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见闻(文学手法)
天渐渐地变凉了,尤其是一场场秋雨飘洒之后,气温骤降,仿佛那聒噪闷热的夏日从未来过。
秋风扫落叶,愁煞阶前人。
这又是一个平常得再也不能平常的午后,风在轻摇满树的叶子,阳光淡淡的,我静静地坐着,手上拿着笔,做英语作业,却如何也不能落笔,看看时间,下午2点多,瞌睡来袭,这阔别已久的场景,突然间心里似乎有什么在一点一点润开,就像不小心落入水中的纸张一样,无能为力,只能任由水悄悄蔓延直至完全吞没。
开学已经快要一个月了,有些事有些人开始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可有的却越来越清晰。是的,我不会忘,也忘不了,那看似短暂的两个月,仿佛就那样刻在我的骨髓上,任时光匆匆也不会褪色。
这也是个寻常同时也不寻常的暑假,寻常在于它与万千个日日夜夜一样,在这个暑假,地球照样在转,太阳照样东升西落,一切再寻常不过了;而它的不寻常之处,不过是我在这个暑假终于做了一点一直以来想去做的事罢了——独自出远门,做兼职,确切的说是打工,在广东省,那个每年有大量打工者流动的城市。
六月底,武汉已燥热的不得了,果然不负“火炉”的称号。我乘着火车一路南下,享受着一个人的旅途。一路上,靠着窗,看尽植被从亚热带常绿阔叶林慢慢变成热带雨林,心情没来由的好。我发现,我竟然是个乐于奔波的,在旅途中,我运用一切感官去感受去亲近这个素日来因为读书而错过的纷繁世界。
家里人很担心,尤其是老人家,后来才知道,外婆和奶奶一直整夜没睡着,生怕我一个人出了事。
打工的日子并不是很美好,但也没有那么糟糕。好在我不娇气,纵使环境恶劣,我也还可以忍受。是的,一直就在忍受着。每天,在繁琐的工作中忍受着饥饿、瞌睡,还有无穷无尽的无聊乏味。我在一家工厂里工作,日本人开的,专门生产望远镜的。
我每日的生活便是这样:早上7:30闹钟准时响起,关掉,继续睡。7:45的时候第二个闹钟响起,关掉,然后起床,喝水,换衣服,洗漱。8点左右,下楼吃早点。早点也不过是一碗米粉,2块钱,要是稍微早一点,我更喜欢那家的包子,叉烧包,香芋包,奶香包等,不过那些包子偏甜,我吃不惯,也只是偶尔吃。有的时候人多,没有多余的桌椅,所以,放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人,站着的,蹲着的,靠着的,千奇百怪。我吃饭比较快,每次都得费力从人群中穿过,而这些,只是冰山一角罢了。8:30上班,我基本上8:20左右就到了。早到的,大婶大妈们大多围在一起说闲话,无非是孩子,家庭,还有无穷无尽的矛盾,和家里人和亲戚朋友甚至和车间里的工友。每一天,都有人在吵架,我没有丝毫的夸张。刚开始,还觉得诧异,其他有些资历的,依旧一副淡漠的模样,继续着手里的活。班长是个40多岁的大婶,雷厉风行,有时会吼上一嗓子:“吵死了,吵什么吵!”中午11:30下班,30分钟的吃饭时间,时间很赶,经常在铃声响起的一瞬间,大家齐齐的冲出去,几百号人在短短一两分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12:00上班,而下午是最难熬的了,5个小时,又困又累又乏。通常1,2点的时候最易犯困,特别是2:30-3:00,一直就期盼着铃声响起。每天下午3:00-3:10是所有人弥足珍贵的期盼。三分之二的人选择趴在工位上睡一会儿,男性员工尤其是20出头的年轻小伙更乐意出去抽根烟。这是正常上班时间,晚上5:30-10:30算是平常加班了,晚上一般来说精神相对下午要好但比上午要差。眼看着时间快到下班了,一个个早早地收起货,然后开始写报表,盼望着铃声再次响起。这大概便是我的一天了,也是这工厂里成千上万员工的一天,不过他们大概比我多一点家庭的纷扰。
我有点害怕。每天晚上,我回到住处,在掏钥匙开门的时候我就开始有种莫名的兴奋,而在快洗完衣服洗完澡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当我打开手机QQ或者微信界面时,这种兴奋达到了高潮。明明很累,累的话都不想多说,却不愿意早早睡觉,至少12点之前是不愿睡去的。因为一睁眼,又要开始工作了,循环冗杂的工作。
麻木,我的脑海中始终回想着这个词。曾经,我以为是他们一贯麻木,而我算是有一点点理想和追求的,心中是有诗情的。但是,仅仅过去了十多天,我就改变了想法。我发现其实在大多数时候,我也是麻木的,长期的重复工作,与外界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流,处在一个较为封闭的环境里,我也没了当初的热情,心中的诗意也荡然无存。什么“逍遥游”什么“顾城”什么小说诗歌全都抵不过一个想要下班的冲动。
我想起了之前学过的一篇课文——包身工,夏衍先生写的,当时他也是潜入工厂做调查来着。他说,每一个纱碇底下都有一个中国人的灵魂。而我想着,我们生产的每一台望远镜上都是无数中国人的血泪和心酸。我不过是无痛呻吟罢了。
两个月,不长不短,却让我第一次深刻地面对了生活的残酷与无奈,这个世界有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温情,它硬生生将一个年轻充满活力的生命逼成整天为生计奔波对其他事无动于衷的机器木偶人。
2016年10月10日
于黄家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