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夜【2016.3.26】

朝吃港茶，夕死可矣

吸血鬼的墓中实验室被封锁，凶手的尸体和容器里的胎儿被带了回去。一起过了夜的几百个孕妇各从村长那里领了十个鸡蛋作为协助妇产科大夫调查的礼物，拿着各自的“体检报告单”回去了。而村长为买鸡蛋垫付的钱，叶渊队里的警察已经给补上了。因为粟萌萌职业病发作被现场剖开的尸体，被雪一个法术复原，完整的拖回村中。

随着他们的归来，村里又是一顿哭天抢地。

“出什么事了？”乔琪好奇的向外探头。

刚探听了消息的齐云回答：“被害人的家属听说胎儿还在，抢着过来看。其中一个胎儿是女孩子，那家人倒没说什么，胎儿是男孩的那家气得要命，疯了一般要凶手偿命。”

“凶手已经死了，”乔琪鼻子里出了声气，“那正好把尸体丢给他们，省得带回去了。”

“重男轻女不是河溪村的特产，”莫警官说，“国内农村普遍还是这个情况，那些超生的妇女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生孩子的机器。”

乔琪憋着气还要说什么，面前忽然出现了一笼刚蒸好的虾饺，香气里传来雪一贯温柔的声音：“忙了一晚上，先来吃早饭吧。”

于是当太阳普照了只有交通便利但依然穷乡僻壤的河溪村，专案组一行连带着叶渊队里的警察，在村长家油腻腻的大饭桌上吃上了刚出笼的港式早茶。

“好吃！比世界上一切的虾饺都好吃！”面瘫脸乔琪只有在吃到魔女牌美食时才会露出热泪盈眶的神情，“让我现在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莫警官本想吐槽“你已经死了”，但面前的肠粉让他压根抽不出时间说话。

“你上次说了想吃嘛，”雪是桌上唯一一个吃相优雅的人，“接连处理了两个案件，都没能给你做呢。”

虽然有开了挂的灵力和法术，但要准备一桌子满汉全席还是需要时间的。而且说实话，用灵力来做饭就和拿金条做铅笔芯是一个暴殄天物的道理。

头一回吃到雪做的正餐的小林很想高声发问“魔女姐姐你缺不缺狗，只吃饭的那种”，然而太可耻而且崩人设只好作罢。一旁的齐云一言不发，小林正要惊叹他的定力，就瞧见他居然为一盘子小馄饨红了脸，神情仿佛少女漫中的主角。再看旁边的粟萌萌，则是一本教科书般的少女漫。

为了一顿早饭而泪光闪闪的还有叶渊手下的那群警察，他们本来就被这起案件的恐怖吓得不轻，再加上大半夜被长官交到现场更是憋着一肚子瞌睡虫，但这一切都因为眼前的珍馐佳肴变成天边的浮云。

“雪小姐，”一群人用整齐划一的泪眼望着雪，“请永远别离开我们警局！”

“能尝到雪小姐的手艺我们死而无憾！”

“雪小姐你们家缺洗碗机吗？舔盘子的那种。”

刚刚压下羞耻心的小林觉得比起他们，自己太有节操了。

门外没有传来一声脚步声，叶渊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刚刚谁说要做洗碗机？”

一群警察立即变了脸色，仿佛是尿了床正碰上幼儿园老师检查的小朋友。叶渊朝着这群一声不吭的部下一扫，冲着其中一人就把手上的材料袋丢了过去：“靠舔盘子谋生之前，先给我写完这次的案件报告。”

接到任务的人愁眉苦脸但又无话可说，旁边的人对专案组解释：“叶警队其实人挺好，但碰见有人损害了人民警察高大威武的形象，就会变成中学里的教导主任。”

“叶警队还没吃早饭吧？”另一个人说，“我给他拿点……什么啊你们已经吃光了？”

乔琪瞥见这边桌上还有一笼没动过的小笼包，拿胳膊肘捅了捅莫铖：“追不追？”

莫警官停了一下筷子，明白之后露出吃了苍蝇般的神色，转头叫雪：“魔女小姐，你家宠物今天又没吃药。”

那边桌还在为究竟派谁给饿着肚子的叶渊送饭而争论不休，看着自己桌同样和千寻父母一般丧失了理智的众人，雪叹了口气：“还是我去吧。”

扔下报告单的叶渊走出一段才想起自己来吃早饭的本来目的，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义正言辞的宣布要吃东西。就在他冒出念头的瞬间，一笼核桃山竹包出现在他面前。他用了一秒钟确定并非自己饥饿中的幻觉，然后从容抓住了飘在半空的蒸笼，以及贴心附带的筷子。

“多谢你给我送饭，雪小姐。”叶渊转过身，“这次的事情感激不尽。”

“叶警官客气了，”雪手里抓着吃了一半的流沙包，“灵异案件本来就属于专案组的处理范围，反而是叶警官辛苦了。”

叶渊放下筷子：“我之前并不是那个意思……我一时说了那样的话，并不是把发生的案件归罪于雪小姐。”

“我知道。”雪不在意的啃着流沙包，“莫警官和我说，叶警官太过敬业，办案的时候话说得很直，只是就事论事，很少考虑别的东西。”

叶渊根据雪含蓄的表述能推断出莫铖的原话：“别把他说的当回事，那家伙就是个工作狂，分析案件的时候不经脑子，想到什么都说。早就有人劝他去看神经科了，那家伙还坚持自己脑子没病。没脑子的人通常也装不下恶意。”

“很意外他会替你说话？”雪因为吃了流沙包，脸上看起来甜甜的。

“反正也算不上什么好话，”啃着山竹的叶渊凭借着坚定的意志在倾倒众人的美食前保持着风度，“你不放在心上就好。”

“本来我也没有在意，”雪掏出第二枚流沙包，咬了一口猪耳朵，“何况我并不是人类。”

叶渊闻言顿了一下：“魔女真的不算人类吗？”

雪嚼着流沙，像是犹豫了一下：“巫师和人类本是同源而生，但就像黑猩猩和人不属于同一物种，在文化演进中，显著的差异使得巫师被划为‘非人’，此间不乏不堪回首的事情，不过那属于前人，与后人无关。”

像是担心叶渊会追问吸血鬼死前所说的“曾经的耻辱”，雪在他能够询问前先堵上了他的话。这反而让叶渊更加在意巫师和人类究竟分化冲突到什么地步。

“我有件事想请叶警官帮忙。”结束了早饭的雪抛出正题，叶渊闻言跳出自己的思绪，预感接下来会是相当正式的话题。

“我想请叶警官帮忙在吸血鬼猎人中收集有关那个魔女的情报，”雪肃然道，“现在只有她曾经联系过吸血鬼这一条线索，我现在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只能希望顺着这一点追查出一点结果。”

对方的请求超出了叶渊的意料：“我虽然有获取信息的渠道，但关涉到灵异事件……”

“只要细心察访一定会有成果，”雪说，“吸血鬼猎人都是人类。”

叶渊联想到她的前言：“魔女的身份在调查中是阻碍吗？”

雪露出一丝不知所指的笑容：“毕竟无论在哪个时代，魔女都是被厌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