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昕承联系了儿时的伙伴茹诺,也是本校的学姐,她们在开学的前一个星期便去了,暂时借住在她租住的公寓里。
两室一厅的单身公寓,本来是为了她父母可以过来照顾她,不过公寓租下来后她爸爸妈妈因为工作调动调去了另一个城市,常常忙碌到连视频的时间都没有。
刚一进门,杨昕承便扔下书包发出大大的感叹:“哇,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随后一屁股倒在沙发上。
杨昕承看着安静坐着的郁唯一,不怀好意地笑,然后边笑边沿着沙发移动过来,搂住她的腰,“亲爱的唯唯,”,郁唯一警惕地看着她,每次如此亲昵的称谓出现在她口中时,准没有什么好事发生,果然下一秒,她眨巴眼睛,“我们也租个公寓吧”,郁唯一看着她,严肃地说,“不要!我觉得宿舍挺好的”。
其实杨昕承也是开玩笑,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郁唯一的性格呢。
“ 好吧”,她还是装得像泄了气的皮球,拿起抱枕一脸委屈地看着房间,茹诺看着她们两个,有些无语地笑了,她虽然和她们同岁,但是行为举止俨然像一个大人,用杨昕承妈妈的话来说,她成熟得贼儿快。
就比如她们早来的这七天,茹诺早已给她们制定了计划,杨昕承撒娇似地抱着茹诺,“诺诺,我怎么感觉像是捡到宝了呢”,茹诺装作嫌弃的样子推开了她,“你少在这儿肉麻了。还不赶紧收拾去”。
随后转过头微笑地看着郁唯一,“你平常都怎么忍受她的啊”,郁唯一不置可否地笑笑作为回答。
迎接新生在他们到来的第三天便开始了,那时她们已经在茹诺的安排下熟悉了整个校园,加上郁唯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她现在脑子里已经有了一幅关于学校完整的地图。
她们在茹诺的帮助下,在入学通道开始的第一天便已经办好了入学手续,她和杨昕承虽然同系不同班,分在一个寝室,她睡上铺,杨昕承睡下铺。
杨昕承由于第一次住宿舍,显得很兴奋的样子,她铺好了床铺之后便趴在上铺的护栏上,扬起头看着郁唯一傻笑,“住宿舍的感觉还挺好的”,郁唯一笑着看向她,“这话还是等你体验过了再说吧”。
她来学校之前,看了一些形容大学女生宿舍的帖子,美好与无奈并存,她不知道她们运气如何,看着剩下的两个空床位,她对着杨昕承笑了,“不过但愿如此美好”。
在杨昕承最终决定留在临城上大学时,她妈妈提出要为她在大学附近租一套公寓,也方便她有时间也可以过去照顾自己女儿,几乎在一秒钟之内,便被她拒绝了,没有一丝犹豫,眼神相当坚决,她妈妈便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对啊,不然我肠子都悔青了”,她撅着嘴巴,不过即使再来一次她还会这样选择,她可不想一辈子都依靠父母,在他们的监控下生活。
“咱们要不也去迎新吧,怎么样,用你脑中那幅校园地图帮助一下咱们的学弟学妹们”,看着她左一个学妹又一个学弟地叫着,好像她们真的已经是学姐了一样。不过,郁唯一有些心动了,因为还有漫长的四天时间,茹诺由于学生会的迎新工作,这几天都不能陪她们了。
“去不去嘛,说不定还有帅哥呢,比你家……”,杨昕承忽然闭了嘴,心虚地转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在景深消失的那几天,虽然每次提起他,她都假装不在乎,但是每次扭头紧紧咬着嘴巴,以及眼底闪过的难过与愤怒还是一个不落地被杨昕承看在了眼里。
“去,为什么不去,看看帅哥去”,她麻利地整理好了枕头周边放着的一小撮物件。
“唯一,你说景深他会来报道吗”,说完之后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想到郁唯一回答了,“我也不知道”。
杨昕承明显感觉到,比起之前,现在她的口气中更多的是失落,就像小时候丢了芭比娃娃之后,问爸爸妈妈还能找回来时的语气,隐隐带着希望与不甘。
作为景深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在郁唯一之前,他从未对哪个女孩子那么上心,表面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和谁都是朋友,但是从来都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似乎没人能跨过去,这也是很少有人见他真正发脾气的原因。
生气啊,通常都是对在乎的人才有的表现。
是什么时候杨昕承知道了他对于郁唯一不同寻常的感觉呢,可能是从摩托车差点撞到她后,他歇斯底里的吼叫时,也可能是看到郁唯一和张远有说有笑走在校园,他没由来的烦躁时,从他很认真地为她生气开始,她就知道了,郁唯一对于她,不同于之前所有的人。
所以在她得知景深搬家时,她第一时间询问了她,因为她是最有可能知道的,可是当她看到她那一双充满愤怒的眼神,以及无限失落的神情后,她不说话了,原来,她的询问对于她来说是一种伤害。
而在那双冷漠的浅蓝色瞳孔里,也藏着别人不易发觉的深情,景深用离去让郁唯一明白了她的心意,也用离去,让她明白了他的心意,她误会他了,但是却没有人来解释给她听。
景深没有任何预兆的离去对于郁唯一来说,成了她心上永远没有办法愈合的伤疤,她根本找不到病因,自然也就找不到解药,原来世间不光有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也有病不知所因而逐渐加深,他的离去,成了伤疤,结痂化脓之后循环往复,就是不见好转。
杨昕承知道,即使它告诉她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她也不会好起来,相反她只会以为自己在为景深狡辩,的确,她确实无法理解景深突然的不告而别,特别是对于郁唯一。
她搂着她的肩膀,“那我们走吧,让那些喜欢我的人赶快见到我”,郁唯一扑哧一声笑了,这么自恋的话也只有杨昕承能说出口,她每次看见她都会觉得像在做梦一般,自己这样一个喜静的性格为什么会真心接纳像火一般性格的她,也许她的内心深处也有一把火,也许仅仅因为她渴望自己所没有的东西。
不重要,因为此刻身边这个女孩,真的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欢乐,让她单调的黑白生活里有了别的颜色,她喜欢她,也感激她,虽然每次看见她还是会无缘无故地想起景深。
早来的大都是外省的同学,他们由学姐学长领着从校车上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身边的一切,校园,学生,他们都努力让自己快些适应这个即将要呆四年的环境。
那些支起的帐篷下,学长学姐们低头填写资料,时不时微笑地回答新生的疑问。
“学姐,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厕所?”,杨昕承在一旁捏着鼻子奶声奶气地说话,低头写字的茹诺连头都没有抬便冷静地说,“杨昕承,你多大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茹诺负责接待的是本学院新生的报到证收集与填写相关资料,看着她熟练地给其他学生分配工作,然后低头整理资料的样子,郁唯一对这个同龄的学姐不禁生出一股好感,沉稳干练,不像大二的学生,倒像是已经毕业的职场人士。
“茹诺,能不能借两个人过来,这边有两个兼职学生没来”,一个学长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趴在茹诺面前的桌子上,茹诺整理资料的手停下来,随后抬起头指着郁唯一和杨昕承,“这两个没事”。
她们两个一脸懵懂地站在原地,这就被卖了?顺着学长来时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了两只倒在地上的大熊,就像街上为了吸引顾客然后专门让人穿着卡通人物发传单的那种大熊,两人先是面对面,然后一起看向茹诺,再再转向学长,杨昕承眨着眼睛,“不会要我们穿那个吧?”。
学长点点头,“两个小学妹还挺可爱”,他怎么知道是学妹?郁唯一也懒得管了,让她改变主意的是一天80元的兼职费,反正也无事可做。
她们负责给需要办校园卡的学生引路,对面穿着卡通鸭子的人负责联通,她们两个负责移动,常常可以看到,一个准备办卡的同学面前,左边一个熊,右边一个鸭子,都在使尽浑身解术地吸引他们,希望能在各自负责的营业厅里办卡。
郁唯一有些单薄的身体藏在大熊里面,在校园里面晃荡,不一会儿竟感觉自己额头上都出汗了。
正想着怎么擦汗时,看到学长从远处笑嘻嘻地走过来,把水举起来在她们面前晃了晃,示意可以休息一下。
学长王远楠是南方人,杨昕承拧开瓶盖子把水咕咚咕咚地倒进肚子里后仰起头,“那看来你普通话很好喽”。
“可能因为在北方长大吧”,杨昕承和郁唯一面面相觑,这算哪门子的南方人,但还是友好地笑笑,做出一副怪不得的样子。
下午是新生报到最多的时候,也是她们最忙的时候,不停地引导他们到指定的地点。
临近结束的时候,一个男生匆匆跑来挡在郁唯一面前,一只手扶着大熊的身体,另一只手弯腰托着膝盖:“幸亏没有收摊,我刚办的卡和手机都丢了,现在还能补办吗”。
郁唯一被他扶着有些站不稳地向后倾倒了几度,摇晃着身体,差点就要向后倒去,那男生感觉到大熊在向后倒去后眼疾手快地揪住大熊的手,气囊一般的躯体靠近他后又反弹回去,她总算站稳了。
随后她后退了几步,拿手将大熊的头从她头上摘下来,小小的脸庞像是白珍珠一般镶嵌在熊巨大的身体上,几根发丝向着刚刚摘下帽子的方向飞舞着,她冷冷地看着面前冒失的男生,“办卡时间已经结束了”。
许是眼神太过于冷淡,面前的男生有几秒钟没有说话。
她转过身走到正在收拾东西的王远楠身旁,“学长,那边有一个人要补办卡”,她记得茹诺说过,校园一卡通在手机卡被激活后里面的金额就可以使用了,每个新生卡里有伍佰元,只要拿着手机便可以刷卡。
王远楠看了一眼郁唯一身后,对他使了个颜色,那男生知道有戏后马上跑了过来。
事情办完后,那个男生看到了不远处的郁唯一,她脱了卡通大熊的衣服,一身米白色的连衣裙,他左脚刚刚踏出,郁唯一转身离开了,他只看到了她纤瘦的背影,在红黄色的广场地面上,洒下一地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