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国在版图上据北,虽是初春,却依旧寒冷。雾霜从屋檐上滴落在廊下丫鬟的身上,冰水淬凉,那丫鬟却全然不顾,端着热水盆子向内屋走去。
丫鬟芍药推开木制的雕花门,急匆匆地将盆放在床旁的桌上,拿丝布为床上的小姐擦干汗液。
胡翡泠一阵激灵,经脉撕扯,猛地睁开双眼。魂魄在天地间游荡了那么些年,今天第一次感受到身体的重量感。
她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了生前的贴身丫鬟芍药。那个面容温静,却不贪生、不怕死,脾性刚烈无比,九尺男儿的胆魄怕也不过如此了。
胡翡泠恍神:这到底怎么回事?身体的回重感越来越强,怕不是重回到了从前?
心中一阵恐慌,又一阵欣喜。
芍药眼见小姐醒了,可乐坏了!忙上前询问,“小姐,可好些了?”
胡翡泠只觉得头疼,“我怎么了?”
芍药听得,惋惜不已,“小姐你可真是傻,不嫁就不嫁,干嘛要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啊?!”
胡翡泠听到这里,也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当年她被许配给凯旋归来的萧靳生,因不满婚事,大寻短见。脑袋跟注了水似的,一咕咚跳进了自己后院的池塘里。
若非有侍从路过,她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她虚弱地问道:“这消息多少人知道?”
芍药回道:“老爷封锁消息了,外边人都不知道。”
胡翡泠舒了一口气,若是这消息天下皆知,对萧靳生的声誉可是不小的诋毁。
可她上辈子不懂,在亲爹封锁消息的情况下,还大肆宣扬,闹得极不好看。萧靳生还被人说是夺人所爱,毁人幸福。
她依稀地记起,当年在接到婚讯后,她去见了她最爱慕的太子殿下。太子只道:“生不能做戏水鸳鸯,死亦要为相依鬼魂。”
这句话就像魔咒一样,诱惑着胡翡泠纵身跳水。可那太子呢,借此事在朝堂上污毁萧靳生,逼得萧靳生只能怒从火中烧,气却只能肚下咽。
胡翡泠苦笑,自己这都什么脑子啊!这辈子,她定要好好对待她那个默含温情的丈夫。
胡翡泠醒来的消息不一会儿在府里传开了。胡母匆匆赶来,对着胡翡泠又是一阵嗔怪。
胡翡泠非但没感觉被骂的气愤,反倒觉得很幸福。被这么多人关心爱护着能不幸福吗?
末了,胡母来一句:“若真不想嫁,那就不嫁了?我来和你爹说说。”
胡母担忧地望向自己的女儿。原本是温软的性子,没想到会闹出这等事来。看来是死脑筋啊。
胡翡泠含笑,“母亲也不要叫爹爹为难了。后来我觉得萧将军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嫁过去会生活地好的。”
胡母感到意外:跳个水,怎就变了个想法。之前可是死也不嫁的!
不过这样也好,心甘情愿地嫁过去是最好的结果。
胡母也没再多问,吩咐芍药多照顾小姐,就回房了。
胡翡泠静坐在案几前,呆呆地看着窗外一朵不知名的小黄花。窗旁的常青树忽地动了一下,胡翡泠望过去,淡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