我们,莫名的火大。直到手机彻底关机。我们姐妹俩僵持了好久,反正我觉得我不能败下阵来,就一直呆呆坐着,看身边人来人往,天空愈渐昏暗。姐还是拿起手机打起了电话。最后爸来接了我们。一路上我们三个人都沉默不语,气氛很不对。
回家后的三天里,我没和爸、姐说过一句话,包括吃饭,我也想避开他们。在房间里待了大概四五天的样子,一直都不出门。有一天我爸叫我们下去吃饭,但是,他这次没有叫我的名字,只叫了我姐,顿时我鼻子一酸眼眶湿了。这还是爸第一次不叫我吃饭。听惯了家人的声音,突然有一天发现他不叫你了,你会发现那种感觉很难受,哪怕你真的很讨厌很生气他每天早早的把你叫起床,但是当你听不见那种声音心里又很难受。我就是这样一个矫情的人。
“大家都没有得罪你,你一个人在那里犟什么犟?又没打你骂你”,我说你们还不如打我一顿都比这好受多了。如果打我能够解决问题,我愿意跪在那儿接受家法。爸觉得我很难以理解,不耐烦的说,看来你以后是去你妈那里了,不想回家里了,我真他**白养你了。“养我?要脸不?你养过我吗?什么时候。从来都没有好吗,从小一直将我东扔西扔,丢给亲戚们,你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吗?现在倒好了你老了,才想到我了是不是,现在才想起自己有女儿是不是?你太自私了,从来就没考虑我!爸,还是说,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对不对!”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好久了,想着终于可以吼出来了,但是我没有,我忍住了,因为我知道它的杀伤力有多大。我讨厌自己顾虑太多和容易心软的性格。
我们相互看了一眼,爸的眼中满是生气,我的眼中满是失望。我姐在一旁什么也听不懂,因为我们说的是方言,但凭感觉她意识到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当时脑海里突然闪过我在学校时经常和爸爸打电话聊天的场景,一个疑问产生了:为什么回到家,情况竟变得这样糟?
姐因为要补考,所以必须得早几天到学校复习,我也跟着买票,虽然我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走的那天,我爸给我们俩一人塞了一千块现金,我连句谢谢都没说。我和爸一句话也没有说,连句道别的话也没有,直接走进了火车站。也许我是觉得没脸再跟他说话了。
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很重要的原因如果你了解了,想必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能掌握了。
到了学校之后,习惯性的报了声平安。却发现,我爸微信把我删除了。怎么说呢那种感觉,至少当时觉得无所谓,反正既然都删除了,反而没什么牵挂了。我以为我爸可能以后真的不会理我了,我那么不孝顺不懂得感恩。
可就在开学的第二周,他就给我转了一千块钱,我的心突然像被人戳了一下,我当时就给他发了句:爸,我以为你不会理我了。几分钟后,他回复说,我是你爸,除非我哪天不在了,我才不会理你。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好,好像所有之前的埋怨在此刻都烟消云散了,心里只剩下感动,就发了句:谢谢你,爸。
瞬间所有的纠结好像都随着这句话而释然了,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因为我知道我爸还是关心我的,即使这个暴脾气女儿对他咆哮和埋怨,他最后还是包容了我。还是那句话,家人本无仇,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而现在的我,自觉惭愧,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老人家,自己也不小了,怎么就不能换位思考一下呢,也许他是有原因的。我还是太年轻,容易冲动,虽然已经是一个大三的老油条了,行为处事还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叛逆期来得有点迟啊。不过已经不小了,已经过了蛮横无理的年纪,不能遇事再大吼大叫该怎么办了,得行动,去解决才行。
关键还是得保持一颗感恩的心,毕竟亲情还是非常可贵的。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帮助我们尚且能感激万分,对待亲人为何却做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