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剑游侠》15、驱虎群秀士用巧术 争宝胆豪侠斗神通

《潇剑游侠》15、驱虎群秀士用巧术 争宝胆豪侠斗神通

陈少华 著

丁吕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原来世上竟还有如此高的武功!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那杨丰留心看着金秋的身法动作,脸上竟露出微笑,令人琢磨不透。

金秋待那猛虎没有了折腾的力气,正要下杀手,那姓姚的汉子叫道:“姓金的,你不要下手,这只老虎是虎中之精,百年难遇,是我追踪了大半年,在此又等了许久,才把它诱出来。你就这么将它杀了,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说着他双脚点树干,脑袋向下急坠,眼看就要撞在地上,他在空中腾地一个倒空翻,稳稳地落在地上,身形如箭,向金秋射去,接了金秋这一掌。

金秋仍是不紧不慢地道:“云龙兄,你我师门是老对头,原本正邪不两立。但现在尚未到算总帐之时,原本不应为了这个畜生而伤了和气。此虎乃是虎中之王,号令天下群虎,为非作歹,屡次犯案,已造成了数百民众死伤,我奉了师命下山除掉它,你若不让我下手,岂不是有意跟我为难?”

姚云龙心中一怔,寻思他莫非真的只是要除掉此虎而已?也许他还不知那个秘密。道:“金兄弟,你只杀了此虎也可,但要将此虎交给我来处理,怎样?”顿顿又道:“我只是看中了这身虎皮,一个富户找我愿花一千两银子购之。”

金秋笑道:“那没问题,虎皮就交给你了,只是这颗虎王火精珠,我是必须要带回去的。”

姚云龙变色道:“你小子果然还是知道虎王火精珠的秘密。也罢,我们迟早要大斗一场。”双手一错,摆开了架势,便要攻上。

金秋笑道:“云龙兄,我们要打,也不急在这一时。此刻我们的处境可危险得紧。你瞧这虎王,正不停地咆哮,招呼着它的属下援手。我们再不立即下手了结了它,只怕待虎群一至,我们麻烦就大了。”这虎王果然一声声地昂首狂叫,声如惊雷,原来是在招引同伴。它乃是罕见的吉里亚虎王变种,身体比普通虎要大数倍,生长期漫长,小虎要经40年才成长为大虎,一旦长成,力量惊人,且有统率群虎的本能。这只虎王统率着这一方的虎群,威风八面,声势如日中天,四方猛虎归附为一。这天它因受到一只母虎的引诱,脱离虎群,正在四处转悠,寻欢作乐,却碰上这两个绝世高手,被治得没有还手之力。它厉声呼唤之下,四面八方的猛虎哪敢怠慢,都聚拢着赶来。一时间劲风呼啸,枝叶满天飞舞,就象是龙卷风袭来了一般,分外骇人。

金秋脸上微微变色,道:“不好,虎群正向这边移动。”他向树上张敏知等人道:“你们再往树上爬,爬得越高越好。”张敏知和几个庄丁只得再往上爬,累得筋疲力尽。

金秋目光落到杨丰父女身上。杨丰不知何时用树叶做了一顶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大半个脸,甚是古怪。一时也来不及理会。

张敏知叫道:“杨叔叔,你也向上爬一些吧,虎群马上就要攻过来了。”杨丰“嗯”了一声,却不动身。杨荷见爹神色古怪,似有极大的心事,又戴了顶古怪的大帽子,不伦不类,甚觉奇怪,问道:“爹,你没事吧?”杨丰微微一笑,摇头道:“爹能有什么事,还不听话?快上去。”

杨荷心中难过,眼见爹爹是见到如此可怕的猛兽,受到了惊吓,神智已不正常。他平日里就行止古怪,让人难以索解,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外面云游,不知忙些什么,又常跟一些神神秘秘的人在半夜里接头,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东西。

张敏知一把将杨荷拉起,向上爬去。此树有几米的直径,树广枝宽,就象是一个天然高楼一般,兼且坑坑洼洼,适合留足休息。此时风啸石舞,枯枝败叶漫天而来,狂风卷地劲吹,中间夹杂着阵阵老虎不安的嚎叫,送来极大的恐怖,眼看一场大劫难就要来临了。

杨荷忽地想起一事,她向张敏知道:“肖羽呢?”张敏知也想起了此事,大是懊悔,红着脸道:“我把他放在下面了。这下虎群来了,他只怕是要给老虎撕成碎片了。怪我。我这就下去将他弄上来。”

杨荷点头道:“总不能将他丢下不管。”

丁吕这时已经高高攀上了一颗大树的树干,道:“肖羽还没有死,应该把他救上来。少庄主,我们两人下去救他。”说着丁吕便起身向下爬。“啊”的一声,他站起又复坐倒,面上表情显是痛不可言,想是适才猛虎伤及他的经脉,再要运气,谈何容易。

张敏知慨然道:“丁大侠,你就别动了,我一个人去便可。”这时风云变色,日月无光,沙起尘涌,腥气扑鼻。惊天动地的虎嚎声越来越清淅。几只打前哨的老虎已经先到了,四角站定成倚角之状,监视着圈内的一干人物,却并不攻击,显是在等大队虎群的到来。

张敏知略一躇躇,此时下去,危险极大,莫说救一个人上来,自已只怕一下去便成了虎口之食。望了一眼杨荷,心道:“荷儿显是对那少年有了情意。那少年若是死了,她岂不伤心?我拼了命也要将他救上来。”咬牙道:“你放心,我一定将他背回来。”

杨荷忧心忡忡,关切地道:“老虎已经赶到了,你下去必有危险。多加小心才是。”张敏知见她关心自已,心中甚慰。但他还是要救肖羽不可。一来,他对肖羽颇有好感,以之为友。二来,杨荷又似对肖羽颇有情意。他为人仁善宽厚,最愿成人之美。他对杨荷情根深种,更是不能眼看着她的意中人身死。他便要下跃。

张夫人大惊道:“敏儿,你要干什么,现在这么危险,你下去不是送死吗?还不上来?”张敏知道:“娘,爹平时教导我,作人一定要负责,要讲义气,必要时要舍已救人。儿时时记得爹的教导,恕孩儿不孝。”他纵身一跃,向下飘去。杨荷惊呼一声,想要阻挡,但生性羞怯,哪里拦得及?

张敏知找到肖羽的所在,正要将肖羽背上,一只斑斓猛虎已经赶到,狂吼一声,便向他扑来。

张敏知长吸一口气,手中长剑在手,一招“回头望月”,猛削猛虎的前爪。猛虎将抓子一缩,已扑到他面前,将爪子向他双肩一搭,他双肩顿时有如千钧之重,双腿一软,单膝跪在地上,猛虎张嘴便咬。张敏知长剑向虎口一送,直没至柄,猛虎极是悍勇,不管不顾,双足用力一抓,张敏知肩部已被抓得血流半身,眼见命丧虎口。

金秋见张敏知有危,右手微扬,一道白光在空中一闪,一把飞刀飞来直钉在猛虎腰身要害。猛虎遭此致命一击,喘了一口气,向旁边便倒,一动也不动了。

张敏知心中感激,道声:“多谢。”也不及多说,忍住剧痛,将肖羽背起,向树上便爬,费了老大的劲,才爬上了树。定下神来,往下一看,惊得是目瞪口呆。

只见上百只猛虎,有白色,有黑色,聚在四周,将这一片密林团团围住。它们盯着正在虎王身旁的金秋与姚云龙,似有所忌,没有立刻攻上。

金秋已经用迷药喂了虎王,虎王正自昏迷不醒。他与姚云龙艺高人胆大,并不上树,守着虎王。众虎投鼠忌器,倒也不敢上来进攻。金秋也是暗暗心惊。要知老虎是百兽之王,通常喜欢独来独往,不象狼,喜欢群居,出现就是一大群。能看见这么一大群的猛虎,极其罕见。也足见这只虎王的号召力,将方圆百里的老虎悉数召集了过来助阵,当是真正的虎中之王了。

金秋向姚云龙道:“姚兄,你不上去避一避?”姚云龙脸色阴沉,冷哼一声。以他的武功,在受到虎群攻击时随时可以纵身上树,只怕这些老虎一直围着不走,那便大费周折了。

金秋道:“那咱俩就抛下过去的恩怨,联手御虎了。”姚云龙只因此时若是上去躲避,难免被人耻笑。若金秋真有御虎之术,让他一个人占了先机,这只虎王自然就只能归他所有。姚云龙费尽心血想要得到的火精珠拱手送人,怎能心甘?故此硬着一口气,仗着一身绝世武功,与群虎对峙。

这时虎群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一只块头庞大的白斑东北虎出现在西北角,一声长啸,群虎肃然静下。这只东北虎显是这群虎的首领,它抬头长啸一声,几只猛虎冲到金秋与姚云龙面前,作势欲扑。金秋从腰间抽出一把金笛,这把金笛光芒闪闪,金秋江湖人称“一笛惊秋武书生”,在这把金笛上用功多年。两年前他一柄金笛在武当山连战武当三剑,武当三剑恒冲,恒虚,恒清,个个是江湖上成名的武学宗师,也被他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输得心服口输。

老虎见金光闪烁,略一犹豫,旋即扑上。金秋身形如飞,在空中飘来飘去,金笛如电,连点猛虎要害。只瞬间功夫,一只猛虎双目已瞎,连声惨嚎,另一只老虎让金笛剌穿了天灵盖,白花花的脑浆流了一地,正倒在地上哀鸣。第三只老虎一口咬住金秋的裤子,金秋一掌拍在它的额头,只听得闷闷的一响,猛虎哼了一声,白眼翻了翻,仰身倒地扭了几下,一动不动地死了。这几下当真是惊心动魂,金秋以超绝的武功,或点或刺,或拍或抓,顷刻间连毙七只獠牙利爪的班澜猛虎,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若非亲眼所见,岂能相信世间竟有如此霸道的武功如此飘逸的轻功?

虎群给震住了,一时间不敢再攻上。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死虎的尸体,煞是惊心。金秋回头向姚云龙道:“姚兄,小弟颇有些不支了。你来替我挡上一阵如何?”姚云龙嘿嘿笑道:“能者多劳,金兄不要太谦虚,年轻力壮,多杀几只老虎,天下人才认得你金大侠呀。”他抱定了坐山观虎斗的主意,要让金秋将功力耗得差不多了,好坐收渔翁之利。否则,单打独斗,他还真没把握能胜过金秋。

金秋当然不是傻子,洞悉姚云龙的心思,却也毫不在乎,道:“既姚兄力不能逮,就请一边歇歇,我也懒得再杀了,请个帮手来替我收拾收拾。”他将金笛凑到嘴边,吹起一首悠悠扬扬的曲子。不多时,只听得远处一阵极嘈杂的嗡嗡声传了过来。众虎都极其不安地转着圈子,仿佛意识到什么危险。姚云龙心中嘀咕,暗暗称奇,

那嗡嗡声越来越大,一团团黑呼呼的东西正向这边飘过来,初看还象是乌云一般。虎群越发焦躁起来,扬声怒吼,乱成了一锅粥。姚云龙眼见黑团团越来越近,响声越来越大,恍然大悟,心道:“是马蜂。这小子真有两把刷子。”

果然是金秋的笛声引来了数以万计的马蜂,密密麻麻地遍地都是爬满了每一座树每一只虎身。老虎们被咬得满地乱窜,长声惨嚎。几百只老虎到处狂奔,夺路而逃,逃不及的让群蜂活活咬死,浑身肿胀地倒地死去。说也奇怪,那些马蜂仿佛受到训练似的,金秋笛声一停,它们就不再叮了,也不向人进攻,又聚成一团向远方飞去,顷刻没了影踪。地上只留下了几十具浮肿肿胀得不成样子的虎尸,让人暗暗心惊。倘若人给这蜂群叮了,其下场之惨不难想像。

姚云龙面色越来越难看,拱手道:“金兄,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学会了御蜂之术,可喜可贺。”

金秋微现得意之色,笑道:“也没什么,平时闲得没事,就爱吹个曲子。发现好些动物也爱听,就总结了一下,雕虫小技,倒让姚兄见笑了。”

姚云龙寻思,如果让他来对付这群虎,虽不致落败,要胜得这么干净利落只怕也不容易。哼了声,冷冷道:“金兄武学渊源,无极尊者门下真是能人辈出。你师哥易枫虽然没了消息,你又出来号令江湖。如今更屡创新招,真是少年才俊,武林一绝。姚某颇是佩服。”目光落到正在昏睡中的虎王身上,道:“至于这只虎王的归属,只能靠你我的决斗来定了。”

金秋道:“也只得如此,既这样,我们是文比,还是武比?”姚云龙寻思,你号称是狂书生,书袋当然比我会掉得多,跟你文比,我难免要输,且听听他怎么说?道:“文比如何?武比又如何?”

金秋道:“文比的话,我们不用打了,只比暗器。在三百米外垂立下两个标物,两人各打一个。谁先将标物打下,谁就赢。武比呢,当然我们两个下场真刀真枪地打一场,凭真本事来赢了。”

姚云龙略一思忖,似是文比胜算大些。四川唐门是天下第一的暗器世家,却已为他所降服。他将唐门的暗器绝技悉数了然于胸,大有心得,自谓天下罕有敌手。倒没听说对方在暗器上有什么惊人的造诣。道:“那就文比吧。”

金秋道:“好。”他行到三百米开外,用绳子系了块石头,垂在树干下,又在另一棵树下垂系一石。道:“你选一个,我们就可以开始比了。”

姚云龙上前将绳与石略一检验,没发现异状,选了一个。两人退至原地,金秋道:“一、二、三。开始。”话音一落,两人双手同时一扬,只听得破风之声迅疾呼啸,几枚铁蒺藜、飞刀、还夹杂着几颗鹅卵石,闪电般向前面飞去。

姚云龙发出的几枚铁蒺藜正要打在绳子上,同时被斜剌里飞来的几个鹅卵石撞了一下,跌下地来。金秋发出的飞刀也被一枚铁蒺藜撞了偏出方向,这一下,双方都没有打中目标。两人暗器连发,嗖嗖之声,向前面飞去。不多时,地上已掉下好些铁蒺藜、飞刀,十几枚铜钱镖、十几块鹅卵石。两人均是不甘示弱,暗器如雨,只盼能先对方一步将目标物给打下来。众人都是看得眼花瞭乱,嘴巴张得合不拢来,忍不住便大声地喝彩。他们几时见过如此高明的暗器功夫?

再斗一会,两人暗器都已用尽,仍是不分胜负。金秋未料到对方暗器造诣如此惊人,又惊又奇,心中已是焦躁不耐。

姚云龙本已胜利在望,可暗器打完,也是无可奈何,冷冷道:“罢,还是武比,斗个天翻地覆,也痛快些。”说着便一招“飞鸟归林”,横掌向金秋后心打去。金秋抽得金笛在手,侧身避过,横笛平推,向姚云龙的“风府穴”打去。两人出招极快,转瞬间已拆了三十余招,旁人只见两团人影忽分乍合,掌影迅疾飘忽,金笛凌厉无伦,杀得是难解难分。

姚云龙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强抓狠挡,想将金笛夺了下来。他内外兼修,铜筋铁骨,自辞师下山后,曾与人打赌,运得一口气在,不避不闪,让名震武林的淮南“开石掌”王虎打了三掌,竟未受伤,倒是王虎被震得心脉受伤,口吐鲜血,调养了数月方才痊愈。

再过了数十招,金秋瞅准一个空儿,以笛当棍,打向他的后背。这一招来势古怪,姚云龙若是闪避,后心必将露出一个老大的空档。他沉了一口气,硬接了这一招,飞起一脚向金秋膝部踢去。金秋这一笛里蕴含着小寒星掌力,打在石碑上也能碎石成粉,姚云龙一时大意,果然不支,只觉气血翻涌,心中暗怒,暗道:“今天让这家伙见识天蝉神功。”他调整内息,丹田如火般,内气在小周天里行了数个来回,统归气海。顷刻之间,情势突变,金秋只觉对方浑身被一股奇特的气息笼罩,金笛递到他身上,竟推不近去,倏地滑向一边。

金秋一触之下,知道这便是武林传说已久的“天蝉神功”。面色一变,已知厉害,展开身形,边游边斗。寻思:“这个家伙竟已练成如此邪功,真是不凡。”哪敢丝毫大意?施展出师门绝顶正宗内力,与之相抗。不多时,两人头顶都是热气蒸腾,额头汗水流了满面都是。两人忽同时大喝一声,身形向后退了两步,又飞身而上,狠斗起来。场中劲风逼人,飞叶乱舞纷飞。无数大树被连根拨起,四散飞出。众人虽然离得甚远,仍是给劲气逼得眼睛都难以睁开,呼吸困难。那虎王的巨躯竟忽地翻了个身,仰躺于地。旁观众人都吓了一跳,以为虎王已醒。再看,虎王双目紧闭,显然仍在昏睡。原来是被真力所激。

金秋这次奉师命下山,是要完成一个极重要的差使。却与师父老对头的徒弟碰上了,也正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人都出自异人门下,师父是当今一等一的世外高人,此番相斗,为着师门之誉,更有多年的恩怨在里头,是以出招绝不容情,都使出浑身的解数,你来我往,狠招绝招层出不穷。

剧斗中,金秋笛法忽变,使出了“书生狂浪笛法”。这套笛法十分刚猛霸道,中间又夹着剑法、判官笔点穴、棍法、枪法、钢鞭法,变化繁复,防不胜防。一经使开了,但见满场皆是笛影,将姚云龙封在当中。姚云龙这“天蝉神功”乃天魔于破风所创的一套御气克敌之术,以内而外,丹田神气运至全身,形为护体罡气,实为武林第一的护体神功,金钟罩铁布衫等外家硬功虽有护体成铜筋铁骨之功,但用法呆板,一味取守势,与这天蝉神功实在不能同日而语。那天魔于破风天纵奇才,穷多年光阴,创得这套“天蝉神功”,便是要为日后在与老对头广成子与无极尊者的对决中,力争先机。姚云龙故此对满身的啸啸笛影怫然不惧,空手入白刃,一路硬打快攻,倒把金秋逼了个手忙脚乱。

这番比斗乃是武林罕见的高手过招,双方武功之高,世所罕见,功力之强,人所难测。一时间空气都充斥着杀气,满天里飞沙走石,荡气振息。观望诸人因受不得逼人的杀气,好几个人头一晕,从树上栽了下来,昏了过去。丁吕瞧得呼吸都快停了,双股忍不住打颤,自忖若是自已上前,只怕不出两招就一败涂地。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张敏知家学渊源,其父张绵乃是当今一等一的绝顶高手,与场中激斗两人功力只在伯仲之间,故他看得甚是平静,并不过分惊奇。闲睱时向杨荷瞧去,见她却没瞧着打斗,只是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丰将叶帽向上顶了顶,双目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场中,神色变幻莫测,时而欢喜,时而沮丧,不时地轻声叫好喝彩,偶尔嘀咕可惜可惜。众人都让场中精彩绝伦的打斗给吸引了,倒没谁去注意他的异样。否则难免会起疑,一个山野村夫倒象是对如此神功有心得的模样。其中莫非有甚古怪不成?

斗到分际,金秋金笛一指,一个“沧山射月”,向姚云龙双目点去。姚云龙双掌一翻,直抓金笛。金秋忽横笛在嘴角一吹,一簇梅花针如电般从笛嘴里射出。这下变起仓促,饶是姚云龙一身神功,也避让不及,虽躲开了大部分钢针,仍是让一根针射中肩骨,虽不甚痛,却伴着一丝丝麻痒,知道不妙,运掌虚晃一下,摇身向外急冲,有同电闪,转瞬间已在十余丈开外,一溜烟般去得远了。金秋并不追赶,盘膝运气调调内息,自觉无碍。

众人早下了树来。金秋双目一望,见到杨丰,心中一动。寻思:“此人身影脸容,与一个故人何其之象?”上前施礼道:“这位朋友,敢问尊姓大名?”

杨丰帽子遮脸,淡淡道:“在下杨丰。”金秋瞧了片刻,看来与那位故人再无相干的。只是一个朴实的村夫而已,虽然与那位故旧有些形貌相似之处,但世上长得像的人多得很,当不为奇事。他略感失望,只得回了身,正要离开。目光忽落在了一边的肖羽身上。

肖羽仍是一动不动跟死了一般无二,面色诡异,白里透黑,隐隐有乌气透在印堂上。金秋心中大奇,上前细观之下,低声道:“绿花三步蛇,当是活不了的。”上前抚住肖羽的脉息,瞑目沉思,良久才睁眼道:“这位朋友是怎么回事?”

丁吕道:“他被蛇咬了,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

金秋点头道:“这就怪了。”翻了翻肖羽的眼皮,把把脉象,起身来回走了几次,嘀咕道:“天下竟有如此奇事。”猛一甩手,道:“就这样试试。”一手按住肖羽的头顶百会穴,一手在他身上出指如飞如狂点要穴。额久,他头顶上冒出了丝丝白气,汗水溚溚地直流下来,显是在摧动内力。肖羽仍是一无动静,死沉沉地一点生气也无。

金秋喃喃道:“这小子怎么内息大不平常?大似本派内力。”只觉气劲冲入肖羽体内,便与肖羽体内的内力合而为一,毫无滞沮,显是出自同门心法。这可怪了,这个平平无奇的乡下小子,怎能习得本门的上层内功?百思不得其解。埋头苦思,只叫:“怪也怪也。”这少年中了罕见的绿花三步蛇毒,居然能不死,实在闻所未闻。他适才以无上的内力替肖羽打开任督二脉,充以极劲极纯的内气,在其四肢百胲中流通,贯通其血脉,原指望能给这少年恢复生机。并没有奏效,不由有些灰心。但他自秉无双奇才,岂有临阵认输之理?遂只是皱眉绞脑穷思。一拍大腿,道:“就这样了。”吩咐丁吕道:“朋友,你去采点药来,去风,白骨,当归,都采一点。”丁吕点头去了。他又从背心口袋里取出十几个小盒子,从一个里面倒出一点粉末,再从另一个里倒出一点粉末,小葫芦里倒出一点酒,将这在样东西和在一起,搅得匀了,送到肖羽口里。

不多时,丁吕已经转了回来。这几味药都是平平常常的品种,山上到处都是,是以他没花什么功夫就将药采好。

金秋用石将药捣碎,握于手中,一会儿就见丝丝白烟从手里散出来。原来这乃是他用内力将药烧好,须知若是用平常火头一炖,固也可将药煎熟,但药效却远远及不是如此烧培了。他将药给肖羽服下。同时右手如电般连点其身上要穴。

他之所以要将肖羽救活,除了侠义之心与好胜之意外,就是动了穷根究底的好奇。这绿花三步蛇乃是毒蛇族里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新种,甫一出现就让治蛇行家连连叫苦,不仅形体巨大,毒性极烈,无药可解,兼且颇知人性,狡诈多端,胜过狐狸,让捕蛇者与山民农夫面临了灭顶之灾,几年来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与捕蛇高手死在它们的牙下。后来在上至朝廷下至百姓共同不惜巨资的大力打压下,才不得不抑其狂性,躲进山川沼泽深洞里,不再公然为非作歹。世人谈起这绿花三步蛇,无不是立刻色变,惊惶之极。这种毒蛇的神秘出现也是一个巨大的謎团,多位行家考证得知此种蛇是新近才被发现,以前断乎世上是没有的。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其突然产生并拥有这种超高智力与毒性,始终是一个难解的謎。有人传言称,这种毒蛇现身于世,乃意指昔日名动江湖的大魔头要重出为害,也不知是真是假?

肖羽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中了绿花三步蛇毒竟能不死的人,若是能将之救活,其意义自是非常之大,就有希望找到对付蛇毒的良方。他隐然觉得这少年不是有奇特的体质,就是有什么奇遇,或者,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还能活着呢?只有将他救活了才能知道答案。

折腾了半日,肖羽的呼吸已经趋于平稳,心跳声清淅可闻。金秋大喜,更是摧动内力,在肖羽的四肢百胲中流动,此时他的真气已经耗损大半,却仍是不计后果地输入真气。要知他与肖羽素不相识,却肯为他耗费真力,实是因为好奇心太重,逢了不解之事非得打破砂锅弄明白,碰到难题,更是要解决了不可。若是能将肖羽救活,直如将一死人从鬼门关里抢回来一般,当然大可得意一番。见了肖羽仍未醒转,等不及了,忽地想起一事,将脑袋一拍,道:“也罢,便宜了这小子,就把虎王的火精丹给他吃了吧。”

恶虎仍是昏迷不醒。金秋掏出一把尖刀,剖开虎腹,在心脏附近取出一颗明珠也似的丹丸来,正是江湖上人人欲求的火精丹。此丹性极阳极刚,人若服下,内力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姚云龙处心积虑,积数年之功,要得此丹丸,却棋差一着,让金秋得了去。金秋急于救人,却将之拿给肖羽服用,正所谓世事难料,要凭缘法了。

金秋将丹丸放进肖羽口中,往口里灌了一些水,在他嘴巴上一拍。只听咕咚一声,那丹丸已被吞下。他抚着肖羽脉息,果然越来越强,左冲右突,势不可挡。再过片刻,肖羽唉呀一声,竟自醒来。叫道:“好难受,救命。”金秋大喜,眼见亲手将一必死之人救活,得意洋洋。见肖羽手脚狂舞,大呼难受,暗暗好笑,心道:“你小子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我把你救活,哪能不吃一点苦头?那火精丹岂是好玩的?”故意不去管他,往地上便倒,仰天而躺,只见一望无际的兰天,飘着朵朵白云。

肖羽只觉体内几股真气象在打架一般,左冲右突,时而分散,时而聚成一股,肚里就象火烧一般,焦渴干躁,苦不堪言。他举步狂奔,跑至一个水湖,跳了进去,在湖水的滋润下,稍觉轻松,大口地喘着气,牛饮湖水,只觉一生中此时才觉得水是如此可爱与宝贵。心中仍是火烧火燎,极为烦闷,忍不住高声狂叫,纵身一跃,竟跃起了一丈多高,吓了他一跳,他以前只学过一点粗浅功夫,不堪一击。轻功他更是从未学过。喃喃道:“见鬼了,见鬼了,我怎么能跳这么高?”再跳一次,竟一下子纵到一个高过二丈的大树枝上。他放眼向下一望,登时吓住,这要是掉下去还不把屁投摔两半?小心冀冀地爬下来,这时腹内好受了一些,真气不再乱窜乱动,归于丹田之中。他怎知道此时他的内力已非同小可,皆因前有金秋注入了许多真气,又服了百年难遇的火精丹,瞬时将内力涨了数倍。

金秋走到他面前,微笑道:“小兄弟,感觉如何?”肖羽见他一身文士打扮,相貌清朗,神情潇洒。不由起了好感,摇头道:“甚是不好过。腹中火烧一般。你可有法子治我一治?”他只道是得了热病之故。金秋道:“这是你尚不知如何使用体内真气,内力又突然间爆涨所致。我教你一套吐呐之法,你听好了。依言行之,当有效用,免你痛苦。你身中巨毒,以此运气调息之法,便可以内力来抗毒。如此方可拾回一命。”肖羽大喜,道:“你听,我听着呢。”

金秋道: “你把那块大石上的土尘除掉,就在上面睡吧。”肖羽依言横卧在大石之上。金秋道:“我有四句话,你要牢牢记住: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消。”肖羽念了几遍,记在心中,但不知是甚么意思。金秋道:“睡觉之前,必须脑中空明澄澈,没一丝思虑。然后敛身侧卧,鼻息绵绵,魂不内荡,神不外游。”当下传授了呼吸运气之法、静坐敛虑之术。肖羽依言试行,起初思潮起伏,难以归摄,但依着金秋所授缓吐深纳的呼吸方法做去,良久良久,渐感心定,丹田中却有一股气渐渐暖将上来,腹中虽然有是火热,却也不觉如何难以抵挡。这般静卧了一个时辰,手足忽感酸麻,金秋坐在他对面打坐,睁开眼道:“有没有觉得好过些?”肖羽点头道:“还真是有用。多谢了。”

金秋见他秉赋虽差,但合当有缘,动了授艺之心,只是师门有规,不可妄自收徒,只得罢了。但传他一些内功心法,却不在所限了。也是肖羽机缘凑巧,得授上乘练功心法,这可是练武中人可遇而不可求的奇遇。只是那绿花三步蛇之奇毒非同小可,他为了排毒,不多时便将所聚敛的真气损耗一尽。

双方互通姓名,金秋道:“肖兄弟,你是怎么让蛇咬的?”肖羽将经过细细说了一遍。金秋思索半晌,知他当时昏死过去,后面的事一概不清,只得罢了。找到丁吕问起经过,丁吕边回忆边道:“当时情况紧急,我挣脱后,一时神智不清,等恢复过来,肖兄弟已经昏死,无法施救,实是渐愧。对了,他吸干了蛇血,蛇才死的。这位杨姑娘舍已救人,要给肖兄弟吸毒治伤,被他爹拉开。”

金秋点点头,蛇血有毒,吸入毒血,以毒功毒,莫非就是肖羽不毒发身亡的原因?但这只能是原因之一,不可能是主要原因,他研究此蛇毒已有时日,以毒攻毒只能缓解毒性的发作,不能消解毒性。

他注目凝视杨荷一时,瞧她一脸纯真,不象是身怀武功的样子,其父却是那个古怪的着戴叶帽中年汉子。他越瞧越是起疑,此人与当年一个故旧实是有七分相似,只是那人已失踪多年,传言都说其已死。只得将心中疑问埋在心里。料也问不出更多,只得罢了。

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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