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之,终弃之
微信那头的江月白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时候,我竟一阵慌乱。
我是2012年的光棍节用微信跟江月白表的白。
记得那时刚入校,工大的女生比学四食堂鱼香肉丝里的肉还稀少,有顺口溜为证:“工大男女七比一,一对情侣两对基。”这不,光棍节我们宿舍哥四个,买了一箱啤酒两包辣条准备开黑。
那天一床不知抽了什么风,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一瓶啤酒下肚,谈话渐污。原来,四床的土豪竟然有裸睡的习惯。二床的学霸曾经在食堂目不转睛盯着一个姑娘看,理由是他已经一周没见过女生。
水星逆行,流年不利,在一旁笑到肚子痛的我冷不丁抽到了向女生表白的牌。
我分明听到了其他三张床传来诡谲的淫笑。
虽然我是从未谈过恋爱的小白,妈妈老师的乖宝宝。但在宿舍里我可不能怂,我装也得装得像身经百战的大白!
砍头不过碗大的疤,谁还不敢告个白?!
“三床,你到底敢不敢,磨磨唧唧到底是不是个爷们儿?”
“这有什么难的!”我却分明感到了胯下的尿意。
向谁告白呢?咱机械系的一枝花肯定不行,长相后百分之十不说,还那么多狼盯着。社团认识的婷婷也不好,万一失败了,哥以后可怎么混。
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名字:江月白。高考后只在班聚见过一次的江月白。
江月白,胸大肤白,卖相对得起观众,这样的女孩才能对得起哥的品味。再说了,江月白在与我隔了两个省的沿海财经大学念书,失败了也能避免见面的尴尬。
真是机智如我!
2012年的光棍节,我对着江月白的微信头像李敏镐唱着李行亮烂大街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没有伴奏,有的只是室友们诡谲的淫笑。
我原本选择江月白就是想到这种性格大大咧咧的女孩不会因为这种玩笑而生气。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江月白这种女孩已经大大咧咧到非但没有生气,还直接接受了。也就是说,2012年的光棍节,我成功脱光,白捡一女友。
微信那头的江月白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时候,我竟一阵慌乱。
我连我喜不喜欢江月白都说不清楚,怎么回答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我不想伤江月白的心,遂学起了电视剧里恶俗的爱情对白:“在不知不觉中。”
时针过了12点,我发了句晚安,不知是开始还是终结。
我想这么恶俗的剧情说不定江月白从明天开始就不搭理我了。
解不开,剪不断
我和江月白的开端多了几分不打不相识的味道。
江月白能对我产生好感,得归功于她不知道我的黑历史。
我是靠交了上万元借读费才得以进入一中的,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买进来的”。在文理分科之前我一直都是学渣,再加上高一时身高就达1米86,一直隐匿于教室最后一排靠近垃圾桶的角落里。即使分科后,我数学成绩突飞猛进,学霸圈对我的印象依然没有改观。算起来,江月白大概是第一个能跟我说话超过两句半的女同学。
高二下学期,各班班主任们流行起了各种算法的座位编排,其复杂程度不亚于我在大学学习的C语言编程,目的只有一个:防止早恋!
这不,上个月刚按照月考排名加个别同学钦点同桌的座位方式,这个月就换成了70%排名加30%进步速率加个别钦点的方式。
班主任“花样男子”(得名于一个月一个座位花样)一声令下,大家稀里哗啦几家欢喜几家愁地挪窝,冷不丁地,我的桌子撞上了江月白的桌子。
我和江月白的开端多了几分不打不相识的味道。
第二天眼保健操时,第三排的江月白突然转过头来:“这是本宫赏你的百奇饼干棒,昨天撞了你桌子不好意思。下课给本宫讲讲五三52页那道证明题怎么做吧。”
三句!终于有女同学跟我说话超过两句半了!然而我必须保持表面的镇定。
“哦。”这句回复也成了未来江月白攻击我是闷骚的主要证据。
那时候我一直觉得数学很简单,没有那么多冗长乏味的文字需要记忆。尤其是证明题,只需找出题设所有依据,按照大脑正常人的逻辑一步步推理便可得出结论。
而江月白恰恰相反,每遇此等题型必长吁短叹。
课间我证明完毕猛一抬头,发现江月白大大的眼睛居然会说话。
“就是这样啊。你要是不会再看几遍吧。”我再度语塞。
直到毕业,我始终不明白江月白为什么想不通那些证明题,正如江月白自己也不明白那样。我也始终没能明白我算不算喜欢江月白。
我只知道,她是我关系很好的一个女同学,一个说话能超过两句半的女同学。
大脚怪,小婊砸
若有人问我青春是什么模样,我能想到的大概就是江月白这个小婊砸。
2013年7月,我坐了两个小时飞机去江月白宿舍楼下等她。
我带着她的生日礼物以及道歉礼物。因为三天前我说的那句分手,而彻夜未眠之后我发现我喜欢她。
我是个风向双子座,用江月白的话说,既有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善变,又害怕繁华深处的寂寞。说白了,我从骨子里就不是个喜欢坚持的人,而家里没有草原的江月白依然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了我。
江月白的室友告诉我,我唱着《白头吟》给江月白告白的那晚,旁听的她们感动得几乎要哭。而我那句几乎把自己恶心吐的“在不知不觉中”,让江月白兴奋得吵醒了一条走廊的人。
若有人问我青春是什么模样,我能想到的大概就是江月白这个小婊砸。
我用暑假发传单一小时15元挣的零钱元外加在商场戴米奇头套一天200元带江月白吃了一顿水煮鱼,给她买了条廉价但合身的裙子。
江月白对着镜子兴奋地一通自拍却最后只在朋友圈晒了我们的脚。因为换了次水土的我已经1米92了,而江月白还停留在高中的1米58。
她图下配文:大脚怪。我毫不客气地回敬一句:小婊砸。
我们在游乐园疯玩一天全身瘫软,兜里的钱却只够一间大床房。结局当然是江月白女王殿下睡了床,我打了地铺。第二天早上江月白还用微信拍了宾馆的一角配上坏笑表情不说话。仿佛我是那个受害者,她是让我跪舔的女王陛下。
缘起灭,各天涯
我感觉我和江月白之间仿佛隔着一片海,未来是忽明忽灭的灯火,还看不清航向。
这是我和江月白的最后一次分手。
我们拉黑了彼此的微信,从此陌路。
分手依旧是我说的,当我接到纽约某名校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感觉我和江月白之间仿佛隔着一片海,未来是忽明忽灭的灯火,还看不清航向。
江月白没有挣扎。
起初我居然带着一丝窃喜,整整四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拘无束过,想喝酒就可以三两个哥们儿到天明,看到漂亮女生可以肆无忌惮地剜上两眼,让我几乎觉得之前经年的异地恋仿佛是一场苦行曾般的自我折磨。
可这样浑浑噩噩大喜大悲的生活持续了几乎一个月,我才发现心里空荡荡的,像少了点什么。之前每晚10点关于明星八卦以及宿舍鸡毛蒜皮的小事汇报已然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我开始满世界地找她。
听说,她分手后的微信头像换成了容嬷嬷,微信签名改为滚。听说分手第二天她和闺蜜去了肯德基,她一个人吃两个全家桶吃到吐,把闺蜜吓哭。
我求助了一中亲友团,派去探口风的支书得到的依然是江月白的那个字:“滚。”而我依然天真的认为江月白只是在跟我赌气而已。
他们说:你去江月白家楼下等她吧。
我问:送什么好。
他们说:她喜欢什么送什么。
然而,可悲的是我并不知道江月白喜欢什么。我突然想起了她去韩国旅游送给我母亲那支的香奈儿口红,她大概是喜欢化妆品的吧。
大概江月白早已有了和我携手一生的想法,而我只是过一天算一天的回避,连考虑未来的勇气都没有。
2月14日,我买了一款香港周生生的戒指站在江月白家楼下。冷空气突袭,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南方下雪也可以如此冰冷彻骨。
我终究还是没能等到江月白。
若爱情是一道证明题,即使我费尽心思找出所有证据,但少了你,该怎么证明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