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小说里的女性,往往身世坎坷,有超强的自尊,但在面对爱情时,心情总是百转千回,比较迂回。有对现实的不甘与妥协,也有为爱情的奋不顾身。
在寻爱的道路上,越是高冷的女人,当她真正爱上一个男人时,越浓烈。而《半生缘》里的顾曼桢,便是这样的形象。
曼桢的生活背景与家庭环境
曼桢从小家庭贫困,父亲在世时,在书局里供职,靠着微薄的薪水养活老母亲和六个孩子,只能勉强维持生活。曼桢十四岁时父亲过世,家里失去了顶梁柱,也失去了唯一的生活来源。
眼看生活陷入困境,身为长女的姐姐曼璐,挺身而出扛起了一家人的生计,做起了交际花,承担起了养家糊口的责任。当时曼璐中学还没有毕业,并因为做了舞女而放弃了与张豫瑾的婚约。就连现在住的房子,也是几年前姐姐曼璐与人同居时获得的。
而这些年,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全部都是依靠姐姐曼璐一人在支撑,直到曼桢毕业出来工作。
直到曼桢工作后不久,姐姐曼璐便嫁了人,此时曼桢不愿意再给姐姐曼璐增加负担,主动承担起了养家的重任。她除了白天上班,下班之后还找了两份兼职来补贴家用,同时将家里的房子分租出去,来维持一家人的开销。
从这里也看出,曼桢的生活里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不仅因为家庭贫困,还因为姐姐做交际花的经历为世俗所不能容忍,就相当于给家庭永远地贴上了一个标签 —— 不是正经人家,这个标签一辈子也洗刷不掉。
曼桢对外展示的只是她个人,而她的家庭却一直被很好地隐藏起来。也正如叔惠所说,曼桢这个人没有什么神秘,而她的家庭显得很神秘。
喜欢是克制
曼桢是个新时代的大学生,有学识、有理想、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对未来也充满希望。因为家庭贫困,自然不会有什么富裕的亲戚,曼桢的生活中也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她从小到大所见到的异性,都是姐姐的客人,像祝鸿才一类油嘴滑舌的人,家有老婆仍然在外面花天酒地。
曼桢上班后,接触多的也只有叔惠与世钧二人。叔惠性格开朗健谈,世钧则很木讷,每日三人一起吃中午饭,总是曼桢与叔惠谈论工作上的事,而世钧则在一旁沉默寡言,像个旁观者。世钧也因为个性上没有叔惠的圆滑与变通,甚至在工厂与同事的人际关系也没有建立起来。
正是因为世钧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反而引起了曼桢的注意。世钧的性格与曼桢从小到大见到的男人完全不同,那些人油嘴滑舌形象猥琐,而世钧显得多么忠厚靠谱。
真正打动曼桢的,缘于一件小事。因为世钧的母亲想要儿子寄回一张照片,于是叔惠借了相机,趁着中午时间三人相约出去郊外拍照片,等拍完后回来,曼桢发现自己的红手套掉了一只,以为是掉在店里了,回去询问却无功而返。
而世钧这时认为是自己的原因,而让曼桢丢了手套,所以内心充满歉意,想要有所行动来弥补。于是世钧下班后,不顾天气恶劣,借着一只手电筒的帮助找到了手套。
当世钧刻意轻描淡写地将手套放到曼桢面前时,并未说一句话,而且不希望叔惠知道此事,反倒让曼桢认为这是世钧特意为她而做的,让她与世钧之间的关系陡然亲近了不少,自此爱情开始萌芽。
慢慢的曼桢明明喜欢上了世钧,但不体面的家庭背景成了她的软肋,让她有些抬不起头来,不敢直面爱情。
在曼桢的心里,一方面非常感激姐姐曼璐为一家人所做的牺牲,对姐姐一直是疼惜和爱护的,但另一方面对她如今的行为举止颇有嫌弃。
因为不确定世钧是否真的能够接受她的家庭,在与世钧单独吃饭时,二人聊起各自的家庭,曼桢也只是简单地说出了父亲在她十四岁已经过世的情况。
尽管曼桢对世钧心存爱意,也想要对他表明心迹。在要不要告诉世钧自己的家庭情况时,曼桢仍然经过了内心挣扎,欲言又止。
但爱情的力量让曼桢变得勇敢,她将家里的情况和盘托出,也包括姐姐牺牲自己的青春靠做交际花来养活一大家子人的事实。
其实曼桢这样做一方面在向世钧表达自己的真诚,她认识叔惠在先,连对叔惠都没有讲过的事情,却告诉了世钧。另一方面也是试探世钧,我的家庭情况就是这样的,你能不能够接受,决定了我们的感情能不能走得下去。
独立的女人,爱一个人会更热烈
“妈,以后无论如何,家里的开销由我拿出来。姊姊从前供给我念书是为什么的,我到现在都还替不了她?”
当母亲说起曼璐嫁给祝鸿才后,仍然要负担一家人的开销时,这是曼桢对母亲说的话。这也足以说明曼桢是一个很懂事和独立的女人。
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建议母亲辞掉佣人,把家里的房子分租出去,自家人挤点也没有关系,然后由曼桢负担起家中的经济支出。
可以说曼桢对家人的责任感,体贴和关怀,让一身傲骨的曼桢像一朵安静的白玫瑰一样绽放,同时对外界很疏离,只是远远地与人保持着距离。
唯一例外的是对于世钧的态度,她将自己的一腔热情尽情地展现出来。
当曼桢确定自己对世钧有好感时,采取了主动示好的方式。曼桢主动帮世钧织毛衣。世钧与叔惠要回南京老家,曼桢特意买来点心给他们当早餐,担心他们早起来不及吃早餐,而饿着肚子上火车。曼桢主动帮世钧整理行李箱,细心地询问要不要带雨衣,连闹钟都给调好了。
从这些细节中可以看出,曼桢表面看起来高冷,但内心并不冷,她只是把自己的热情愿意关注的人和事情上面,因此在遇到世钧的时候,她可以一改往日的疏离,而对他很主动和热烈。
曼桢对感情的态度,其实也是很多独立女性面对爱情的态度,看似高冷的女人不过是因为没有遇到对的爱情,当遇到相爱之人时,她们同样可以做到热情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