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 滑稽的菠萝
无戒故事营,本篇7746字,总计20315字。
01
将带火星的木条插入氧气中会复燃。
这件事最初是物理老师告诉我的,可真正做给我看的,却是熊渊
这天下午放学,他带着我溜进了实验室,用可乐瓶顶住那个蓝色氧气瓶出气口,开始转动阀门。
“熊渊,还是别了吧。”我弓着腰,不停地回头看向实验室门口的方向,生怕有老师这个时候过来。
“呲——”
回答我的不是熊渊,而是一阵气声,我急忙回头,发现熊渊已经打开了阀门。
“我们走,刘宇。”熊渊把阀门重新关上,拉上我往外跑去。
“喂,干什么的?”一个巡逻的保安大叔发现了我们,大声呼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追逐。
我不敢有丝毫停留,呼哧呼哧的拼命朝前跑着,我跑得头昏眼花,只知道这是一条直直的长路,我便一直跑下去。
忽的,旁边伸出一只手,拽住我的袖子,我只觉得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前的冲力和向旁边的拽力,让我一下子摔倒在地,翻了一个跟头。
我顺着那只还拽着我袖子的手看上去。
是熊渊。
他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示意我悄悄跟着他走。我们绕过走道,蹑手蹑脚的穿过实验楼侧门,从学校后门窜了出去。
又是一阵狂奔,我们直跑到了一个小树林才停了下来。
“呼哧呼哧呼哧。”
我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肺里就像有一团火在烧,我半睁着眼睛看向熊渊,发现他的状态和我差不了多少,此时他也在看着我。
熊渊举起手中的可乐瓶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用打火机点燃,之后又吹灭。
“看好了。”
听到熊渊这么说,我的眼睛便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手里的动作。熊渊把带着火星的枯树枝,从可乐瓶口塞进去,然后盖上盖子,那枯树枝上的火星开始发亮,很快一团火苗蹿升上来,高温让塑料瓶逐渐扭曲变形,破出一个小洞来。
看到这一幕,我很兴奋,我看向熊渊,发现他的眼睛里也有光芒闪动,我忽的想起刚才逃跑时的狼狈相,不由得笑了起来,熊渊也是哈哈大笑。
月光打在我们俩的身上,升起一阵朦胧的影子,仿佛这正是青春不灭的光。
02
“喂,刘宇,别走神,拉住水袋,跟我冲。”这是我的领导吴佳。
“噢,噢。”我急忙答道,托起吴佳身后的水袋。
我这领导人挺好,就是喜欢演,不单喜欢演习,而且还喜欢演戏,本来是一场消防预演,被他整的就和真的发生了火灾一样,让人又沮丧又觉得好笑,用他的话说就是……
“你们要知道,平时不训练,真的火灾来了的时候,你们就会混乱,一混乱,就会控制不住火势,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好了,收水袋。”
“是……老大。”我们几个无精打采的回答道。
大学毕业后,我回老家当兵,消防兵,原因很简单,父母说现在工作不好找,先当两年兵,然后去附近的厂子里上班。
浔城本就是一座以工业发展为核心经济的城市,所以去厂子里上班,这在浔城来说,就是铁饭碗,是能够让人觉得有优越感的事情。
退伍的时候,消防队的头儿给我写了介绍信,让我进厂子上班,正好国家政策改革,危化品企业不能完全依赖于第三方消防,得组建自己的微型消防站,于是我自然而然的就被选进去了。
“刘宇,走,吃饭去。”熊渊穿着灰色工服站在不远的地方喊我。
“来了。”
“又演戏呢?”熊渊眼含笑意,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熊渊当年考上了化工专业一本,他其实就是奔着回家乡来厂子上班上的大学,所以他毕业以后,自然而然的就进了厂子,工龄算起来,我们是一样的,可他的工作经验却是远胜于我。
“我哪天要是突然得了奥斯卡金像奖,你别惊讶。”
“哈哈。”熊渊拍拍我的肩膀。
在厂子里上班,初时的新鲜劲过了以后,日子过得其实枯燥又无聊的,我们每天做着一模一样的事,无休止的重复,这工作我们似乎能一眼看到头,直到我们的脸上生出皱褶,却仍然在重复着现在的日子。
唯一的乐趣就是,许多儿时的同学和朋友,都在一起上班,偶尔碰见,就能聊上许久。
03
“刘宇,快来,快来,李葵被困在塔上了。”隔壁泵工班薛老二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对我说道。
“塔?她没事上塔干嘛?”我放下手里吃到一半的包子,随手拿了两根双扣安全带,就跟着薛老二往外冲。
我在厂子里上班的第三年,隔壁的泵工班来了个女孩,叫李葵。
其实是一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可惜叫了个黑旋风的名字,没有人不笑话她,有的人就算表面上没有明目张胆的笑,背地里大概也不知道笑了多少次了。
但估摸着从小到大没少被笑话,小姑娘已经习惯了,无动于衷,看起来文静内敛的性格,内心已经是百毒不侵了。
其实我错了,“文静”这个词儿,绝不能用在黑旋风的身上,而我们的生活也偶尔会因为她,而荡起一些波澜,因为这小姑娘绝对是蛮的。
我一路小跑来到现场,半个包子卡在喉咙里,我连连拍了好几下才咽下去,我抬头这么一看,我冷汗就下来了。
那小姑娘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正站在20多米高的塔顶爬梯上,一手扒住梯格,另一手在够塔顶的灯泡。
“到底特么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到那个上面去?”
薛老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不由心头火起,不再理他。
我抬起头,远远的也看不清楚上面的情况,只知道这小娘们要是掉下来,不仅她得摔成烂泥,我们这些在现场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不仅今年的年终奖、绩效奖都打水漂了,连续三年,我们单位绝对别想评先进。
我急忙穿上双扣安全绳,把备用安全绳别在腰上,一手拿一个扣,顺着梯子就往上爬,因为当兵两年我训练还算刻苦,也该感谢吴佳对我们演艺事业的栽培,我手脚麻利,只几下就上到了塔中央。
谁知那虎娘们已经在往下爬了,我急忙大声吼着:“你站那儿别动,别动,等我上去。”可她不听。
我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手脚不由得加快了进度,当我爬到她身下的时候,她小脸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轻飘飘说道:“不就换个灯泡吗,干嘛小题大做。”
我当时就恼了,说道:“特么换灯泡不是电工班的事吗?要你一个泵工班的娘们插什么手?”
最终我还是把安全带递给她,看着她扣上安全扣,我们才一起往下爬,虽说有惊无险,但要再来这么几次,我小心脏都要受不了了。
下到塔底,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一圈人了,不过圈子里,还是有一小片真空,那里站了三个人,为首的剑眉星目,双手插背,正是安全处处长,后面跟着的两个是作业运行部部长和副部长。
三位领导都没说话,我心想这肯定也不关我事,我主动就要退到人群里去,面对领导,压力太大了。
“刘宇。”
“到。”我条件反射般站直了身子。
“反应迅速,处置得当,做得很好。”
“谢谢领导。”
“李葵!”领导扭头看向李葵,我瞥见他脸上的肉都抖了两下,可李葵还在摆弄自己的指甲。
“哼,无组织无纪律,记处分一次。”
我站原地不敢动,眼睛却可以四处看,我看见领导后面的作业运行部部长身体不自然的扭了扭,然后凑到安全处处长耳边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
然后安全处处长脸色微微变了变,脑袋转了转,扫视了一圈人群,紧接着脸色继续板下来,说道:“记处分一次,不能姑息。”说完,甩了甩袖子转身走了。
李葵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见领导走了,她把安全带甩给我,也是没事人一样走开了。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女孩肯定背后有人,最起码是和安全处处长平级的,厂长才副厅级,处长可就是厂长下面最大的了,啧啧,这点子真硬啊。
04
经过上一次事件,李葵的身世就彻底曝光了,加上她长得漂亮,许多人开始追求她,每天泵工班的同事们都喜笑颜开,因为他们基本上都不用买早餐了,看得我们消防站真是又嫉妒又羡慕。
大家闲来无事,都在猜测李葵会和谁在一起,可让所有人,包括我在内,目瞪口呆的是,这黑旋风居然和熊渊在一起了。
“这这,这熊渊不是仪表的吗?距离十万八千里的,怎么他俩能搅一起去?”吴佳跑过来问我。
我斜眼看了他一眼,没搭理,抽了口电子烟,喷了口白雾在他脸上,然后吴佳伸手把我电子烟抢了下来。
“生产区消防站还能抽烟?”
这可是我宝贝,我急忙去抢,嘴上说:“这特么的是电子烟,没有明火。”
吴佳嘿嘿一笑说:“你和熊渊问问,我还给你。”
我一脸嫌弃的把电子烟收了回来,说道:“熊渊中午经常过来找我一起吃饭的,你瞎啊,泵工班就在消防站隔壁。”
吴佳这才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原来罪魁祸首是你啊。”
熊渊从小就是个胆大包天的性子,而我接触下来的李葵,发现她是个无所顾忌,一个胆大包天加上一个无所顾忌会发生什么事?
工作一如既往的枯燥,可出了黑旋风和熊渊这一对,似乎……似乎有点意思了。
05
不过渐渐地,我发现节奏好像不太对,有点谜。
熊渊和李葵这一对,怎么说呢,放一起好像产生了化学反应,胆大包天的熊渊怂了,无所顾忌的李葵也安静了,俩人天天没事的时候就窝在一起研究学问,像一对神仙。
我偶尔看见他们,会问候一声,那是熊渊在研究泵工班区域的仪表,像压力表,真空表,变送器,流量计啥的,然后李葵就会拿张图纸在旁边看着。
这天熊渊又来喊我吃中饭,随他一起来的,还有黑旋风。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早上吃的有点饱,你们吃,你们吃。”
谁知熊渊还没说话,黑旋风先来拽我:“叫你吃,你就吃,不吃白不吃,我请客。”
我目瞪狗呆,这妮子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还一套一套的,我没法,只得跟着走。
我发现他们俩贴一起,没朝食堂方向去,开口问道:“你俩现在不吃食堂了?”
黑旋风面无表情看着我:“我请客,别废话。”
熊渊扭头把我拉到他们身边,让我和他并排走,说道:“你嫂子让你别废话,你跟着走就是,一会儿有事问你。”
我们径直来到厂外一家餐馆,黑旋风当先开口道:“小姨,包厢可以上菜。”
这是她们家的店,我打量着这小餐馆,装修一般,内厅有四五张桌子,两个包厢,穿过内厅有一个院子,院子四周围了四五间包厢,我们往院子里走去,在边角的包厢里坐下。
“什么事搞得神神秘秘的,你们准备结婚了?”我一坐下就直入主题。
正准备喝水的李葵吐了一小口水,轻咳一声,脸上微微有点红。
“别胡说,是其他的事。”熊渊大咧咧说道,我立马看见李葵的脸又黑了下去。
“结婚是胡说吗?”李葵面无表情,突然出声。
熊渊急忙陪笑,接着说:“我们准备明年结婚。”
李葵又准备喝水,突然一口水喷到熊渊脸上:“谁答应嫁给你了?”
我看这俩情商都不怎么高,急忙出来劝道:“快说正事吧。”
李葵说道:“结婚怎么就不是正事了?”
我一时语塞,好在熊渊还是存了几招对付她的方法,得以让对话继续进行下去。
“我最近看了许多仪表。”
“哦,我知道,我们所有人都知道。”
“不是这个事。”熊渊说道。
李葵大概是见我们节奏太慢,插嘴说道:“有人偷石脑油。”
我顿时一惊,我当然知道石脑油是什么,加上防爆剂就是汽油了。
“你们怎么知道?”
李葵伸了伸手,让熊渊继续陈述。
“我发现这几天管线运行时,压力和前几天有差异,不太稳定,于是就去查了泵机的运行,没有什么问题,然后我让小葵检查管线,发现在围墙那边管线上有个废弃的仪表口被接上了皮管子。”
我吃了一惊,这可是件大事,偷盗油得坐牢的。
“那你们找我说啥,赶紧汇报啊。”
“我们要抓住那个人。”这句是李葵说的。
“你们?”
“不,是我们。”李葵接着说道。
06
我稀里糊涂的加入了抓偷小分队。
“我说,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偷油了,这时候政策升级,他们还敢搞,肯定是点子极硬的,咱们仨,就凭咱们仨怎么抓?抓了还可能被他们反咬一口呢。”我套上工服,和他们走在厂区里。
“我爸是厂长。”李葵一句话把我怼了回去。
熊渊笑着说:“别担心,我们看情况伺机而动,不要鲁莽,优先保护好自己就行了。”说完他还看了一眼李葵,那一眼的深情,让我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好吧,好吧,你们老大,你们说了算。”我无奈的耸耸肩,从旁边已然长高的草中拔下根狗尾巴草,轻轻咬住,一股微微酸苦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我已经是一个三年工龄的小油条了,一般情况下都是坏事不沾边,好人做到底,哪有像他们俩这样傻的,还主动凑上去找事情。
而且我刚才说的并非虚言,如果有人想害人或者甩锅,我们仨正好往枪口上撞,连买带送都没这么方便的。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谁叫熊渊是我兄弟,而黑旋风是我嫂子呢?咳……看在小时候一起偷鸡摸狗的份上,就帮他们这一次吧。
但是我不能和他们傻一块儿去了,得留个心眼,我这么想着,一路打量起周围来。
首先,这里的墙头上有按照标准设置摄像头,但外皮脱落,铁锈遍布,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其次,这条路越走越偏,杂草也是越长越高,几乎有半人高了,周围的管线不过就是距离地面30-40公分,完全被杂草掩埋,显然这里人迹罕至,犹如废弃一般。
但是为什么就这么一个地方,竟然有一条作业管道呢?
我皱了皱眉,想到一个可能性。
“黑…不,嫂子,我想问一下,这里环境没有人打理,而且管线看起来很旧,怎么还有石脑油存在里面?”
李葵眼神锐利的瞥了我一眼,轻哼一声说道:“这里有之前作业部要求留下来的一条不常用的老管线,连接了流量计,名义上属于是备用管线。”
“最近在用这条线吗?”我接着发问。
李葵点了点头,说道:“因为主线的流量计送去检定了。”
“没有其他的线路可以用了吗?”
“有,但是另外一条常用线路最近正在检修。”
“这事谁管?”
“付志伟,运行处处长,管立,运行处副处长,还有作业部都能安排。”
我把这件事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问道:“那里没有摄像头吗?”
熊渊接过话头说:“有倒是有一台,只是看起来破旧不堪,不知道通信还在不。”
“谁管监控?”
熊渊看了眼李葵,不太确定的说道:“那个位置,我也不知道属于边界报警监控,还是属于设备运行监控。”
熊渊似反应过来,说道:“你是怀疑……”
我点点头,说:“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李葵这时不乐意了:“你们打什么哑谜?”
熊渊笑了,说道:“咱们先回去。”
07
十几年前,厂子里出过这么件事儿,一个员工在成品油车间接橡胶管偷盗油,因为没有做必备的防火措施,导致静电起火,成品油沿着橡胶管逆向燃烧,就要烧到管线上。
那员工也怕,所以冒险拔掉了橡胶管,关了阀门,可另一头却是一辆罐车,挂车后的油罐是一个密闭空间,里面充满了油气,遇到明火爆燃,司机当场死亡,罐车也烧得不成样子。
那名员工想要逃脱,却被当时值班科长李保来当场抓住,扭送了派出所。而这个李保来,正是李葵的父亲,现在的厂长。
而一年前,那名员工从牢里出来了。
吴佳是厂子里元老级员工,他是78年建厂后,第一批招进来的,所以厂子里的事,他大都知道,而厂子里的人,他也都是再熟不过了,许多事情我都是听他说的。
我和他打听厂子里谁可能有前科的时候,他告诉我了这件事,说当时闹得极大,总公司都下了文,各分公司巡回学习了文件。
那个被抓的员工,名叫江峰,原来就是个狠人,十几年的牢狱之灾,若他记仇,只怕他会做些什么来报复李保来。
说实话,我真没想过还有这么个人,但是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人哪怕再是个狠人也不至于出来没多久就搞这幺蛾子吧?
但我还是和熊渊对接了消息,熊渊也告诉我,李葵把可能有人偷盗油的事告知了李保来,李保来已经采取手段在整改这件事了。
只是事情走到这一步,真正的凶手怕是永远都抓不到了吧。
08
人类永远是忘性极大的动物,罪恶被不断消灭,却总能在欲望中不断滋养生长,正如火星遇到氧气能复燃一样。
对于这样一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未遂事件,大家都讳莫如深,一个个缄口不言,力求明哲保身,而李保来也乐得如此,他是厂长,对于他而言,厂子里的稳定才是头等大事,这是他多次在职代会里提到过的。
我以为事情会就此过去。
某天晚上,由于我中午喝醉了酒,正在家里蒙头大睡,不知今夕是何年,却是突然接到黑旋风的电话,她的声音里微微有些哭腔,语速很快:
“刘宇,熊渊被抓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就像冬天里被浇了一盆凉水,一下子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你慢点说。”我只觉得嘴巴很干,准备边倒杯水,边问情况。
“我在厂西门口……”李葵的声音哽咽,并不说过程,只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我心里不安,再顾不上喝水,急忙蹬上自行车,一路来到约定的厂西门口,却到处都没有看见李葵。
我伏在自行车上,用脚撑地,先是打了个电话没人接,我又在厂门口转了一大圈,还是没看见人。
熊渊出事了,李葵现在也不见了,这事情就变得很棘手了,想了想,还是先找到熊渊,李葵在他被抓以后还能打电话,说明暂时没事,于是我急忙打电话给吴佳,厂子就这么大,派出所带走个人,绝对是一秒钟全厂皆知。
“熊渊被带走了?我不知道啊。”吴佳一句话把我彻底说懵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果说熊渊不是被警察带走的,那么……抓走?我猛地想起李葵的用词,难道熊渊被绑架了?
不可能,他们绑架熊渊做什么?
难道熊渊掌握了他们偷盗油的关键证据?
我心里一沉,如果是这样,那李葵是不是也被抓走了?
我的眼前浮现出刀插心脏,熊渊伸手朝我求救,却缓缓软倒的场景,我晃了晃脑袋,把这荒唐的念头给丢掉。
报警?
可怎么给警察说?说两个人都失踪了?问题也没到24小时啊,可如果真到24小时再报警,估计他们都已经凉凉了吧。
怎么办?
突然,手机“叮”响了一声,是一条微信提示,是李葵!我点进微信,发现是一个实时位置,我点开,发现李葵离我并不远,来不及多想,我调转车头,朝李葵移动的方向追去。
“嘘……”
我看到李葵的时候,她正躲在高草丛里,用一把树枝挡住她的头,远远的对我猛使眼色,作出噤声的手势。
我不知道对手在哪里,先假装没事人,把自行车随意停在路边,然后趁着夜色,弓着腰来到李葵身边蹲下,她急忙把树枝挡在我和她中间。
“现在什么情况?”
“是黑社会。”李葵从草丛中央的缝隙里指出去。
浔城最大的头目被抓了,都上了新闻了,现在哪来的黑社会?不过我也没太在意她的措辞,只顺着那缝隙看出去。
只见昏黄的路灯旁边,几个混子模样的人正在殴打熊渊,而李葵不动声色的看着。
我气不打一处来,一边冲锋一边说:“卧槽,不就几个混子,你特么这么看着熊渊挨打。”
我冲上去瞅准一个混子,就是飞起一脚,然后揪住一个锤趴了,再锤下一个,熊渊见我来了,也从抱头挨打的状态,瞬间变为反击状态,一时间,我们俩把那四个混子打得节节后退,最后全都灰溜溜窜上面包车走了。
我吐掉嘴里的腥味,对着面包车的尾气拍拍屁股,大拇指向下,做了一个挑衅的姿势,后看向熊渊。
昏黄色中,我们鼻青脸肿的相视一笑。
李葵这时才跑着过来,我头一撇,不想理会她,熊渊却是把她搂进怀里。
我听到他那柔得我头皮发麻的声音,浑身打了个冷颤:
“你做得对,保护好自己才能救我。”
09
原来那天的混子不过是来教训一下熊渊,以报之前的举报之仇,可是我却觉得不对,厂长惩治偷盗油,为了保护李葵,已经把他们两个藏起来了,并没有说到底是谁举报的,可这些根本不属于厂子职工的混子又是怎么盯上熊渊的?
果然是内部有问题,而且官阶绝对不低,涉及范围很广。
我把我的想法说给熊渊听,可他却发表了不一样的意见:
“不一定,很有可能是那些老旧的摄像头仍在工作,而且有人在盯,否则他们又怎么能成功许多次,而不被发现?”
我歪头一想,的确是有些道理。
熊渊接着说:“要验证也简单,去运行作业部监控室看一眼,自然明了。”
“可是这样一来,不就打草惊蛇了吗?”我疑惑道。
熊渊却笑了:“我们得等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三天之后工艺流量计回装,仪表班得与维修班、作业部共同操作,部长或者副部长会在现场监护,作业部不会有太多人,而且在这个时候,外班组人员进出作业部不会引起太大的怀疑,以达到不打草惊蛇的效果。
早晨,我与熊渊吃着早餐,商量着计划,为了避免怀疑,我们这几个在他们那儿挂号的面孔不能出现,我们需要找一个外援,而这个外援得人缘很好,得出现得自然,且足够值得信任。
我立马想到了一个人选:吴佳。
“吴佳工龄很长,人缘很好,维修班做事有时会找他,最主要他为人正直,做事一板一眼,很有底线。”
“好,但是他会帮忙吗?”
我拍着胸脯说:“交给我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