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我向远极望,所见皆虚幻,我闭眼哀怨,所言皆无闻。俄勒冈重力泉镇的风是流动的液云,它灌进我的鼻腔,顺喉管向下深入吞噬心脏。骨髓灌入铅汞,裂隙盛开花朵,飞鸟啄食,复而死亡。我的身躯已不是原本的空壳,它满载着蛆虫与尘埃,肮脏挤压我的灵魂。
它终于被挤离了自己的方寸之地。
我看见了什么?
这是噩梦。
“BILL CIPHER!!!”Dipper再次感觉无助席卷而来,他丢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现在连鬼魂都不如。
“你太好骗了,松树。”Bipper标志性的黄色虹膜在黑暗中发亮,笑容几乎要咧到耳边,“现在我有重要的事去做,孩子,不要碍事。”
“还给我我的身体!这交易根本就是无效的!”他挡在Bipper身前,但徒劳无功,对方轻易便穿身过去,“用欺骗的手段这令人不耻!”
“嘿,kid,听着,这只是人类所认为的规矩,而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破除这些条条框框,难道你不想生活得更自由一些吗?”
对方突然回身用右手食指顶住Dipper的额头胎记,后者明显感到阻力,他只能飘在空中,看着物质世界中的一切却触碰不得。
这不公平,他想要尖叫。
Bipper扛起Stanford的身体,突然又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看我都干了什么!我明明不需要遵守重力守则的。”他把Stanford的胳膊从肩头推下去,让他的身体浮在空中,“质量是世界上最不需要的东西之一,你不觉得枷锁很沉重吗?”
“我劝你最好停下,我们Pines家的人绝对会把你关回石像里!”Dipper飞在他身侧告诫。
“石像?这真是见了鬼,没有东西可以困住我,松树,就算是命轮也一样。”Bipper仍向前走,指挥着Stanford的脑袋和手臂时不时撞在树干或石头上,“宇宙是个全息投影,这一切都是闹剧。”
“我可不觉得全体人类的性命是场闹剧。”Dipper说,“我看着你呢,要是你敢做任何威胁Pines家人生命的事——”
“你能怎么样,孩子,你可怜幼小又无助。”他们走到了神秘小屋前的树林,Bipper停下来,Dipper紧跟着刹住脚,接着发现自己其实没必要这么做。
“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别这么紧张。”对方回答,“我只是要把你可怜的阿福叔公扛到肩上来。”他如他所说这般做了。
“‘我的占有是好梦一场。’”Bipper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梦里风光,醒时一无荒凉。’”Dipper向下接道,“你背过莎士比亚?这真是变态……”
“我是莎士比亚的灵感之源,孩子,我就是莎士比亚。”
“你这又是什么疯狂的想法!莎士比亚曾经和你合作过?”
“出来帮忙,小孩们!”对方不再理他,冲着神秘小屋大喊,“看我找到了什么?一个阿福叔公!”
要知道我从不这么说话。Dipper翻了个白眼。我得想办法把身体夺回来。
斯坦叔公看Bipper的目光很奇怪,Dipper觉得他一定对这知道些什么。他想要像之前那次一样附身在袜子或者其他什么介质上去提醒Mabel,但Bipper明了他的想法,后者将一切可以作为介质的物品都锁在了柜子里,Dipper可以附身在上面,却困于柜中。
“你是个恶魔,Cipher。”他俯身在Bipper耳边。
“Dipper,我很抱歉我刚刚那么说,我知道这伤了你的心……”Mabel站在Bipper的面前,眼中明显蓄满悔意。Dipper接受她的道歉并阐述自身的懊恼,这种无用功引起恶魔嗤笑。Bipper毫不在乎的代替Dipper回答说自己早就忘了这件事,她方才展出笑容,想要和他拥抱以表冰释前嫌。他侧开身上了床暗示自己拒绝,Mabel的笑容如烟云消散。
Dipper攥紧了拳头:“诅咒你,Bill,你这个混蛋!”
“别多想了,晚安,sister。”Bipper对Mabel说,然后熄灭了床头灯。
“好吧…晚安,bro!”她挤了一下眼睛,“做个有红发女孩儿的好梦。”
“我不否认。”过了一刻钟左右,Dipper听见黑暗中自己的声音以一种古怪的语调回复。
他想要离去,看看是否有什么其他可以拯救自己的方法,但Bill使用了什么方法让他无法离开自己的身体超过十米的范围。
深夜披着所有人的梦境斗篷来临,这之中也包括Bipper的,也许这是他第一次睡眠,我不知道,但Dipper无法像往常一般做个美梦这是事实。
如果他能进入别人的思想,为什么我不可以?Dipper凑到他亲爱的姐姐床前打算一试,事实上他整整折腾了一晚上,精疲力尽——如果一个鬼魂也会精疲力尽的话。
他急切的想回到自己的身躯里,洗个热水澡,唱唱自己作的小曲子,然后再美美睡上一个好觉。这一切仿佛已经隔世。
俄勒冈州的太阳升上来了,雾气消散伴随着Dipper的绝望感愈加浓烈。
“早上好,孩子。”Bipper已经穿戴整齐,看上去精神十足,“我做了个梦,真是稀奇不是吗?”
“我一点儿也不好。”他看着仍瘫在床上的Mabel回答。
“只要你的衬衫嚼不烂,聪明人。”他把帽子上的松树涂成黄色,然后冲着右眼打了一拳,“这样才对。”
“早上好,你看上去很糟糕。”Stanly把一盘煎蛋卷推过来。
“你瞧,斯坦叔公,我的眼皮被蚊子咬了个包,这让我看上去像是懒苏珊。”Bipper坐到桌前,掀开自己肿胀的右眼皮给Stanly看,Dipper在旁边抱臂看着他,“也许我需要一个眼罩来挡挡——嘿,人类食物,这可真不赖!”
“看上去可不像是被蚊子咬的,Dipper,看起来像是…像是你把一个棒球棒怼在了眼睛上。说实在的,你真他妈的是我侄孙本人吗?”
“我当然是,或者随你怎么说。”他耸了下肩。
Stanly仍然看着Bipper,他能感觉到这个Dipper与平日里不尽相同,他想找出这个所谓侄孙的行为语言漏洞,但Bill表现的太过完美,甚至可以说如果一个寄生兄弟在Dipper身上也不会发现什么漏洞。这真见鬼!但我不能轻信。Stanly把手掌藏进西装外套里抚摸戒指。
“还有什么事吗,我亲爱的叔公?”
这彬彬有礼的态度不像Dipper本人,但也不能就此怀疑邪恶的三角已经占据他的身体。灵魂的替换,诸位,这可能是人类最难以探寻的秘密之一了,正如他们中的大多数分不清金毛犬和拉布拉多一样,一个不同的灵魂也会很难使他们知晓。
“我打算一会儿去钓鱼,你觉得怎么样?想不想和你亲爱的叔公再去来一个愉快的家庭钓鱼季?”他想尽方法引诱这个恶魔露馅,Stanly揽住Bipper的肩膀。
“我不想去做这么无聊的事情,这还不如解一道数学题让人来的愉快。”Bipper吃掉最后一口煎饼,用纸巾擦擦嘴。
“好吧,好吧,你们都不喜欢我这个怪老头我知道……”Stanly搜寻着字眼,“真是见鬼,我的蠢兄弟到现在还没醒,我去看看他……”他扶着桌子站起来,离开气氛尴尬的餐厅。
“你到底把我的阿福叔公怎么了?”Dipper想要揪住Bipper的衣领。
“别总是这么想我,松树,我在帮你。”
“帮我?帮我就是夺走我的身体,打肿我的眼睛,伤害我姐姐的感情?”他大声斥责,“那你帮助别人的方法可真是奇怪!”
“我说真的,孩子,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叔公们的小秘密吗?这对你来说是个大事,虽然对我来说微不足道。”
“什么?秘密?”他呆愣片刻才恍然大悟,“你是说斯坦叔公早就知道这一切,他早就知道你占据了我的身体,但是由于什么原因他没有办法说出来,阿福叔公的昏迷也和这个秘密有关?我的上帝,我一定得把这一切都了解清楚……”
“聪明,我的孩子,你知道的,你一直都和其他人不一样,这是我选择帮助你的原因,我喜欢和聪明人做交易。”Bipper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高脚杯来,其中盛满了深红色不明液体,“我们现在在一条阵线上。”
这不像是红酒,Dipper暗忖,我知道他不可能喝红酒,我也知道他并不可信。
他回答得相当果断:“不,谢谢,我要自己去搞清楚。请你把我的身体还给我,这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Bipper拒绝的也相当果断,好像是对于屈身于Dipper的身体有什么执念。他说过自己有什么大事要做,现在看起来这件事也不是十分紧迫,他只是若有所思得坐在那里,用手指敲击高脚杯发出或高或低的响声。
“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总会把它还给你,松树,但不是现在。”经过一段折磨人的漫长沉默Bipper开口道,“你可以去寻找了,记得穿过地板,你欠我一个人情。”
穿过地板?Dipper想得入神,有人不断在他脑子里低语最终形成声音的莫比乌斯环。地下室里有什么东西是我没见过的,阿福叔公在最开始不让我去地下,我记得——电梯!他险些叫出声来,地下室不止一层!
“去寻找,你就会发现!这句话有道理!”Bipper露出戏谑的假笑,“松树,你猜我知不知道地下室里有什么呢?”
“我不想猜,Bill,好吧,计划有变,我要先去看看地下室里有什么,回来再收拾你。”Dipper眯起眼睛佯装危险得看着Bipper,后者心不在焉,“要是这期间你做了什么坏事——”
“啊哈,你饶不了我,松树,我知道。”Bipper把高脚杯向上一掷,玻璃杯便消失得连质子都不剩,“随你的便。”
他沉进地板之下,潮湿腐朽的木质气息环绕于身侧,Dipper专注于寻找异样的事物,忽略了头顶地板因连续而猛烈的撞击震颤。他在中间一层的墙上发现了一个记号,这记号与召唤Bill的那个相似,他笃定这记号一定有什么含义,事实证明他的直觉相当正确。
地上一层的房间中Stanly匆匆跑过客厅和餐室连接的走廊,缺乏锻炼使得他动弹这几下便气喘不停。
“叔公,你吵醒我了!”Mabel揉着眼睛从楼梯上走下来。
“真见鬼!我的蠢兄弟,你们的阿福叔公醒了!”他冲着他们叫嚷,然后大笑起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