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苟活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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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松想起来了自己七岁那年。

有来村里各家各户收啤酒瓶和碎玻璃的,一毛钱一斤。为了挣零花钱,放学了以后,姐姐拿着化肥袋子带着二松去村里各个垃圾堆里捡啤酒瓶和碎玻璃,然后背回家等着卖钱。

路俊生和王桂芝知道后,嫌姐姐和二松捡垃圾丢人,就不准他俩去捡,一放学回来就不准他俩出家门。后来,姐姐就在去学校之前把化肥袋子塞进书包里,放学之后他俩不回家直接去捡啤酒瓶和碎玻璃。由于姐姐和二松年纪还小,手上皮儿薄,经常被玻璃划出口子。划了口子之后,就用地上的土洒在口子上来止血,回去之后也不敢跟路俊生和王桂芝说。

姐姐和二松捡来的啤酒瓶和碎玻璃卖了些钱,攒了五六块钱。有了这些钱,姐姐和二松在学校就可以买小贩骑着自行车拉过来的冰棍儿,一毛一根,这也是二松为什么愿意跟着姐姐去捡啤酒瓶和碎玻璃的原因。

再后来,姐姐不知道从哪儿听说,邻村的一家中药药材店收购知了皮,一毛钱一斤。

姐姐觉得这活儿比捡垃圾轻松干净,就再也没有去捡过啤酒瓶和碎玻璃,而是放学以后就拿着竹竿和塑料袋子,带着二松去村里的树林子里捡知了皮。这事儿路俊生和王桂芝没有反对,因为他们觉得这比捡垃圾要好的多。姐姐和二松每次放学就急匆匆往村里的树林子里跑,姐姐负责拿着竹竿,把树枝上的知了皮扒拉下来,二松负责把掉在地上的知了皮捡到塑料袋子里。

每隔三天,姐姐就骑着自行车,带着三天攒下来的知了皮去邻村卖。至于卖了多少钱,二松不管这个,只要时不时能给他买零食,他就很高兴。

二松对“穷”一直没有什么具象的概念,直到有一天,他找邻居家的同龄小孩玩,他见到了同龄的小孩在吃猕猴桃。

当然,二松当时并不知道那叫猕猴桃,知道是绿色的能吃的东西。

二松回家之后,就让路俊生和王桂芝去买绿色的能吃的东西。路俊生和王桂芝问二松那是什么东西,他也说不上来,只说邻居在吃,急了就开始哭。路俊生把二松打了一顿,边打边说:“让你哭,别人吃什么你就要吃什么,人家家里什么条件,咱家什么条件。”

从那之后,二松再也没有向路俊生要过东西。

小小年纪的二松第一次真切得感觉到,他不能像其他同龄的小孩得到一样东西,是因为:穷!

穷,扎得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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