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牧心
一清早还在将醒未醒的状态里就听到窗外密集的雨珠噼里啪啦放鞭炮似的忽大忽小的在响。昨晚又是一宿暴雨，撇了一眼手机屏幕刚弹开的日历，此时距离芒种节气刚刚过去两天。
芒种是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9个节气，也是夏季的第三个节气，表示仲夏时节的正式开始；太阳到达黄经75°时叫芒种节气。芒种字面的意思是“有芒的麦子快收，有芒的稻子可种”。《月令七十二侯集解》：“五月节，谓有芒之种谷可稼种矣。”此时中国长江中下游地区将进入多雨的黄梅时节。
每每听到这句话就想到赵师秀的“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仲夏时节，梅雨淅沥。转眼浮现的是语文老师咿咿呀呀的讲台上分析这句诗句背景的场景！又亦或是地理老师拿跟棍子从黑板的北端指到南端的跨越整个季风气候图！事实脑波传来的频率告诉我又是一年高考时了！
关于高考，年复一年的更替着，迎来一波送走一波。在之前的记忆每年高考总是热火朝天的辣，进入高三是在学考后一周的三楼教室，高三考完人去楼空，我们学考完后一周沥沥淅淅的拖拉着几垛书本搬到了三楼，那时候夏天雨后清朗，操场跑道边的天空红霞印染，三三两两的人群青涩的溜达着操场。没有蝉鸣，只有远处蛙声的啼叫，没有蚊子吹的口哨，只有雨润泥土钻出来的芬芳。许多同学都沉浸在刚学考完后的放松。那是2012年的夏天，我十七岁。
他们总是说我们那么年轻，总有点小骄傲。可是时间还是过得那么快。
当然。要到高三是没有暑假的，刚回校几天便收到通知该去长沙集训了，恍恍惚惚，在期末考的最后一天，整个班的人下午坐上大巴风尘仆仆的奔向长沙。那天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家脸上也挤不出一丝表情，不知是天气真热的原因还是真正熟知的高三来临的缘故！
以后的日子，陆陆续续忙活打理着自己的那片心中的桃花源，在画室从早上八点上课到晚上12点下课，自己再加加班捣鼓捣鼓就是凌晨两三点，在画室里只会听到两种声音:一种是铅笔在纸间排线的莎莎声，另一种是主教老师讲课的那撇脚的普通话与长沙话的糅合。偶尔清晨还能听到隔壁学校的钢琴和萨克斯，也算是调剂调剂听觉了。
算得上想放松下的情绪就是宿舍楼顶的天台了，深夜的天台放眼就能看到西二环的车如流水马如龙的银龙飞舞，往上是岳麓山的电视信号塔安静的躺在麓山的怀里，裹着一层淡淡的月光柔和而含蓄，只有这样的夜晚和天台才能安静的待会儿静静的坐一会。偶尔能看到山下泥泞狭窄的公路上冒出几辆车流，星星点点穿过而去，偶尔有对面学校的情侣在天台上借着晚风月色相濡以沫。
只是夜总是跑的很快，星子无意的闪，忽明忽暗，这样的夏天转瞬即逝。
艺考迫在眉睫，不去管蓬松的长发拖拉着棉拖，不去问新买的衣服又蹭上几坨颜料，那段时间，大家仿佛都安静的没日没夜的画画，从清晨到凌晨，从晨曦到昼旦，不停不息。
艺考的日子说来就到了，去岳阳考试的那天，长沙的天气阴绵，雪片纷飞，大巴在高速上一路飞驰，下车立马就能感到洞庭湖的亲切，风，是刺骨的疼！还没熬到艺考，就在床上陪了两天感冒君，当时和同学调侃到:第一次来岳阳就这么高的礼遇！
考前的大多场景印象不深了。只是十二月三十日下午考完色彩出来老师给我们在希望门的对面一起聚了个餐，也算是半年集训的一个慰藉，熟然这顿饭吃的是不合时宜的，来不及赶火车的我们被这顿饭分成了两波回去，还好我们在火车在缓缓始离站台的一瞬跳上了回程车……
过了元旦，大家又依旧从家集聚开始校考了。每天关注着哪个学校在哪个考点设考了！哪个学校招生名额比较多了！哪个学校的专业比哪个学校的实力强了！一连串的考点奔走在长沙高校中报名考试，忙的不可开交，那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此般的接触大学……
起早贪黑，饿肚鸡肠般度过校考后也来不及和画室的朋友告别，也来不及再看一次那么多个夜晚陪伴的天台，甚至挤不出一丝眼光撇一下那么多个深夜光顾的炒粉摊，大家步履匆匆的往学校赶。
阔别半年的学校换了妆颜，米黄的外墙被披上一层粉粉的朱红，一楼的围栏被拆卸成走廊，三楼的教室已经贴上地砖，隔壁班的女生已经带上眼镜，待了一学期的高一年级的学生眼神打量着我们这些冒出来的舶来品……
当然来不及顾及这些陌生，便平淡的扎进了高三党的生活，春末夏初，天气渐渐升温，这样的天气总是晚上做梦，而醒来的时候又觉到夏天的炎热沉闷。于我，只是感觉2013年的夏天更为炙热。
在我们两三百人的高三年级，学渣满布，模拟考试放眼望去折中的数字一捞一大把，今年年初还给我语文课代表开玩笑说:高三历次考试的成绩单我这都还有存档下次发你刺激刺激。她忙打了几个:不要不要。唯恐避之不及。
那时候我们几个学渣想着最多的就是考个好大学，伪装成知识青年。慌不择路，饥不择食，学渣也不泽校。和玩的好的开玩笑:待在省内也好，破天荒来个中南，湖师大，林科大。要是外省，重邮，石家庄铁道，燕山也不错，再远就流放石河子，佳木斯……好在这些牛皮再那时候吹起来是不需要一分钱的成本的，你只管尽兴吹。
而那时候最过放松的是傍晚和下完晚自习的晚上。在吃完晚饭洗完澡后无非两个去处，要么在操场边坐上会，要么在三楼的走廊趴着围栏上看看来往的人群或者天空的晚霞。
天气晴朗的日子，偶尔在吃完晚饭后的黄昏倚在围栏上抱着自己的手肘，看着同学们洗完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陆续走进班里。风里往往带着淡淡洗衣粉和洗发水的香味在飘。那些女孩子比原来都漂亮了不少，昭示着女大十八变。她们穿着淡白素裙或T桖，不妖媚也不做作，露出雪白的足踝，告诉着所有人她们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而她们的笑容带着永恒而短暂的青春气息。
而那时候晚自习总是很漫长，头顶的白炽灯，吸引着零碎的飞蛾，无情又缠绵。风扇呼啦呼啦的转着，发出咿呀咿呀的摩擦声，偶尔抖下几抹灰尘，而光随着风扇叶片打在书本上明明灭灭。转头看向窗外，夏风清凉，万籁寂静，围墙外橘黄的灯光闪烁明灭，蛙声虫鸣此起彼伏。远处的火车轰鸣随着晚风越过城市，穿越田野，渐渐消失在空中……
临近高考时，大家都在回收同学录，写完几个朋友的压轴也如数送回，我在这些留言中，写的最多，出现的频率最高的一个词是:珍重！这个词汇的出现频率和形式在初三毕业那时我也亦是如此写道。过了三年，它依旧是我写留言的榜首。但当时至情至性的留言至今也都留在了那个夏天。
在高考前的一天晚上，天气极其闷热，要下晚自习的时候倾盆大雨沥淅而至，一滴一滴的往下砸，溅起来的水珠四处碎裂。那晚班主任也破天荒的挨个来到寝室巡查慰问！嘴里安抚着涌动的情绪，模拟着将士出征般的悲壮……
在考完最后一场的英语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走出考场大门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望了望，心中嘀咕着:高中。就这么结束了。坐上回校的公交车，车辆颠簸在刚整修的公路上，扬起来嗯灰尘在阳光下竟有点闪光的味道，绝尘而去的车流，后面的人看不清前面的路。
那一晚按着既定行程和全班吃了个饭，唱了个歌，回了个朋友的电话，谈不上激动竟有丝不舍，不是在讨论试卷，而且脑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回响:高中，就这么结束了？
是的！高中就这么结束了。
毕业后，六月的天气下了几场雨，不算大，也很短暂。天气依旧很炎热，像是没有结束的时候。班里玩得好的朋友们在一起吃了好几顿毕业饭，从这一家吃到那一家，天天奔波在赶往饭局的路上。大家喝着离别的酒，唱着离别的歌，掩饰不住的悲伤。毕业饭越吃人越少，陆续有人离开，去了各个地方。
而后将近三个月的暑假，在家待了段时间便去长沙打暑假工了，每次休假从河西沿着南二环上猴子石大桥走沿江大道回去，总能看到夜色的湘江静静流淌，对面湖师大倚在麓山脚下冒着团团烧烤的气息，干燥的空气带着橘子洲上刚放过烟花的硝火气味向南飘下……
也是那个有点百无聊奈的暑假阴差阳错的认识了荼，心思缜密却又落落大方的马大哈，至今偶尔都在唠嗑唠嗑的朋友！
暑假过完了，九月后的开学季谈不上太多的兴奋。大一的下学期在那个城市找了个画室做兼职，算是抹上一把大学生活的重彩，日子在大二那年，传来消息，我们之前上的高中倒闭了！在我们离开以后招了最后两批学生，高中没了。那些花儿，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而在整个大学在将近毕业时，才发现就悄无声息，平平淡淡的度过。十足讽刺的是并不算努力的大学生活里还能拿到奖学金，虽然在高中也有发过，不过于我来说，这些都失去了年少的那种渴望，换以前，别说奖学金，就是奖了张奖状我都可以兴奋半个月。事实过了那个需要的期限，来的再好，便也不再渴望。
工作以后，有朋友问我:要是高考可以重来，你想不想补回那一份你所期望的？我说不想。无论是再来一次的高考，亦或是大学生活，甚至是让我选择的学生生涯。就像奖状，过了那个需求的期限，来的再好，也都不渴望了。那些东西固然好，也会怀念学生时代的生活，嗤笑自己当时竟然傻得想让时间快点儿过，可很多东西冥冥中就是那样，有得到就有遗憾，于好于坏的都是我们能够接受的，它是唯一且属于你的。
就好比你去和一个女孩赴约，山路水路，条条大道通罗马，无论哪条路，只要顺利到达本质上是一样的，无非是山路听山歌，水路听船歌，风景各不同。如果有遗憾，并不是你路选错了，而是那个女孩爽约了！
而身为一个学渣，是非常需要读书的，不然你走的哪条路路牌都认不清方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种话，古人说的够为透彻了。
而很多人是不愿意接受失败，特别是高考这种金榜题名的失败。高考是鲤鱼跃龙门，但人们只关心羽化成龙的笑声，并不在意淘汰成鱼的眼泪。
但庄子说的好啊:北冥有鱼，其名为鲲。这种鱼叫鲲，是可以化成大鹏，扶摇上九天，展翅而高飞的。要知道，高考以后光凭努力就能做好的事是越来越少了。所以，人一辈子，不一定要做龙，还有一条做鲲的路。
记得在高考前两个月的一篇议论文作文的结尾里写到:人生的书，我只取阅最本真的一帧。
人生并不怕你的失败，而是怕你跌倒后欲盖弥彰的掩盖，一个不甘束缚的失败者往往比一个成功者更令人肃然起敬！
瞧，北方的麦田忙收麦，南方的水田忙新种！这个夏天六月的田野收获了粮食，也收割了食粮。在这个仲夏的芒种节气后，散发出的芬芳能溢满整个南方晦涩又润潮的空气，也能溢进你身体从头到脚每个细胞里的细枝末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