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住在农村,那时没有手机、电脑,连电视都是黑白的。十岁以下的小孩喜欢玩的过家家,在十几岁半大的孩子看来太幼稚,他们很多都喜欢下象棋。
我邻居的大哥哥就是象棋高手,经常和他表弟下棋。下午五六点钟,一边煮猪食,一边在大门口敞亮的地方杀棋,隔不一会,得跑一趟灶台旁添柴火,有时杀得兴起,实在不愿起身,就支使我代劳。我在观战中,学会了下棋的规则,马走日,象走田,什么是蹩脚马,什么是闷宫杀,但我棋艺水平低下,只有观战的资格。
农闲时分,大人们也杀棋,记忆中,他们喜欢晚上杀棋(可能因为白天多少还是要做点活路,即便是农闲),而那时,村里还没有通电,他们便点起煤油灯。在昏暗的灯光下走棋,棋子有时看不清,只好时不时拿起棋子凑到煤油灯下辨认。也有看棋的,通常是一两个大人加上我这个小屁孩,大人们总忍不住支招,完全不顾什么观棋不语的戒律,光看不说,对观棋者来说是折磨,大家图开心,也并不以为忤。在大人支招的话中,常听到一个词,连环马,大人们说出这几个字,就好像说出什么密语,其中包含了象棋致胜的要义,好像两马一旦连环,便拥有无穷威力,进可攻退可守,对手只有坐以待毙的份,在我幼小的心灵中,连环马成了象棋的独孤九剑。
我真正开始下棋是上大学时,那时已买电脑,在网上跟别人下。刚开始,棋艺差,输急了,就用象棋巫师下,作弊虽然可耻,但也从软件那里学到不少技巧。
街上有一处棋迷喜欢聚集的所在,那是一家做碾米生意的人家,他那里有好几副象棋,棋盘一色是旧木板刻成的,棋子则是那种十来块的便宜货,但不妨碍大家寻开心。最爱下棋的人中有一人是个棋疯子,他骨瘦如柴,自视甚高,喜欢下彩棋,别人知道他攻杀猛,棋瘾又极大,故意吊他胃口:不让棋,就不跟他下。于是他常让别人一马,但棋力未逮,虽偶尔赢几盘,但终究还是输多赢少,我没见过他赢过钱。虽如此,但同情他的,几乎没有,观棋者总是站在他对手的一边,在关键之处,不顾下彩棋不给说的禁令,给一些提示,把他气得直跳脚。究其原因,是他过于嚣张所致,当他处于胜势时,常喜形于色,睥睨四方,口出讥讽之词,一副小人得志得样子,旁人见他如此,加之对他棋力并不信服,难免心生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