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宇分别时,夜色朦胧,天空飘洒着微微的细雨,我能感到脆脆的颗粒落在蓝绸伞上的声音。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雪——2010年的第一场雪。她冲出雨伞,直接奔向街边的车站,几步之后回头对我说:“你好些!”说完,微胖的身体闪到了停靠在人行道的银色尼桑后头,连同帽子上一摇一摆的小绒球。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过于渴望温暖是一种羞耻。这位不满20岁的女孩子,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被爸爸领来面试时,我也习惯性的为她的跼促和其貌不扬暗自摇头。后来,在同一个班,也没有因为她叫我“姨”而对她多些照顾。
一次周日我到单位加班,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她也在。她正起劲的玩着美女拼图游戏,过了一会才发现站在背后的我,赶忙说:“今天值班,现在没事儿。”我莞尔,又饶有兴致的看了一阵。
还有一次,她绩效排名末位,班长拉我一起找她谈话。那次我才知道,她住在一间只有十几平米的出租屋内,没有窗户,没有电视,没有电脑,她自然的说起这些,就像一个孩子在说自己有多少玩具。然而,当面对我们对绩效的责问时,她却哭了,晶莹的泪珠挂在黑黑的脸蛋上,低声的抽搐着。
有一段时间,我因为比赛、出差忙得昏天黑地。再见她时,我发现她烫了卷发,褪掉了单调的黑色,开始穿色彩鲜艳一些的衣服,住进了单位分配的单身宿舍。夸她变漂亮了时,她会红着脸快乐的笑。我发现那个低着头撮着衣角,怯生生叫我“姨”的丫头长大了。
最让我惊讶的是,最近跟她聊到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客户经理时,她认真的告诉我:要业务好,服务态度好,要有好的沟通和营销技巧,还要注意收集竞争对手的信息。听到她说出这番话,我着实有些刮目,尽管她依然不敢在公众场合发表获奖感言,尽管她的绩效仍处于中等偏下。
我不知道她的未来会怎样,是像班长所希冀的那样,通过自我努力和提升找到如意郎君,在城里落户生根?还是回到老家的乡镇过日子?也许,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健壮,她的无忧注入生命的那种蓬勃活力能否一直延续下去。
哲人说: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那么,世界上也没有两朵相同的花。有些花,她们娇美却柔弱,在阳光中绚烂,在风雨中伤感;有些花,她们却不管阴晴雪雨,一直一直顽强、粗旷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