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八岁那年的一个夏天的傍晚,正值农忙时节,一家人都在田里插秧。
天快黑时,妈妈让我先回家做晚饭。在当年的我看来,这可是个美差(虽然早回去后不但要做饭,还要负责洗碗),可以少在田里受罪了——插了一下午秧苗,不仅腰酸得厉害,而且这时蚊子特多,为了防止被叮咬,我就往腿上糊许多泥巴,但胳膊和脸却没法防范了,以致身上总免不了许多小疙瘩,痒得要命。鉴于此,接到命令后,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田垄,顾不上洗去腿上的泥巴,就赤脚往家里跑去。
那天恰好没电,于是我只好在昏暗厨房里择菜做饭。由于灶台太高(相对于我们当年的身高而言),所以每次做饭我都要搭个小矮凳。(为避免所有椅子都被我“践踏”,爸爸还特意给我预备了一个做饭专用凳子。)当我正站在凳子上炒菜时,感觉左腿有点痒。我以为是蚊子,便一边头也不回地用左手扇去一个响亮的巴掌,一边正眼盯着锅里用右手握着锅铲继续炒菜。大约过了五秒钟,左腿相同部位又痒起来了,虽然心里有点讨厌那只执着的蚊子,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它,但由于当时的情景(忙着炒菜),我依旧重复了先前的动作。
然而,可恨的是,大约过了三四秒钟,左腿原部位再次遭受袭击,真是“手软被蚊欺”。此时的我早已恼羞成怒,并迅速暗暗下定“直取斯性命”的决心。为了诱敌深入,以备“一掌送其上西天”,我忍住痒,慷慨地留出5秒钟的时间让它吸取我的鲜血。5,4,3……我一边在心里倒计时,一边轻轻放下锅铲,并慢慢弯身低头,以瞄准目标。当数到 1 时,令我至今回想起来都胆颤心惊的一幕映入眼帘——不知什么时候,我站的凳子的横档上盘着两条蛇,其中一条正极其温柔地用舌头舔我的沾满泥巴的腿。看到这一幕,我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随着“啊”的一声,我早从从凳子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心“怦怦”乱跳了好久才慢慢平静下来,平静后才想起灶里的木柴还烧得旺,锅里还煮着青椒炒鸡蛋,然而我吓得再也没有勇气一个人进去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大约十分钟后,我喊来屋后的王奶。她胆大,一边说这是“家蛇”(农村迷信人认为家里出现的蛇可能是某个死去亲人的魂魄化身),不能打,只能把它赶走,一边拿着火钳进去了。
然而,当她进去时,蛇早已不见了。于是她更加确信是“家蛇”了。经她仔细查看厨房每个角落,查证蛇跑了后,我才怀着后怕进去,这才发现锅里的青椒早变成“黑椒 ”了。
那一顿晚餐,自然很糟糕。不过从此,我倒吸取了一个教训,每次到厨房做饭都要穿好长裤和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