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绿色并不代表希望,没有生机,只有对死亡的恐惧。我想起闻一多的《死水》,“绿成翡翠”,“死水酵成一沟绿酒”,散发着死亡的恶臭。
这是腹地的味道。
腹地聚集着故事,而艾丽丝是被偷走的故事。故事里有国王和往后,有公主,但没有幸福的结局。
《艾丽丝三次》是《腹地故事》十二个故事中的其中一个,艾丽丝只看过它开头的一句话:“艾丽丝出生时,双眼漆黑如墨,助产妇没等到清洗她就离开了。”《腹地故事》及其作者阿尔蒂亚普洛塞庇涅——艾丽丝的外婆,对艾丽丝来说,就如常年追在她和母亲埃拉身后的厄运一样神秘兮兮。据说她外婆因这本书曾红极一时,后来她生活在具体位置不为人知的榛树林里,不复出焉。艾丽丝从未见过她外婆。
艾丽丝一直在逃亡的路上,直到母亲埃拉收到外婆的死讯,母亲反而松了一口气。就在埃拉以为一切厄运都消失殆尽,并嫁给了哈德罗,盼着能带着艾丽丝过上安稳的生活时,邪恶力量又出现了,埃拉被掳走了。
艾丽丝的同学芬奇陪着艾丽丝北上寻找榛树林,拯救艾丽丝的母亲。可是还没找到榛树林,芬奇就被杀害了,艾丽丝被死了两次的凯瑟琳扔在了半途林。艾丽丝虽然在后来成功找到了榛树林,但没有找到她母亲。最后她被困在了腹地。她发现她自己就是《艾丽丝三次》的故事主人公,是埃拉把她从故事中偷走了,这个故事仿佛是缺了主要元件的机器,停止了十七年,纺织者——防止腹地故事线打结的人,把艾丽丝送回了城堡,重新开始她的故事,腹地的秩序仿佛重归正常。但艾丽丝改变了她自己的命运,逃离了这个故事,她不再是冷冰冰的,她不想当一个杀人的邪恶公主,于是她将那个世界撕开了一个口子。
是芬奇救了艾丽丝,亦是艾丽丝救了她自己。芬奇没有死,腹地的难民救了他,艾丽丝对此很开心,但芬奇没有跟艾丽丝回到地球世界。
艾丽丝逃出腹地后,地球已经过去了两年。她母亲无法进入腹地,一直守在榛树林附近等着艾丽丝,最后她们得以团圆。至此故事已接近尾声。
原来《腹地故事》是阿尔蒂亚普洛塞庇涅在设法进入腹地后从里面偷偷带到地球的故事,她在腹地如战地记者般收集着于腹地而言是真实的故事,写成书在地球世界出版,由此腹地与地球的界限变得薄弱,腹地的邪恶力量趁机跨过界限进入地球活动,不断追逐着艾丽丝和埃拉。埃拉以为一切都是阿尔蒂亚的错,然而真相却是,一切厄运都是由艾丽丝引起的。艾丽丝本属于腹地,只要她在地球一天,腹地与地球的通道就不会关闭。而一开始埃拉就带着艾丽丝逃到地球,并在此十七年间从未停止过逃亡。
当艾丽丝成功打破腹地的故事定式,成为一个“前故事”,腹地里的其他故事也跟着不安分了,它们纷纷被打破。腹地出现了进出地球的“护照”。
我将之理解为一个少女的冒险的故事,美国的奇幻文学大多如此。可是贯穿全书的不是爱情——甚至并没有什么爱情——而是亲情与对命运的抵抗。《腹地故事》的其中一篇——《旅人汉莎》——里的故事主角汉莎将埃拉称为“小偷”,可如果埃拉没有把艾丽丝从腹地故事里偷到地球,之后的一系列事情都不会发生。即使埃拉和艾丽丝不是亲生的母女,她们之间的亲情仍是及其深厚的。还是那个常常被提起却永不落俗的话题——爱。那是驱使艾丽丝不顾一切进入榛树林的力量。
得知自己并非现实中人是难以让人接受的,作者没有用多少笔墨去描述艾丽丝是如何的崩溃,也许是因为她的人物设定是坚强的,但我对此还是感到有点混乱。我想到韩剧《W两个世界》,姜哲是谁啊,意志像钢铁一样的男主人公,可他得知自己其实是漫画人物并永远无法复仇后还是去跳汉江了。如此一对比,《The Hazel Wood》好像又是合理的,毕竟Alice还留存着能找到母亲的希望。
还有一点就是作者对艾丽丝三次与国王、王后的仓促解释,国王非艾丽丝生父,在艾丽丝出生数个月前,一个来自腹地边缘的冰穴的使团曾在宫殿里住了几周,是的,仅仅几周。他们的女王与艾丽丝的父亲有染,艾丽丝的生母通过如此方式进行报复——艾丽丝一半血缘来自使团中一个男人。其实这很没意思,有点像《匆匆那年》里的方茴,反正我是不能理解的。德妃为何不喜雍正?即使儿子不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不应思之愈切么?姜氏为何如此偏袒共叔段,厌恶庄公?得来不易,不应更加疼爱么?王后待艾丽丝不似亲生,但她们确实是血浓于水的关系。腹地的暗黑童话从来都不按正常的逻辑发展,即使艾丽丝是公主,也只能被设定为邪恶的公主。
芬奇就是烂大街的肥皂剧情里的那种男主角,父亲很有钱,而他一直被继母挤兑。于是他想逃离现实世界,宁愿在腹地徘徊也不愿回去。这种结局其实还是挺让人意外的,这不是粉红色的童话,男女主人公并没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这起码算是一个Happy Ending, 艾丽丝与埃拉母女俩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前者时不时怀念一下芬奇,期待一下他的突然回归。
谁不能当公主呢?只会等待王子来拯救的人。
期待有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