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片国土,它孤悬于大洋之中,无邻无朋,不挨不靠,放眼四望净是茫茫大海。
如果有片国土,它地处地震高发地带,一天内爆发的地震次数比大多数国家一年的总和都多。
国土沉没这一景象自其国人懂事以来就不断在他们的脑海中反复出现,甚至这一景象被无数次毫无遮掩地搬上荧屏,在公开播映的影视作品中反复出现。
莫明的死去的恐惧如同高悬的利剑不时在其头顶划过。
如果有片国土,自有历史记载以来就与战争分离不开,时时争战不止。
杀戮屠灭,攻占镇压,夺取武勋,这一直都是它所宣扬的寻求荣耀之路。
它的国民以牺牲为美,以破灭为美,以隐忍为美,以爆发为美。
它的国民以服从强者为德,以惩戒弱者为德。
如果有片国土,它自古便被刀光血影所笼罩。
在这刀光血影中滋生了无尽的恐惧,而以这些恐惧为载体诞生了这世界上最庞大复杂的神灵体系。
佛教,本土神教,妖魔鬼怪传说,乡间怪谈等等等等,构成了这一神灵体系的一条条粗细不一的交错复杂的枝枝蔓蔓。
更扯的是这片国土居然还拥有它自己的陆上神灵,它的君王!
在神话体系中各种错综复杂的信仰最终被凝结定格至它的君王身上,成为一种狂热的无理性的偶像崇拜。
对其很多国人来说,也许国家政府会犯错,但只要君王表明了立场,那么也许自己暂时不能理解,却会毫不怀疑地去执行。
如果有这么片国土,如果我是其中的国民,如果我是这片国土的统治者,那么冲出去为自己夺取一块更大更好更安全的土地。
这无疑会是出自我灵魂,发自我内心的最高吭,最执着,最迫不及待的呐喊。
事实上这么片国土确实存在,那便是我们的近邻—日本。
日本对海外领土的渴望就从来不曾停止过。
早在汉朝时期当时统治日本的邪马台女王就曾经派船队造访过中国。
只是当时的出访者登上海岸后放眼所见的是那强大无匹热血血性的大汉朝。
那真真正正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刀锋所向狼烟不止的大汉朝,那虽远必诛,用攻伐与杀戮打出了个四海咸服的大汉朝。
于是那直刺眼孔的冷冷刀锋将其那一点点的小心思冲击的烟消云散。
于是所剩下的只有长达数百年的诚惶诚恐,低眉顺目,俯首称臣,所剩下的只有对于强大的汉朝的赞叹与敬服。
待到唐时,彼时大唐初建,朝鲜半岛新罗百济争雄,新罗以属国的身份向大唐求援,而百济国以领土相诱请日本出兵相助。为了在这朝鲜半岛上分上一杯羮,夺块飞地,日本大军出击。
大唐天子李世民用刀兵和武勋向当时的日本统治者们显示了两国间实力的巨大差异与自身的强大。
从此以后日本开始积极向大唐派出使者求学,如饥似渴地向大唐学习先进的知识文化,态度恭敬,好像个世上最谦卑的学生。这种大体上的师徒关系一直持续了九百多年。
一直到了明朝末年,丰臣秀吉以强大的实力从群雄手中夺得日本的统治权,一时间实力疯狂强大。
在刀光剑影中攀爬打滚了几十年的丰臣秀吉一下子发现放眼四望一全无敌手,特不适应,于是定下了先灭朝鲜直指北京的军事计划。
历二十年(1592年),丰臣秀吉正式发布命令,以9个军共15万兵力(按:不同史料给出的兵力数不一,根据《日本战史》的说法,用于作战的陆军兵力共为9万多人),大小舰艇七百余艘,出征朝鲜。
在久经战乱考验的日军面前长期苟安的朝鲜人几无还手之力,仅仅十七天便攻入首都汉城,两个月零两天,朝鲜“浃旬之间,三都失守,八方瓦解”,三都(王京汉城、开城、平壤)十八道全部陷落,两个朝鲜王子被俘,朝鲜国王李昖逃到义州。
虽有传奇名将李舜臣在海战上大放异彩,给日本人带来了巨大的损失,然而实在杯水车薪,实在改变不了大局,绝望中的李昖忙派使臣向明朝求救。
明朝军臣接到消息后定下了灭敌于国门之外的方针,并大军援朝。
从此,在朝鲜国土及其沿海的领土上展开了一场血惺残酷的攻防战。
万历朝鲜之役是明朝战史上较为精彩、较为曲折的战例之一,史称“其军威之盛,战胜之速,委前史所未有”。
这是一场公平的较量,在战场上,明军和日军均有过良好表现,当然,双方也都在不同时期犯过错误,遭受过败绩。
然而终究还是当时尚且精锐的虽长期受千古一神经的明神宗荼毒但总算战力尚可的明军略胜一筹,前方战事不利,给远在日本的丰臣秀吉以很大打击,内外交困的丰臣秀吉于万历二十七年八月十八日郁郁死去,给他那波澜壮阔的一生,划上了一个悲剧的句号。
丰臣秀吉一死,大臣们决定:密不发丧、自朝鲜撤军。
九月五日,五大臣以丰臣秀吉名义,指示在朝各军,“争取最体面的议和”,至此日军的外侵行动宣告全面失败。
听说一个传闻,在不久十数年之后,当时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大明被女真所灭的消息传至日本,日本军民尚且不可接受以为这是个恶作剧,直到反复验证之后这才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
而抗倭援朝之战中立下功勋的战将,如李如松、刘綎、李如柏等人,后来或战死沙场,或因畏敌获罪,名节无法保持始终,一样的军队,一样的将领,在经历一段不长时间的腐败统治之后战力竟直下如此,实在让人唏嘘不已。而后在清朝发生的甲午战争以及紧接其后的侵华战争,我想诸君应该也是耳熟能详了,实在不必一一絮言。
以上不过是日本堂堂正正以举国之力正式向海外实行的领土扩张行动。
而在此之外的那多如牛毛的私人性质的日本倭寇抢掠行为更是历经长久禁之不绝。
可以说自元后历朝历代就没有不为抗倭花过大力气整治的,而其辐射范围之广也漫延到了整个亚洲,称之为流毒千古实在也不为过。
由此,曰本民族的攻击性可见一斑。
谈到这,我们就不得不谈一谈日本的政体。
古代日本一直以来实行的是以天皇为精神领袖,以幕府将军为军事总领的双重领导统治。
在将军而下分封各个大名,以武士及各级贵族为统治基础,进行封建分封制。
全国上下武装割剧严重,一如我国的春秋战国时期。
虽然在历史上日本战国时代的起始一般以1467年的应仁之乱为起点,以1590年丰臣秀吉消灭关东地方的后北条氏,降伏东北地方各大名,完成日本大致上的统一为终点。这一百多年来,日本国内战局混乱,猛人倍出,你攻我伐,堪称日本历史上最无序也最精彩的时期,可以说与那百来年的日本相比,所谓地狱也不过如是。
对于当时的日本人来说朝不保夕绝不只是个成语,与之相关的战略游戏卖疯了近半个世纪。然而从始于1185年终于1867年共682年整个幕府时代的其它五百多年的历史中,整个日本国内虽说相对和平,但这也只是相对于那终级混乱的百多年而言。
各地大名们或为野心,或为尊严,或为其它什么东西一言不合相互攻伐,屠城灭族的也绝不是偶有为之。
以至于整个幕府时代内耗严重,以致整整八百多年仅仅就丰臣秀吉时代有余力进行外侵,而且自秀吉死后立刻再陷内战的泥潭。
只有战败出逃者以倭寇的身份将战争的恐惧转嫁给他国人民。
在极度混乱的统治下,其统治者天皇虽在下级武士及人民中广受爱戴却不掌兵权,以至于几沦为祭祀才用的上的专用道具,成为豪强们手中的玩物。
而幕府将军对国家的掌控也同其手中的军事实力有关,军事力量强大自能令行禁止举国上下莫不服从。
但这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幕府将军一如春秋战国时的周天子,对国家的掌握有限。
而各地大名们就像传说中苗疆女子所养的蛊,相互撕咬吞噬,慢慢壮大实力,直至强大无匹便出兵京都,上洛显示力量。
甚至有的将军将天皇化为牵线木偶,俨然太上皇,直至被更强者打倒消灭,周而复止,乐此不疲。
在这样的政体下,当时的日本史可以说就是部战争史,彼处的每寸土地都漂浮着数不清的战死冤魂。
我们常说百战之地,而纵观日本,所谓的百战之战几乎处处可见,几乎处处都有与其相关的战争传说。
在这样的高强度的杀戮统治下,养成了曰本人独有的那种对于强者小心服从,而对于弱者放肆欺凌的矛盾性格。
也有人将这种性格称为“有限的忠诚”,在我弱小时我服从强大者,向他贡献我的忠诚,虽被责骂惩罚也不心怀怨恨。
日本人的这种服从向来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丝毫的作做。
所以日本人一向都是最好的学徒。
唐朝战败后向中国努力学习的日本人是如此,明治维新后被轰开国门后向西方世界努力学习的日本人是如此,二战失败后向美国努力学习的日本人也是如此,一样的温文尔雅,一样的谦逊好学。
这种看似发自内心的学徒般的服从足以让他从前的对手们放下戒心,很快接受这个从前的敌人。
虽然中日之间在大唐初建之时便有过刀剑相向,可是纵观整个唐朝,唐人对日本人的评价一向都是很高的。
而且在各种文化交流中唐人与日本之间向来是不加保留,推心置腹。
这固然是同中华民族传承至今的大国气度有关,但这也同当时出使的日本人那发自于言行之中的服从钦慕息息相关,要不然以李世民的果断英明不发兵征之就不错了,又怎会乐见其成呢?
而明治维新之后,二战之后,在双方几乎血海深仇的情况下,日本人能以最短的时间,融入西方世界,日本人这种无害绵羊小家奴般的心态出力不小。
但是一旦日本人自身强大了,当他发现自己从前的老师,原本强大的对方实力不如自己了,他便能一下自信空前强大转眼变身成狼。
甲午前后日本对中国的态度转变便是明证。
日本是个宣扬忠义的国家,对于武士的忠诚极为看重,杀身成仁舍身取义,一直是其道义的核心。
然而日本又是个不义的国家,在日本历史上有多少大名是由家臣之位慢慢壮大待强于主家之时,立刻反身上位驱逐屠戮主家,这数量只怕日本人自己也数不清。
而这种明显与其武士道背道而驰的行为却被视而不见仿佛一切都理所应当,原因无他,只不过是曰本人传承中那些正义光鲜的东西下所包裹的赤裸裸的强者正义论,也许对日本人来说弱小便是这世上最大的原罪。
正是在这种看似矛盾的思想的指导下,众大名们忠信与卑鄙同在,公义和背弃共存,今日是亲人盟友,明天成生死对手。
往来征伐,为名为利,为仇为怨,大军所向刀下人头如韭菜般落下,所余下的只有那一片恭顺的眉眼,然而也许仅仅十数年之后,手持利刃砍向你的头颅的眼睛偏也看似十分熟悉,不同的是只是少了那份恭顺。
在这样数百年的炼狱般的变态征伐杀戮中,所遗传下来的眉眼一式的看似谦卑恭顺,只是这骨血里所孕含着的是那么的炙热疯狂,仿佛源自地狱。
这也就是为什么二战之后这么多年,曰本的政客们能够上窜下跳想尽一切办法去篡改去否定历史,无视他们曾经给整个亚洲人民,甚至整个世界带来的巨大痛苦,却没有丝毫愧疚之心的原因。
在他们看来二战时期他们所做的只是当时的亚洲最强者对于那些胆敢不听从自己命令的无用的东西的一点点适当的惩罚,是其作为强者的权利,并没有什么过错。
即使在战后这么多年也没见日本国内有什么大规模的明确的认错行为,甚至也许在很多日本人心中整个二战,日本人唯一的过错只是不够强而已。
对于强者的盲目认同,对于弱者的无情鄙视,这种矛盾的思想在几百年的征战杀戮之中被一点点碾压进其国人的血肉躯壳之内,被一点点磨砺进其流传的思想文化之中。
几乎凝入血脉,成为其许多国人的本性,这也就是为什么整个亚洲无论路线阵营对于日本人要求合法设立军队的行为无条件反对的根本原因。
把利刃持于疯狂的人的手中是一种弱智的行为,特别是当这个人一直以建立武勋为荣却长时间得不到满足,这根本就是一种找死行为,这么做的行为的后果除了受到伤害绝无其它。
如果这是一个身处一座火山频发的时有陆沉的传说的土地上人那更是如此。
特别是在他曾经几乎尝到伤害他人的好处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