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的丈夫名叫林浩。林父是一位乡村小学教师,母亲是一位家庭妇女。两人认识的时候,林浩的父亲即将退休,两家距离有十几公里远,是同一个乡镇。林浩初中毕业之后外出南方打工,文化程度不高,又没有什么技术,在南方进了一家五金工厂,一干就是十来年。
后来嫌不挣钱,干脆跟同乡学会了泥瓦匠中的做墙,这样就算是一个“大工子”了。有时一天要比“小工子”多挣好几百块。有的人家女人提沙和灰,男人垒墙,一年下来夫妻俩可以挣十几万。
秋雁家没有人帮带孩子,只有秋雁在家,边担任学校的民办教师边带孩子。
母亲只由姐妹三家轮留着居住照顾。大姐家住的平房早就接了二层,条件最好。但大姐夫总是嫌母亲累赘,多吃他家饭。头几年,春玲没有结婚时,一直帮大姐大姐夫当免费保姆带孩子。电视很稀罕,大姐夫晚上恨不得连电灯泡都不让春玲开,看电视怕费电,只送到邻居家。
母亲也就那几年在大姐家住了一阵子。其余的时间大多都是和春燕同住。后来春玲也嫁了人,秋雁家搬到学校废弃的旧教室里面。
林浩常年外出打工不在家。也乐得母亲和秋雁母子在一起居住。只是农村的条件太差,特别是下雨的时候。旧瓦房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道路满是泥泞,地上坑坑洼洼。
吃药和锻炼并没有能使母亲恢复健康。这种病最怕的就是复发,如果再一次中风就有生命危险。
那年农历四月,天热了起来。母亲在秋雁家一不小心摔倒了。秋雁叫上三轮车把母亲送到大姐医院。拍了片是胯骨骨折并且脑出血二次发作。
这回母亲算是彻底动不了了,说话急得用手比划。喉咙里“咦咦呀呀”发不出声音,医院发了病危通知书,要求出院回家去。
姐妹几个,只好把母亲送回了老家那三间土屋里面,发了电报通知大哥。三姐妹轮留在母亲家居住照顾母亲。一面等大哥回来商量对策。
一周后,大哥提着个皮箱意气风发的回到老家,看那样子在外生活的也不错。见到姐妹几个也很亲热,大姐和秋雁要上班,春玲农活忙了,只好把母亲交给大哥。
十几天过去了。秋雁和大姐,妹妹带着孩子来住上两天。看得出大哥明显的不耐烦起来。
那时大哥已经用上了大哥大,动不动到外面接半天电话。转脸回到家,不管有没有妹妹妹夫在场,就冲母亲大发脾气:“我一家老少都要饿死啊。老是这样耗着,咋办?”大哥整天阴沉着脸坐卧不安。母亲奄奄一息,眼泪大颗大颗顺着瘦削干瘪的脸颊滚落。
看来那边的小女人催得不得了。有天晚上学校放学,秋雁又骑着自行车,赶到母亲家里,路过大姑家门口,碰到正从地里插秧回来的大姑。
大姑叫住了秋雁,告诉秋雁,大哥找到了大姑田头,还问大姑怎么样让母亲早死:“大姑,你说人死了快。这不,喂了一碗米汤,又活了好几天,真是急死人。”大姑告诉秋雁,这是大哥的原话。
那时大姑家的大儿子因犯罪已经坐牢。大姑和大姑父也较之从前温和了许多。
秋雁气得浑身发抖,气愤大哥怎么能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回到家见到气若游丝的母亲更是心如刀绞。
那边大哥管不了许多,把皮箱提着动不动作势要走。秋雁和大哥理论,大哥大言不惭:“哈,你孝敬你在这里照顾。我一家老少都快饿死。这么早叫我回,家业不要了吗?”
秋雁当着母亲的面不好顶撞大哥,怕大哥说出更难听的话叫娘听着伤心。只好保持沉默,背过身流泪。
最后几天母亲不吃不喝,任姐妹几个怎么劝也只是咬紧牙关,骨瘦如柴得只剩下一幅骨架,眼睛塌成骷髅,别人说什么也只是老泪纵横——其实母亲才刚62岁。没几天母亲咽了气,再也没有醒过来。
大哥草草办完了母亲的丧事,第三天把家里旧房子连同房前屋后的大小树一并卖给了一个自家人。提着皮箱匆匆地赶回乌鲁木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