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村里人都说我和爷爷长得很像,因为那个时候我们都是红脸,我们走路的姿势也很像,初中之前我大多数时间也是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
刚上学前班都时候,我回去和父母同住,后来二年级的时候,妈妈开始去市场卖布头儿,没时间照顾我和弟弟,我们又搬到爷爷家。
没记错的话,三岁之前我们一大家子都生活在一起,爸爸妈妈和弟弟住东屋,和我爷爷奶奶住西屋,大伯二伯没有娶亲,也住在西屋。后来他们在村里那个有名都大坡的西边盖了个房子,爷爷一家都搬过去了。我也跟着过去,弟弟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平时主要是奶奶照顾我,在我能走路之前,她总是抱着我。
爷爷很傻,别人也都这么说,而且他脾气不好,嘴也臭,用别人的话说,就是老实人都这样,因为不敢表达攻击性,但情绪又不能凭空消失。
不过爷爷有一个优点,就是特别的勤奋。每天早上六点多就起床干活,收拾院子,然后下地去干活,到中午11点左右,回来吃饭。记得当时爷爷家有一台收音机,他很喜欢用那个听单田芳的评书,讲的确实很有意思,我也喜欢听。
大伯在外面打工,二伯之前学过修收音机,后来改行做兽医。我记得每到油榨集的时候,二伯都会给爷爷5块钱,去市场上买几天用的蔬菜水果日用品之类的,碰到逢年过节,会多给几块。有时候我也跟着去,我也挺喜欢在市场上溜达,看着各色行人,小贩,还有各种生活用品,市场上还有生猪和牛羊兔子等动物的交易,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当时市场上有一种美食:火烧,我特别喜欢吃,一块钱可以买5,6块,味道确实很好。现在我还是很喜欢吃。
爷爷属蛇,爸爸妈妈也都属蛇,不过爷爷要比他们大3轮,也就是说,爸爸出生的时候,爷爷已经36岁了。爸爸是最小的孩子,还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
听家里人说,还有爷爷自己讲,他大概6,7岁就开始给家里干活,因为曾祖父有点懒,就想早点使唤孩子。曾祖父想让他挑水,但是爷爷当时个子小,用不了扁担,曾祖父就做了一个校扁担,于是爷爷就聪那时候开始每天挑水。从7岁开始,一直到70多岁,一直在干辛苦劳累的农活。有多累呢?可以问一下经常去健身房的人,他们是什么感觉。比那个感觉还要类,而且时间跨度是一天。也就是说,经常健身的人,可能都吃不消。但是有什么办法,没有别的本事,只能去干,面朝黄土背朝天,一个汗珠子摔八瓣。
大概是爷爷快30岁的时候吧,终于累垮了。因为曾祖父不仅很懒,还很好面子。为了讨好堂兄弟,把他们家农活也揽过来了,但是他自己不去管,让爷爷去做。于是,爷爷比平时起的更早,睡到更晚,后来有一天累吐血了。然后整个人就虚脱了,只能躺在土炕上养伤。大儿子累到了,曾祖父又使唤不动老二和老三,只好自己干活了。我爷爷这一躺,就是4,5年,吃什么药都不管用。说实话,药物治疗的本直接就是一种辅助作用,本质上还是要人体自身的免疫力去恢复。身体如果出了问题,再好的药也没有用。几年的修养,身体的自愈能力慢慢起作用,一点点的恢复,有一天遇到一个好大夫,开了几粒高粱米大小的药,正好激活了身体的免疫力,情况开始好转。在炕上卧病的几年,爷爷的肚子特别大。他自己说虽然生病,但是每天都能喝几大碗粥,这就说明人还有希望。吃完这个药之后,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响,连续几天,都表现出腹泻都症状。其实这也不是坏事,因为他都肚子不再肿胀,一点点下去了,说明体内的有害物质也跟着一起排放出去了。后来又休息了几个月,身体复原。他又开始早起,晚上9点之前就入睡,开始干农活。
我高二有一年休学在家,爷爷心情也很不好。在2016年4月份左右吧,爷爷突然硕脑袋很迷糊,难受,然后叫了一个面包车去县医院,回来后说是脑血栓,然后他又在炕上休养。到夏天的时候,身体有所好转,他又下地取打草,用来喂牛。虽然干农活很苦,但这是他一生的事业,如果就此放下,内心也是很不甘心的。很多人岁数大了,也不愿意退休,也是同样的心情。因为他不想让别人说他没有用。因为我们的文化里有一个默认的一个观念,如果不能创造价值,就等于废物,就可能成为别人的负担。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这就是现实,希望未来能不一样吧。
但这种情况没有螚持续多久,爷爷后来又发病,家里就不再让他下地干活,安心养病就好了。干了一辈子活,也给好好休息一下了。
休学那半年多,爷爷因为脑血栓很明显行动不便,用那句话说就是:“胳膊挎筐,腿画圈”。我和弟弟在家,爷爷隔几天就会来看我们,我们也会和他聊天,聊着聊着不知道说什么了,就去做自己的事。当时爷爷的听力也不好了,交流起来也不容易。当时我们就对爷爷说,腿脚不方便,就在家里待着,不要老是到外面来了。现在才明白,其实,他有自己的理由。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只是想多看看我们。
后来我去哈尔滨读大学,当时妈妈送我去的。后来听大伯说,本来我二姑夫提议要送我去的,我妈妈没有同意。
大一寒假回家的时候,爸爸把我叫到东屋,说跟我说一件事,我预感到不对劲。我得知爷爷在国庆节期间去世了,爸爸妈妈说当时为了不影响我学习,就没有通知我。当时我也流泪了,主要是因为爷爷的过世,当时他活着的时候,我没有花更多的时间和他相处。对于父母的解释,我也有些芥蒂,谁家里都会有亲人去世,怎么能因为说怕影响学习就不告诉我呢?如果亲人的过世都可以忽略,学的再好又能怎样呢?不得不说,他们的心,还是有点狠呐!也就是从这件事情开始,我开始意识到,我在家里的地位其实没有他们嘴里说的那么重要,如果真的重要,为什么爷爷去世,当时没有告诉我呢?所以后来他们嘴上说对我多好多好都时候,我都会留一个心眼,确保真的如此,再选择相信。
2012年到现在,爷爷去世快7年了。我也没有为他做过什么,希望他在天上能过得好吧。不会再因为农活而劳累,快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