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剑游侠》36、急风流遭致美人辱 亡公子挑起双雄斗
陈少华 著
叶子玉哈哈一笑,洋洋得意,正要下杀手。张敏知上前接了他一记杀招,道:“三弟,便饶了他们去吧。”他本性仁厚,便在平时也不欲多杀人命,能放便放,此时与心上人相会,心情大好,更是不愿见血腥了。叶子玉面色微变,道:“大哥,这是纵虎归山。这几人欺负一个女子,岂不该杀?”张敏知道:“他们罪不至死。放了他们吧。”
叶子玉咕哝道:“放就放。”肖羽在金刚和尚与何番身上踢了一脚,笑骂道:“你们还不滚?”两人死里逃生,屁滚尿流,哪里还有一点昔日武林一方霸王的雄伟气概,低头垂眼,灰溜溜地相互牵着,抬了铁谷老道一瘸一拐地走了。
肖羽早已认出这个女孩便是易荷,眼见她与大哥如此亲密,显是情深义重,心头又是欢喜,又茫然若失,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不由怔怔出神。
张敏知喜道:“三弟,你过来,这就是杨荷。不,是易荷。”虽然他知她其实姓易,只是一时还改不了口。肖羽甚是欢喜,道:“原来是易姑娘,真是太好了。见到你真是高兴。”
易荷看着肖羽,想了一会,笑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在过地道时让蛇咬伤的那个少年。想不到长这么大了。”肖羽见她显是一时还没想起自已,心中甚是苦涩。心道:“原来她对我好,都是作作样子罢了。”他记得那时易荷对他真的很好,一双秋水似的眼睛常常向他瞟来,让他心旆荡漾,想入非非。虽只初识,确对他照顾得当,很是关心。他受伤后易荷是如何焦急,虽未亲见,大哥却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他一次次地想像这个少女当时心急如焚的情景。并因此生出许多感激和甜蜜。他一直难以相信易荷会喜欢他,但听着大哥的描述,又不得不信。他也不知道易荷为何会喜欢他。但如果真的是喜欢他,他是很开心的。
直到在保定与张敏知一起坐牢,大哥真情流露,向他倾诉对易荷的深情,他才明白,并因此打消了对易荷的幻想。他想,他是必定会承全大哥的。并一次次的想像与易荷诀别时的场景,一定是相当的悲壮。可现在看来,易荷对他显然并未放在心上,而是对大哥一往情深、情有独钟。可那以前她仿佛很关心很喜欢自已,又是为了什么?他不明白这些女儿家的心事,脑袋想破了也是不明白。只得叹了口气,不再多想。看到易荷毫不在意自已,虽然为大哥高兴,但心中委实并不好受,强装笑脸,跟易荷寒喧了几句,便道:“你们聊吧。这么多年不见,一定有许多话说。”讪讪地离开,垂头丧气地躲在一边角落里叹气。
叶子玉早就整好衣冠,理顺头发,凑上前去,堆着笑脸道:“是嫂子呀?”张敏知面上一红,正色道:“三弟休得胡言。她只是我的朋友,哪是什么嫂子?”叶子玉嘻皮笑脸地道:“反正迟早的事。”易荷羞红了脸,低了头呐呐不语,心中却是暗喜。好一会才抬了头微笑道:“你是敏知的三弟吗?那很好。你们三兄弟都很好。”她不善言词,高兴之余,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叶子玉笑道:“易姑娘真是如天仙下凡一般。大哥,你好福气呀。”张敏知苦笑道:“这从何说起?易姑娘美丽,是她的事,与我何干?”他并无把握,虽然易荷适才真情流露,但他一直都不认为易荷对他有真情意,多半是兄妹之间的依恋,所以现在也不敢深信,只怕这一切都是假的,一觉醒来,易荷又变成以前那个冷漠无情的女孩,对他刻薄寡恩,爱理不理。本来,在过地道时他眼见易荷对肖羽那么关爱,心中痛苦,早将一腔深情埋于心底里。此时虽然久别重逢喜不自禁,但总不敢放情。又见肖羽郁郁寡欢,强颜欢笑,他自是明白其症结所在。当下走上前去,道:“二弟。你怎样?”
肖羽强笑道:“大哥,太好了,你终于同易姑娘重逢了。”张敏知歉然道:“二弟,我一直以为她很喜欢你的,其实……”肖羽摆手道:“大哥,别说了。只要你开心就行。我无所谓。再说.......”他脑中徒然晃动着一个倩影,俏然而立,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分明是风清的影子,不由精神一振,道:“再说,我,其实,其实,爱着另一个女孩。”说着,他的脸就红了,低了头呵呵傻笑。
张敏知一愣,忽地想起一事,笑道:“哈,二弟,你瞧你那害羞的样,我真是得好好教训你一顿。喜欢女孩子用得着害羞吗?就应该光明正大,昂首挺胸。”肖羽不服气地道:“你别这么理直气壮,呵,你其实不也一样?咱俩谁比谁强点?”张敏知哈哈一笑,道:“行了,咱俩半斤对八两,成了吧?”肖羽摇头道:“不,是半斤对五两。要不就是你半斤我八两。还差不多。”张敏知一愣,点头道:“还真是。八两还是比半斤重。好,你半斤,我五两,咱哥俩平起平坐。”
肖羽大笑起身,道:“大哥,我现在心里好高兴。”
张敏知道:“说来听听。”肖羽道:“看到你与易姑娘两情相悦,我在一刹那间确实有些失落,但后来便满心为你高兴。我也要去追寻属于我的姑娘。祝福我吧。”
张敏知伸手紧握住肖羽的手,郑重地道:“祝福你,我的好二弟。”两人又复开心大笑,一刹那间只觉得满心畅快,所有烦恼忧愁都烟消云散,天空云淡的晴空下,生活充满了光明可爱的缤纷彩色,迷人而让人眷恋不舍。
那边叶子玉正与易荷聊天。叶子玉向易荷详细介绍了三人在天山学艺的情形。说起那次广成子与无极尊者比试棋艺时霄汉中双龙大战,直说得唾沫横飞、神采飞扬。其实那回他是给吓昏过去了,但总算从肖羽口里知道了大致情形。他得意地道:“易姑娘,那次双龙大战,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空中两条巨龙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飞沙走石狂风呼啸,太过惊心动魄,现在我想起来都满心激动。那天我那两个兄弟全部吓得晕倒,我却振作精神,认真观看两条巨龙缠斗中的一招一式,结合自已所练的武功,当时便自创出一套掌法,名叫‘伏龙十九掌’,这套掌法委实太过厉害,师父不准我今后对敌时使用,以免伤及无辜。”
易荷微笑道:“那你也算得是个武学奇才了。”叶子玉见她似不甚相信,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刚才我打跑那三个坏蛋,一招也没用伏龙十九掌。若是用了一招,管保那三个家伙都得完蛋。”易荷眼见他神功过人,那三人均是一等一的好手,她所深知,却被他没几招便打败,便有了九分相信。
叶子玉正在胡吹,说他上山打虎,因为全天山的老虎见到他吓得掉头就跑,他轻功虽高,却追之不上,以至三天了才抓住一只老虎,失败得很。后来下海抓蛟龙,第一拳没把蛟龙打死,第二拳才把蛟龙了帐,以至让师父训了一顿,三天没有给饭吃。易荷一直彬彬有礼面带微笑地听着,偶尔礼貌性地哦一声。张敏知与肖羽联袂而来,张敏知笑道:“三弟,又吹开了吧。”肖羽笑道:“三弟的牛皮功天下第一,无人能敌。”叶子玉面上一红,给揭了老底,不高兴了,嘟嘴道:“我逗嫂子开心来着,费了半天功夫,你们还说风凉话。”
肖羽心情极好,他真是好开心,他刚才在那一瞬间,似乎来了灵感似的,脑中现出了风清的俏脸笑颜,忽然觉得这个女孩是那么秀美可爱,她也应该是喜爱自已的。这只是一种直觉,他便相信有一个女孩也许还在等着自已。想到这,他禁不住仰天长笑。兴奋中,就跟天山上那个好朋友杭忠一样,在空中连翻了几个斤斗。叶子玉咕哝道:“二哥敢情是今天打架赢了,乐得不行。可别欢喜坏。”他要是知道了肖羽心中的想法,肯定不会服气了。
肖羽甜蜜地想起与风清的初次相见,让她踢得甚惨,出了丑。后来却得她数次相救性命,恩重于山,在沈府她首次以女儿装现身,显是要让他明白,她是一个女孩。他拍着脑袋道:“我怎么就那么蠢?竟没看出她是个女子。嘿,大哥也真是与我半斤五两,他不也没有看出来?”想到这,不禁微笑。又想起得风清之邀,极是懊悔自已却未赴约。她那晚上等来等去,不见他的影子,必定非常失望。他悔恨交加地连打了自已几巴掌,骂道:“别人要见你,你还不去。真是变态,真是可耻。”他又丧气之极地想:“想来她对他恨得很,立时便将他忘了,从此便不再认得他也未可知。此时不知她身在何方?同哪个男人在一起?”痛苦地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远方天际。
叶子玉见他一会儿乐得直蹦,一会黑黄着脸象个苦瓜,大是好奇。心道:“二哥莫不是在打斗时用岔了真气,以至神智错乱走火入魔?”心中暗暗好笑,“他虽然几年前得到奇遇,自信心忽然比原先高出许多,但毕竟本性鲁钝了点,不会开窍,奈何?怎似我这般冰雪聪明天赋异禀?”不由大是得意起来。
张敏知与易荷悄悄说着话,心中满是温柔,四手紧紧相握着。易荷红着脸轻声道:“我爹现在必定很着急,我们这便去寻我爹爹。”张敏知也不禁红了脸,这便是去见准岳父大人了,点头道:“那好。我陪你一起去就是了。”易荷满意点头。
看看天色已晚,四人上马赶路。一路上晓行夜宿,这日前面已到了河北地界。张敏知忽然道:“两位贤弟,荷儿要回家,我须送她。就此作别。”肖羽和叶子玉都甚不舍,但亦无可奈何,只得道:“大哥此去小心了。”两人送了一程,张敏知道:“贤弟,勿须远送,就此告辞,多多保重。来日还有的是机会重聚。”当下拱手拜别,与易荷骑了马绝尘而去。
肖羽怔怔的出了一会神,笑道:“哈,我们俩也得快点找老婆才是。”叶子玉气道:“大哥这叫重色轻友。再说了,去易姑娘家大可把我们也带上吧。只是嫌我们碍眼,不能尽兴。”肖羽一愣,道:“大哥这叫家事,我们虽为兄弟,也是不好插手的。”叶子玉心里有气,一路上闷声不语,大哥一走,确实凄凉了许多。肖羽生性爽朗,可不愿这么沉沉闷闷,一路上想要讲几个笑话,把气氛活跃起来。可惜笑话到了他嘴里总是不好笑。或者还没讲完,他就先大笑,叶子玉却毫无所动,弄得他意兴索然。
想了半日,肖羽终于想到一个笑话,道:“一天,一个叫林凤梧的人拜会朋友,朋友问:‘你取名凤梧有什么来由吗?’ 林答道:‘母亲生我时梦见有只凤凰栖息于梧桐树上,所以才提此名。’朋友叹道:‘您母亲的梦可说是美妙的了!假使不幸而梦见鸡盘旋于芭(谐音‘巴’)蕉之间,那么你的名字就很难听啦!’”还没有说完,肖羽就纵声大笑起来。
叶子玉也来了兴致,道:“这算什么好笑?我还有更好笑的呢。一武官出征将败,忽有神兵助阵,反大胜。官叩头请神姓名,神曰:‘我是垛子。’官曰:‘小将何德,敢劳垛子尊神见救?’答曰:‘感汝平昔在教场,从不曾有一箭伤我。’”
肖羽呵呵一笑。叶子玉以此嘲笑他当初苦练暗器功夫却百发难中之事。他可没听出来其中之意,笑道:“这武官倒是与我练功夫时差不多了。哈哈。只不知以后我若是落了难,会不会有神兵相助?”
叶子玉又道:“一官升职,谓其妻曰:‘我的官职比前更大了。’妻子关心地道:‘官既然大了,不知此物也跟着大吗?’官曰:‘自然。’及行事,妻怪其藐小如故,官员道:‘大了许多,汝自不觉着。’妻曰:‘如何不觉?’官员道:‘难道老爷升了官职,老婆还照旧不成?少不得我的大,你的也大了。’”说毕瞧肖羽反应。
肖羽却不解,挠头道:“这却是难懂,二哥,这你得讲解讲解才是。”
叶子玉笑道:“算了,讲了你也不会明白。”肖羽忽地明白过来,仰天一笑,道:“果是有趣。”两人便一路说着笑话,烦闷之感稍释。叶子玉心想:“在天山五年,闷得紧了。既下了天山,便应去那江南风流佳丽地好好转上一转,也好找个乐子。”便提议下江南一游。肖羽本一心想早些入京,也许有希望见到风清。但二哥有此雅兴,他也被激起了兴头,心想那江南听说富饶华丽,风景优美,人物风流,缠绵软意,令人流连忘返,正好去见识见识。当下两人骑了马,转头向南,奔南方而去。
一路上两人着意观察沿途风景,只见青山绿水,高山大河,秀美壮观,看之不尽,不由连声赞叹。这日到了河南境内,看看前面是许州府,驰马进城。
这时大街上跌跌撞撞行来一个女子。这个女子身上穿着浅紫紧袖绫纱枣花衫,月牙白灯芯窄脚裤,身量苗条,体格风骚,脸若银盘,腮如水杏,眉弯如柳叶,眼微蕴春波。酡颜可人,醉态可掬。原来是喝醉了。她三步一晃两步一摇地行来,金莲蹒跚,娇躯微抖,令人意荡神驰,我见犹怜。一个轻浮浪子便上前挑逗,拦住她嬉皮笑脸地道:“娘子,不如陪爷们去玩一玩,有得乐呢。”伸手便去抱她。那女子胸中气息翻涌,突然狂呕起来,吐了那男子一身一脸,酒气熏天,果然难闻。那男子一身簇新的衣衫被吐得好似落汤鸡般,好不狼狈。大叹晦气,只得抽身走开。
那女子浪笑着眼睛四下里一瞥,风情万种,骚不可挡。一眼正瞧在叶子玉身上,好似微微点了点头。叶子玉早就瞧得呆了,忍不住叫道:“小娘子,我来了。”喜得心痒难搔,便下马去扶她。那女子娇呼一声,倒在叶子玉身上。叶子玉乐得头都晕了,便去寻那女子的嘴。那女子醉得迷迷糊糊,以为喝酒,自然将嘴巴送上。两嘴相接,叶子玉得了甜头,用力一吸。那女子肚里咕咕直响,又是狂呕起来,尽数呕在叶子玉嘴里。叶子玉躲闪不及,大叫一声,但又不舍将女子推开,一旦推开,那女子便走了,岂不可惜?他此时年少火力壮,正在饥不择食之时,忍了恶臭,少不得将那些污秽之物吞了,却不肯松开嘴。那女子吐完,却清醒过来,见身在一个男子怀里,正被搂得亲嘴,还只道被强奸非礼,这一怒非同小可,用力一把将叶子玉推开,啪的一巴掌打去,将叶子玉打了个满脸花,柳眉倒竖,怒骂道:“你长着对眼睛,也不瞧瞧老娘是什么货色,就敢来占便宜?小心我揍死你,把你的小鸡剪了炒菜吃。”叶子玉没料到她竟是如此泼辣的性子,哪敢攒其锋?抱头鼠窜而去。自认倒霉。
肖羽关切地道:“三弟,没事吧。”叶子玉勉强一笑,两人拣了一个酒楼,刚进去,店小二便满面殷勤地上来招呼。两人在靠窗的一张桌子边坐了,肖羽道:“来两斤熟牛肉,三斤黄酒。”叶子玉皱眉道:“就吃这个?我再要一盘辣子宫爆鸡丁,茴香清炖兔肉,爆炒蒜苗牛肉,红烧青葱蹄筋。”店小二答应着去了。不多时酒菜上来,肖羽二话不说,抓了熟牛肉就吃,要来海碗满满倒了一杯酒,咕咕喝了一回,擦擦嘴,赞道:“有味道。二哥,你也喝几口?”将酒壶倒了杯酒递给叶子玉。叶子玉摇头道:“我喝不惯这个东西。”用筷子挟了块蹄筋,慢慢地嚼着。瞧着肖羽豪吃狂饮的样子,忽地想起在天山时肖羽便跟那怪人杭忠好得很,经常在一起偷偷喝酒吃肉,没把他放在眼里。面色一沉,不甚高兴,也不理肖羽,只自顾自吃。他方才已经让那女子的呕物给喂了满嘴,此时肚子饱饱的,却是食之无味。
肖羽却哪里注意这些,用手抓了牛肉便往嘴里塞,叶子玉瞧得直撇嘴,寻思:“这必是跟杭忠那丑八怪学的。唉,二哥就是性情太率情放纵了些,跟杭忠那等怪人也能喝到一块,沾染上这些臭毛病。”
两人正吃间,进来有几个绅士模样的人,在中间一个大桌坐了,唤道:“小二,上好的酒菜来一桌。”店小二一见是他们三人,点头哈腰地道:“唉哟,是陆老爷呀。请稍等,马上就好。”叶子玉见这三人衣饰不俗,店伙又对他们如此恭敬,想来是此间名士。一个长脸细眼的中年人道:“两位初到本省,本省昨日出了一桩大新闻,想必两位还不知晓。”一个兰绸长袍的长须男子道:“陆先生请讲。”那陆先生道:“我在河间府作主薄,这件事可说是一清二楚。本省有两大帮派,历来纷争不休。”那个兰袍男子道:“我虽一向在山西公干,对这两个帮派倒是颇有耳闻。一个是洪刀会,一个是双龙帮,是吗?这两个帮派已是名声在外了。其势力都已扩充到黄河以北,会党人数越来越多,官府已经开始注意其动向,倒是没见其反心,就先放着。”
那陆先生名叫陆杨,是河南省河间府的主薄,另两人是他的官府朋友,一个是山西沁州知府潘晨,一个是山东青州苍山知县朱灿。三人本是同榜进士,所以来往甚密。恰两人均来河间公干,三个同年便凑在一块,饮酒赋诗,赏月弹琴,好不痛快。
陆杨道:“这两个帮会老巢却在河南。十多年来一直在河南明争暗斗。每次械斗都是成百上千人地群殴,死人无数。官府每次都是胡乱抓几十人了事。这两大帮派昨日可又闹出了一个大事故来。”朱灿道:“什么大事?”
陆杨道:“这双龙帮帮主戴震的公子戴向南你们可曾听说过?”潘晨拍手道:“怎么没听说过?此人在江湖名头很大,列在‘武林三公子’之中,我们官府中人总是同绿林豪杰打交道,怎能不知?听说此人文武双全,又英俊潇洒,人称风流玉郎君。据说见过他的女子没有不害相思病的。不知是真是假?”
叶子玉心中一动,想不到江湖中还有如此风流人物,他在天山五年,这江湖中人物事迹,确是知道得少了。当下凝神倾听。只听那陆杨道:“虽然传闻有些夸张,但此人确是面如冠玉,漂亮得很。兼之家财巨万,势力庞大,当然风流了。而且此人心狠手辣,在黑道白道都是出名的黑手,官府捕快和武林豪杰提起他都犯悚。这一桩大恶事便是发生在这戴向南的身上。”他喝了一口酒,向小二道:“小二兄,再来两斤上好的白干,今天要跟两位同年喝个痛快。”肖羽闻言一看,见这人也如此好酒,倒起了亲近之意。
小二手脚利索,将酒送上,陪笑道:“陆爷,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要唱酒助兴也只管说。今日您不在咱这吃好了,咱这酒楼算白开,立马关门了事。”陆杨笑骂:“得了,少在这抹五横六。”那小二笑容满面地下去,显然是陆杨是酒楼常客,跟店家甚熟。陆杨道:“打了个岔,咱再重新说起。”那潘晨早急得跺脚道:“快说快说,我倒要听听那个玉郎君怎样了?”朱灿则酸溜溜地道:“我不信这玉郎君真个有赛潘安之貌,超宋玉之才。就算是如此,也不见得是个姑娘都看上了他。”叶子玉瞧他国字脸面,面如银盆,俊眉秀眼,确是个美男子,故对那玉郎君戴向南大不服气了。
陆杨笑道:“那是自然,否则咱们还活个什么劲?要是自个媳妇见了他就有了别的念头,我们还出赶快出家当和尚罢了。那戴向南确实有些真本事,绿林道上的豪杰提起他都面色一变竖大拇指的。前些天我抓到一个强盗,刚开始还嘴硬得很,什么大刑都用过了,没听他叫一声苦,没吐一个字。一个衙役灵机一动,谎称已请来戴向南对付他。那强盗面色立时大变,浑身发抖,立时就招供了,让我们逮住了二十多个同伙。”
朱灿摇头道:“此人心黑手狠,又长得英俊,风流自赏,不知道要涂毒多少良家女子。”言下甚是无奈,妒忌之意见于颜色。
潘晨见陆杨半日也不说下去,知他故意卖关子,气道:“陆兄,有话便快讲,如此慢吞吞,你是在消遣老弟吧?”陆杨笑道:“潘兄,岂敢岂敢。且听我说下去便是。”他向店小二道:“小二哥,快取了茶来。我这仁兄要听故事,我没茶却是不行。”潘晨无法,又实是想要听个究竟,只有耐了性子喝酒,忽地想起一事,暗道:“原来是这个原因。”昨晚上他在喝茶时与陆杨闲聊,言下不当,陆杨必是认定中间有讥刺他只是个主薄之意,是以现在故意捉弄。
店小二忙取了茶壶灌好茶,笑道:“陆爷,上好的云雾峰尖,昨个才到的。您尝尝。”陆杨笑道:“你个小混蛋,没看见潘爷已等得急了?还兀自在慢腾腾的瞎磨蹭。”小二将茶泡好,端上。陆杨喝了一口,赞道:“好茶。”喝了数口,方放下茶杯道:“我这便开始说了。”这时叶子玉也急不可耐,想要听个究竟。肖羽也好奇心大起,抓耳挠腮,竖起耳朵来听。
陆杨清了清喉,才道:“这件事可说是恶劣可怕得紧了。那戴向南前两日在外突然遭到高手伏击,死于非命,一张俊脸被砍成两半,真是惨不忍睹。”
朱灿惊道:“竟有这等事?怎地并未风传出去?”陆杨道:“官府怕激成事变,双龙帮也怕打草惊蛇,让凶手逍遥法外,所以两下里都没有外传此事。戴向南的死,可现在外面都不甚清楚。根据现场所发现的情况来看,那凶手武功之高,手段之狠,下手之利落,可说是极其的罕见。要知那戴向南武功并非庸手,武林中人谁敢不敬?可看来他衣衫整齐,连剑也未拨出,显是并未与人动手。那凶手显然在顷刻之间下手,便将他杀死。致命之伤便是在脸部那一剑。甚至可说他是未加抵抗便引颈就戳。这是第一件大奇。”
朱灿道:“莫不是身边熟识之人趁其不注意而下手?”陆杨道:“捕快也有人这么猜测。但那凶手下手极快极狠,戴向南身边八个随从均是一招致命,大多连剑都未拨出,立时死得干干净净。”
潘晨变色道:“那凶手竟如此狠毒?其下手之辣,极是罕见了。”陆杨点头道:“有人在现场拾到一枚裴翠,终于发现了一些凶手的蛛丝马迹。有人指认那枚裴翠便是双龙帮对头洪刀会帮主季国力之物。此事虽然上下尽力隐瞒,但已掀起了轩然大波。双龙帮如今乱作一团,群情激愤,都要血洗洪刀会,替其少主报仇。洪刀会也是磨刀霍霍,眼见一场大乱便要生出了。”
朱灿恍然道:“怪不得在街上总觉得气氛不对,杀气森森,来往人等个个面色阴沉满是忧色,原来是为此事。”陆杨沉声道:“你二人此时来到河南,不知是祸是福。那戴向南之死一经传出,必定产生极大震动,你我只需看热闹便可,可千万要置于事内,惹了灾祸。”潘晨和朱灿都道:“这是自然,何劳陆兄挂心?”三人吃毕,算了酒帐出酒楼而去。
这时酒楼蹬蹬直响,进来几个江湖豪客,个个孔武有力,威风凛凛,寻了张靠窗桌子坐了,一个豹眼汉子声如巨钟,道:“小二,快拿酒饭来,吃完了爷还得赶路。”一个红脸暴须汉子道:“双龙帮这次请咱中原四霸前来助拳,说不得我们也得出份力了。那戴震有恩于我们,不可不报。”那豹眼汉子道:“正是。当年我四兄弟被淮南二十多条好汉围攻,眼看就要死于非命,多亏戴震出手,一身神功将淮南好汉尽皆震慑,给我们兄弟一条活路,从此改邪归正。如此再造之恩,岂能不报?”
一个紫面汉子瓮声瓮气地道:“老大,这次据说是因为要跟洪刀会火拼,到底是为了什么?”那豹眼汉子道:“此事江湖中人还不甚明了,但既已至此,我便与你们都说了吧。戴向南死了。”
余下三人尽皆大吃一惊,那紫面汉子颤声道:“戴向南名列‘武林三公子’之中,武功惊人,名声无两,势力极大,不在其父戴震之下,此父子二人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如此威风,谁又能杀得了他?谁又吃了豹子胆敢去杀他?”平日里江湖豪杰均对这戴向南畏如虎蝎,忌惮之极,现下听到他竟然被害,真是暗暗心惊。
豹眼汉子摇头道:“江湖之事,难说得很,今日还风流倜傥,顾盼自雄,声威极盛,不定明日便成了刀下之鬼。戴向南据说根本未加抵御,便被斩开头部而死。想想真是惊心。那凶手现已锁定是洪刀会帮主季国力。我们此行,便去赶到双龙帮,去跟那洪刀会火拼。”那红脸汉子担忧地道:“这下只怕要掀起滔天大浪,江湖又不安宁了。”四人狼吞虎咽地吃完,扔了锭银子于桌上,便匆匆而去。
叶子玉嘀咕道:“武林三公子是什么东西?想必是三个英俊潇洒的人物了。我既下山,少不得找他们斗斗,让他们知道天外有天,莫要风流自赏目中无人。”肖羽道:“此事大为可异,我们便去看看情况,瞧个热闹。”叶子玉正有此想,两人当即会帐出来,在大街上看见一个汉子孔武有力,显是身怀武功,身穿黄衣黄裤,便上前打个问讯。那汉子瞪目道:“你们是何人?要找我双龙帮?”肖羽道:“我们想去了解一下情况。”那汉子理也不理。
叶子玉见他是双龙帮之人,眼珠一转,道:“好汉,我们实是要替双龙帮助拳打那洪刀会。”那汉子一听甚喜,将两人上下打量一下,道:“若是如此,你们倒是好人。如今双龙帮与洪刀会势同水火,立时便有一场大战。你们可别站错了地方。记住,我双龙帮都穿的黄衣黄裤,碰见红衣红裤的,便知是洪刀会帮众,便冲上去狠揍。”这时他抬头看见一个红衣红裤的汉子正走过来,乃对两人道:“你们跟我去打他。”向那红衣汉子冲去。红衣汉子不肯示弱,两人扭打在一起。几个黄衣汉子上去相助,不多时几个红衣汉子见状,挥着大刀呐喊着冲来。双方打成一团。叶子玉与肖羽见打得热闹,心想这么乱打一通倒也好玩,就挥拳冲上去。两人也不使武功,只是用普通扭打之法,在圈里乱打一气。打了一会,两人身上都挨了几拳,虽然有些疼痛,倒也无碍,红衣人和黄衣人都倒了一片,在地上呻吟叫痛。
两人相视一笑,从倒下之人身上扒下黄衣黄裤穿了,便朝前走去。一路上碰到了黄衣人,便相互打招呼,碰到红衣人,便大打出手,毫不客气。两人都是不甘寂寞好玩心性,倒觉有趣。两人见这城内青壮汉子里大多数人均穿着黄色或红色衣裤,显都是帮会中人。中原帮会势力如此之大,肖羽不禁暗暗心惊。
不多时,找到几个黄衣汉子,说明来意,那几个汉子略一打量,当先的一个便道:“既是新入帮的弟兄,我便带你们去见香主。”他穿街越巷,将两人带到一个大堂屋里,见过香主。那香主四十来岁,紫膛面孔,留着长须,道:“晚上便有大行动,你们好好准备,跟父母妻子道个别,写好遗书。到时拼力厮杀,不要堕了我双龙帮的威风。”两人点头称是。一个汉子道:“梁香主,您放心便是,我们绝不会给您老人家掉链子。”众人纷纷附合。梁香主面色凝重,微微点头。这里已聚了数百名帮众,个个劲装结束,精神抖擞。
傍晚时分,开伙吃饭,伙食不错,红烧肉并大米饭。那红烧肉烧得香气四溢,油腻脆嫩。肖羽吃得津津有味。显是要面临生死大战,所以帮会要给帮众们吃些好东西鼓舞士气。
吃完饭,不一会,梁香主便将众人召集,面色严峻,大声道:“弟兄们,你们有的可能已经知道,有的可能还不清楚。我就告诉你们吧。我们双龙帮的生死大对头洪刀会,害死了我们帮主之子戴向南。你们说,这个仇我们该不该报?”底下帮众知道消息的还好,不知道的都是大惊失色,议论纷纷。都叫道:“血洗洪刀会,讨回血债。”
梁香主声如洪钟,用内力将声音远远地传了开去,道:“我已接到命令,戴震帮主命令我们酉时出发,在双集镇同其余帮众会合,讨伐洪刀会。一场血战在即,大家都将刀磨亮点,到时多杀几个敌人。洪刀会欠下了我们许多血债,是到了要帐的时候了。”要知双龙帮与洪刀会均是这些年新倔起的江湖帮会,虽远不如白莲教与丐帮覆及全国之声威,但这几年以河南为基地,发展势头颇是迅猛,邻近几省都有其帮会活动,其势力也端是非同小可。
梁香主挥手道:“出发。”数百帮众手执雪亮的刀剑,气势虎虎,杀气腾腾,向外走去。
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