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条熙熙攘攘的市场里边,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趴在一个废弃的圆桶上,坐在矮凳上写作业。
小丫头扎两只小辫,穿深色牛仔套装,黑色阿童木板鞋。市场里边有粮油酱醋调料铺,有水果蔬菜档口,还有凉皮包子米线店……
这是香河镇最热闹,也是唯一的一个大市场,香河市场。在这里,家里吃喝日杂需用的东西都能买到。人说话的声音,自行车铃铛声,小孩子笑闹声,甚而猫狗打架的声音,嘈杂又不絶入耳。小丫头聚精会神地在写作业,头也不抬。
“人呢?给我称一块豆腐,多钱一斤啊?”有人敲了敲小丫头的本子。
“来了,3.5元一斤”。
小丫头起身,走到装豆腐的托盘那里。
“这么多,行不?”得到顾客首肯,小丫头手起刀落,上称,收钱,娴熟又麻利。
妈妈抱着小孩从里间出来,看着顾客离开。
“月月,打电话问一下你爸爸啥时候回来,我去做饭了,你看一下弟弟。”妈妈说道。
月月抱了弟弟,将他放进竹制的躺椅里边。小孩子不到半岁的样子,月儿拿了拨浪鼓逗小弟弟玩,拨浪鼓飞快地转动,呼啦哗啦的声音,引得小孩子黑葡萄似的眼睛咕嘟嘟跟着转,嘴里还依依呀呀,伸出手要自己够。月儿用他脖子上的小毛巾擦了擦他流下的口水,推着小孩子的后背,想要让他坐起来。可是得掌着,她手一松开,小弟弟又坐不稳了。月儿只好放他躺下去,拨浪鼓一径由他自己拨弄,一只手推着摇摇椅来来回回,一只手继续写自己的作业。
爸爸还得晚些回来。他们家在这个市场里开了这个豆腐店。
每天,爸爸妈妈不到五点钟起床,磨豆子,点浆,过浆,烧锅,豆腐成型,需要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忙碌。这样,等到早晨八九点时候,他们家热腾腾的豆腐就可以出锅开卖了。月月家豆腐生意还不错,这也就意味着爸爸妈妈起早贪黑,从早到晚都在忙碌。这不,妈妈负责店里的豆腐,爸爸还隔三差五蹬着三轮去附近村里售卖,还得顺便给老家捎一些豆渣回去。
爷爷奶奶在乡下老家,离镇子还有些距离。他们在家种庄稼,养鸡鸭,主要还有好几头猪,豆渣也是不错的猪食。
妹妹在老家,爷爷奶奶照顾着。月儿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妹妹了。她明年就可以上小学了,爸爸妈妈就会接她过来了。她也是因为上学,爸爸妈妈才接她来镇上,他们也才从外边回到了家乡,不再出门打工。
“孩子上学了,咱们不出去了吧。这些年,父母也辛苦,咱们攒的钱,给家里盖房子凑一凑也差不多。”月儿偷听到了爸爸妈妈的谈话。
“也是,每次看孩子可怜巴巴地盼着咱们回来,舍不得咱们走,我心里也挺难受的。”
“回来干点啥,老小都能顾上,咱想想法子,就是要辛苦你一些了,跟着我没有清闲日子过。”
”我又不是怕吃苦的人,再说,你脑子灵活,我信你,先苦后甜。“
月儿和妹妹”听墙根”呢,她俩开心地抱在一起,想跳起来又怕惊动了大人,就一个劲儿高兴地傻笑。
现在,妈妈又生了弟弟,爸爸妈妈更辛苦了。月儿希望自己快快长大,这样就能帮上爸爸妈妈更多的忙。
尤其在冬天,妈妈的手,因为干活的时候,总是要动到水,寒风一吹,裂开了许多的血口子。月儿用小手给妈妈涂上冻疮膏,再帮妈妈缠上胶布,一圈一圈的,她的泪水都在眼窝里打转,心疼妈妈。
她把这些写在了日记里,语文老师郑老师还在班上,作为范文让大家学习,说就是要这样写,有真情实感,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主要是先练习能写出来。
她很喜欢郑老师,虽然她是来支教的,过两年就会离开这里回到大城市的学校。
可是月月一直记得,那一次,老师带着他们几个同学在香河边散步,给他们讲许多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譬如城市里边的交通,高楼,公园。还有遥远的大海,沙漠,草原。老师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他们围在老师身边,老师讲了自己的旅行见闻,讲了许多有趣的事情,那些,是山外的世界,是他们不知道的世界里发生的事儿。
月儿常常望着层峦叠嶂的大山一遍一遍地去想,在山的那边,会是什么样子,穿过一座又一座山,又会是什么情景呢?
她现在最远只到过一次县城。比小镇要繁华许多。这个应该没有太大的难度,她只要好好学习,爸爸说她上初中可以去县城,是的,只要她可以考上县上的重点中学就可以。
那以后呢,以后她会去远远的地方,去天边那么远也可以的,对了,郑老师说去不了的时候就先去看书,书中有答案。
“月儿,写作业呢,乖女女,学习好又懂事。”隔壁奶奶搬了把椅子坐在月月旁边,爱怜地摸摸她的头说道。
“奶奶,你听我背诵,再帮我检查下默写的对不对”。奶奶家开粮油店,慈爱的奶奶识字。
咏柳
唐-贺知章
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
二月春风似剪刀。
朗朗的童声回荡在喧嚣的街市,一个小婴儿睡得香,梦中还会咧嘴笑,老奶奶,也微微地笑。
早春时节,微凉,毛衫还下不了身。几只燕子,停在了不远的电线上,叽叽喳喳,它们也是来凑热闹?
春天,正大踏步地,裹着喧嚣而来,月儿清脆响亮的声音,正奏响第一个音节,关于这繁花似锦的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