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豪说,咱队长在利用职务之便玩弄人方面,那可是个人精儿,想不出来的法子它都能做出来。
我妈说,咱成天眼迟耳背,忙得不可开交,也从来没闲心过问过那些闲事儿。
李豪说,还拿生产队当记工员一事来说罢,咱队长总拿这一职务做诱饵,吊人的胃口,谁暗中给他好处了,他就趁机给谁当几天,从我记里事儿说起,经他换过来调过去的记工员就有好几人,也不管对方有那方面的水平没有,更不管对方能胜任不能胜任,只管一门心思做交易,暗箱操作,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这时,我大哥可能己把他的出工情况记录完毕,合了本子放了笔,搓着双手,笑着对李豪说,豪,你说细致点,让我也听听。
李豪的双眼又笑咪成一条线。说叔,想听还不容易。只是我说得不怎么动听哩!
我大哥说,妳只管说就是了,咱家里的人都实诚,没谁会笑话你!
李豪说,自我记里事儿起,咱队的记工员就三天两头地换,如卧不稳的兔子,没个安稳的时候,最多也不过三五个月,连能持久半年的人都很少见。如新媳妇柳奶,人家男人是县二轻局的职工,一上礼物,记工员就准是柳奶当上了,可咱队有的社员的名字太土,字写不出来,遇着不会的名字,柳奶总画圈圈,画圈儿多了,向会计转账就弄成了麻叶圪塔,一塌糊料,群众工数混乱,意见也很大,才放挑子撂扔一边了。后来,队长的本家兄弟结婚,年龄大了,不好婚配,女方要求过门后,在生产队能当个记工员,图个清闲轻巧,那族人找队长送礼说合,队长一口答立了。女方一过门,着实当上了不错,可也是连咱队社员的名字也记不全,不是在记工本上画个鸟,就是在格子里绘个树枝什么的,尽做标志,好在她男人是个村学教师,连夜会给他另作一套账目,公示于众,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到底被群众发觉了,笑她没水平,她不堪其辱,不干那一职才作罢。尔后,咱俩与队长的小弟都中途初二毕业了,多少人可当那记工员,可那一职偏又给了他老弟,可他老弟恰巧是我们同期同班里最差池的一个学生,当记工员本是最轻松最享福的活儿,可他小弟偏弄不成个景致,连最基本的一个个简简单单的格子都填不成,一拿记工本记工,就喊叫头疼。嗨,抽死猫上树一样难受,好象跟谁有心难为他一样,好事变成了坏事…。
我妈微笑道,说来说去,队里记工员总没闲着时,终究还不是有人当着哩?
李豪说,可不么!就拿我二爹来说吧,他啥水平我能不知道?恐怕连他自己的大名也记不楞正,可年年麦忙秋收季节,大忙天总少不了他要当一段记工员。为什么呢?我二爹的脾味我最了解,偷个懒耍个滑儿,见农忙了少下个死力呗!加上他从小到大与咱队长赤肚孩儿玩耍,毛对色对,毬里吊哩狗皮帽子不论个反正,关键时候,总有我二爹来胡弄着当那么几天,狐假虎威的,但总也干不长,尽多一两月,躲过繁重的农忙就又甩手了,真要让他依实干,不是我说哩,他也真干不了个路数儿!…就这…这还不是关键,不是说队长对他多重感情多偏向关照他,而是因为这些年,全村人都知道我那一大家子风旺了,出人物了,若不是出了我三叔五叔都当了落凫山市的大官儿,咱队长多滑蛋的一个人儿,怎会尿我二爹?有多少人去争着当也轮不到他!
鳖孙呀豪,经你这么一说,真个是洪桐县里没好人啦!我妈真对李豪的话儿加以评说。
可不是么!奶呀,咱队里以前的凡干过的和没干过的,在这儿咱都不再多说了。我要给您说个新鲜的,我想,这才是我永春叔下一步要当记工员之路上的拦路虎,或者说,是俺永春叔将来要当咱队记工员的最大竟争对手哩!
我听听,乘孙你说说!我妈对李豪说。
李豪试试摸摸从衣袋里扣出两支无烟嘴的白烟卷来,欲扔一支给我大哥,我大哥忙摆手不接。李豪就随手夹在耳鬓上,把另一支用自来火燃了,猛吸一口,咳咳两下,吞云吐雾地说,那得先从咱队那个不要脸的女的生活作风说起…!据生产队群众谣传,还是你家俺爷在生产队饲养室后面的轱辘沟洋麻地里逮住的…!
妳爷?他成天老实巴脚的,三脚踢跺不出个p来,他知道个啥?他又逮住了个啥?我妈紧向李豪追问道。
那李豪咪缝着眼,又吸了一口烟,说道,奶呀!您莫慌,且听小孙给妳慢慢道来…!
(待续)
4月14下午于苏州玉出昆冈清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