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客 (上)(小说)

      “每逢节日,我多想回娘家看看我的父母!”小怡带着遗憾地说。“借中秋节你回去呗,他们肯定会欢迎你的。”梅子说。“我……想起当年,我……”小怡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小怡和梅子是知心的邻居。

        突然,一辆轿车停在梅子家门口。车上走下来三代人,是一家老小拎着大包小包的中秋礼品。司机男子见到村民就问:“李亦龙家在哪儿?”经打听,他来到小怡那栋刚建好的七层200多平米的别墅。他敲着大门,喊着小怡的名字。一个大姑娘开门了,望着他,说:“叔叔,您找谁?”“你母亲是不是叫陆小怡?“是的,找她干嘛?她不在。”“我是你舅舅。”那男子激动地说。姑娘上下打量着妇人,没有吭声,回屋打电话。

    李亦龙接到女儿的电话迅速回家。他下车后,尴尬得一时不知所措,但还是礼貌地走过去,递上烟,说:“哥,请您抽烟!”接着转身朝着妇人,说:“欢迎丈母娘大驾光临寒舍!”于是,他叫女儿思涵出来招待客人。

    他们走进这栋别墅,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思涵安置外婆、舅舅、舅妈、大表哥和小表妹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喝着荔枝红茶。舅妈端着精致的茶杯,贪婪地揣摸着,心想:价格不菲的茶具。看来,我们可以沾沾他妹的风光了。

        外婆徐氏亲切地拉着思涵的手,问:“你叫啥名字?外婆想念你和你妈妈,想得满头白发了!”“外婆,我叫思涵!见到您,我才知道我妈不是孤儿呢!”徐氏有点尴尬。其实如果当年小怡听了徐氏的话,思涵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时,思涵的弟弟思远浑身湿淋淋地拿着篮球回来。面对眼前的客人,他一脸懵然。陆小斌笑了,说:“帅哥,我是你舅舅!长得比舅舅还高大啦!”“是吗?怎么我不认识你呢?”说完,便上楼了。

      不一会儿,李亦龙买了瓜果、蔬菜、海鲜、美酒等回来。于是,梅子和几个邻居大婶帮忙做菜煮饭。李亦龙带着小斌一家人参观居室,自豪地说:“我还新建一栋民宿,吃完饭带你们过去看看。有时间,你们可以来住!”此时,徐氏虽满脸笑容,但心里忐忑不安,根本没有心思听女婿滔滔不绝。她的眼睛到处张望,像寻找着什么!

      二十年前,城里的小怡不顾父母强烈反对嫁给山里的穷小子。娘家人怎么会想到李亦龙能有今天的辉煌呢?当年小怡连嫁娶仪式都没有,就成了李亦龙的媳妇。

        刚成家时,每逢节日,她和李亦龙一起回娘家,可绝情的徐氏连门儿都没让她进,还把夫妻带给她的特产直接扔了出来。小怡一次次地回去,一次次被赶。当她身怀六甲,就要临产想跟娘家人借钱分娩孩子。可当娘家人就是不理不睬。她打电话给哥哥,其哥在电话里头说:“妹,别怪哥绝情!路是你自己选的!我无能为力!”她打电话给母亲徐氏,母亲告诉她:嫁出的女泼出的水!好自为之吧!别再回来丟我的老脸!”

      当时,小怡像一只迷途的羔羊,在雨中呆呆地哭泣。她不明白:嫁到山村的女人都连累了父母吗?我与心上人生活在山村,有田有地,有自由,难道活在山村就错了吗?她不理解父母,父母不理解她。

    小怡哭了很久,李亦龙担心她,早已开摩托车来找她了。当她见到丈夫时,终于撑不住了,晕倒在地上。……小怡生下第一个孩子后,不再与娘家人有任何交往。

      多年来,尽管小怡的孩子三更半夜发烧,赶路从娘家路过,尽管家里有时穷得连买盐也得赊账,尽管节日没有吃上大鱼大肉……可她夫妻始终同心同德,熬过最艰难的岁月,迎来曙光。

      她的一双儿女曾无数次地问道:“妈妈,我们怎么没有见过外公外婆呀?您的父母都不在了吗?”“你们的外婆外公在遥远的地方,等着你们长大了呢!”小怡轻轻告诉孩子,悄悄转过身默默流泪。

      山村山清水秀,空气清新,自产自销,丰衣足食,小怡的孩子吃着大自然健康食物成长。不知不觉,女儿已是标致的大姑娘,读大学二年级;高大英俊的儿子读高中,遗传父亲的基因。小怡看着一双儿女,幸福的脸上略过一丝不安。

      小怡下嫁李亦龙先苦后甜,迎来幸福美满的一家子。李亦龙高大帅气,有责任有担当。当年的穷小子努力打拼,十年前已在村口开了一家快递公司,当上老板。小怡负责公司财务,帮忙打理公司业务。

      饭菜很快做好了满满一大桌,李亦龙热情招呼丈母娘一家子入座。这一桌丰盛的餐宴,足足迟了二十年。此时,李亦龙首先举杯致敬丈母娘,说:“妈,不好意思!您老人家盼了二十年豪餐,我今天才让您们如愿以偿,见谅!”说完,徐氏难为情地赔笑着,颤抖地拿着杯,目光在张望。这时,她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一直不见小怡呢?小怡去哪儿了?”所有人默不出声,只顾吃饭。

      不大一会儿,小梅向徐氏笑着说:“阿姨,您放心好啦!只管享福呗!”李亦龙向小梅使了个眼色……大家吃着饭,享受着美食的欢乐,却夹着一股不和谐的气息。

          吃完饭,徐氏一家子要离开了,李亦龙给他们每人发大红包,说:“妈,您们这样的稀客光临寒舍,三生有幸,这十万块钱是小怡要我给您养老的,请您收下!”徐氏听到女婿这样说,伤心地哭泣,焦急地问:“你说,小怡呢?她去哪儿了?你是不是欺负她?或虐待她啦?”这时,小怡的哥也走过来,怒视着李亦龙,气冲冲地说:“你把我妹怎样了?怪不得你会热情款待我们,难道是为了赎罪?”

        “别乱说话了,污蔑我爸爸!”思涵插嘴道。“好闺女,那你告诉我,你妈妈怎么了?”徐氏焦急地问。“别问我,如果你关心我妈,怎么现在才来?您不是我外婆!”思涵哭着说。

    思涵清楚母亲——小怡在这儿生活的苦楚,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家婆偏心大伯一家人,不仅纵容大伯的儿子欺负女儿,还没完没了欺负小怡。家婆敢对小怡横着来。小怡在没有生儿子前一直都在忍让家婆,以和为贵。李亦龙也清楚母亲对待自己妻女的言行,只是不想伤了家庭的和气,忍声吞气。

    当小怡生了儿子后,家婆仍然这样。她忍受够了,终于爆发了。有一次,为了点小事,家婆骂母亲,母亲怼嘴,还数落奶奶多年来的种种不是。奶奶是被家人宠着的老太婆,哪里受得了一反常态的母亲,居然这样大胆敢还嘴。家婆见家公〈李亦龙爸〉回家,故装晕倒。家公见状,扶起家婆,不由分说地拿起木棍就要打小怡。正好这时,李亦龙回来了。一件小事闹成鸡飞狗跳,两个小孩吓坏了,紧紧抱着小怡哭过不停。小怡悲伤欲绝,带上两个孩子出走了, 不想再面对乱七八糟的家。

        小怡漫无目的地开着摩托车,不知道去哪里?天就要黑了,出门忘记带钱,看着苦累了的两个孩子睡着了,她也哭起来。这时,手机响了,原来是打来。李亦龙在电话里向小怡认错,并安慰她……在丈夫苦苦劝说下,小怡唯有回家。从此,小怡只能自己带孩子,不再麻烦家公家婆。

        小怡相夫教子,李亦龙努力打拼,要给心爱的女人小怡幸福。两个孩子在母亲的教导下,懂事又争气。

      二十年后的今天,小怡娘家人居然成了小怡家的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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