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满的时候,死,这个字是电视剧里的嚎叫,是看着别人裹着白头巾摔陶碗,是孝子还礼,是各种吹拉弹唱和热闹。我看着,我以为,哪天我身边的人走了,离我而去了,我也是这个样子,会耍无赖,会嚎叫会拉着救护车车门,会抓着遗体不让火化,会哭叫到昏死…可真到了那一天…
死亡,总是猝不及防的,静默的。吃过晚饭,妈妈接了个电话,嗯了一声,换了衣服就要和爸爸出门。我从床上跑下来,问:你们去哪儿?
坐在出租车里,风吹着我,我看着风。我接受着又幻想着。其实可以抢救过来吧。
进了屋子,一群人站着坐着,我看不清她们的表情,可我真的知道,它来了它发生了它真的不能挽回了。我看着她们,我好像不认识她们,但我似乎又认识她们。在外面哭了会儿,然后进去屋里看了外婆。
死,是孤身一人的事。外婆走的时候,只有她自己在卧室里的床上。瞪着双眼,死不瞑目。我能看见外婆有呼吸,我觉得她还有救。可我没有打120。我是罪恶的。想来,人都是想要活着的,不论病痛苦难。
外婆走了有5年了吧。很少托梦给我。想必她应该是恨我的。
死亡,总是静默的,猝不及防的。外婆被穿上丧服我没有阻拦,被殡仪馆的车拉走我没有阻拦。在火葬场最后的见面,我匆匆看了一眼,便走了出来。我听见了有大人在里面哭喊,叫着妈妈。那不是我妈,我妈也没怎么有情绪,也没怎么哭,就是尿得频繁。
我是多么希望当时把眼睛哭瞎了,把自己哭得昏死过去啊。外婆的被子枕头床单都被烧了,哪怕我之前提醒了大人们给我留一个。可谁会因为一个逝去之人和一个小辈的话而去开罪一个活人呢。我现在依然有怨啊。
外婆给我织的毛衣,终究也是要扔的,因为不穿因为占地方,哪怕由着凭吊的借口留着,那也是假的,因为几乎不凭吊悼念的。我也就在心里想想罢了。
人死万事休。哭得声音大,也不过是个声响。磕头,也不过是个形式。了了外婆的心愿骨灰洒了黄河,那骨灰也不是骨灰,没烧成灰,是块儿状,我打开盒子摸了摸,似乎还是热的。
那时候的心情,已经很模糊了,小学时候追小男孩被拒绝的心痛都比这件事来得深刻、钝痛。
今天收到了朋友消息,说她外婆去世了,她去送送她。她是抽泣着的。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知道什么都是徒然。节哀顺变都是假的。
死亡,对我来说,是猝不及防的,静默的,可能它是压抑着的哭声,可能它是巨大又无可奈何不能不接受的悲剧。
死,对往生者本人,或许是解脱是这世间的结束是轮回吧。死,对往生者的身边人,或许是种开始,一种“从此生活里不再有你”的开始。
来的时候,我是空白。走的时候,那些人给我的记忆会在时间里凝结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