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祭（十三）

写于 2007-01-16 10:50:09  

      张老师走后，一连好几天都没来。

      夏玉每天都焦灼等待着，盼望张老师把刘昭带来，又害怕张老师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坏消息。她倒宁可张老师不要来，来了也什么都不要说，她不想知道有关刘昭的一切。夏玉情绪一直很低落，加上比较严重的妊娠反应，她又一次躺到了医院输液室。系主任和几个学生把她安顿好后，她执意让他们回去了。   

      病房里，只剩夏玉孤零零的一人了。吊瓶里，营养液一滴一滴顺着软管流进她的身体。那天在刘昭房里看到的女式拖鞋，再次映入脑海，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刘昭肯定有什么事瞒着她，也许瞒着她的事就与那双拖鞋有关…… 

      当张老师再次来看夏玉时，她已回到了公寓，身体仍然十分虚弱。张老师的出现，令她原本纷乱脆弱的心，更乱、更敏感了。她极力地想从张老师脸上找到答案，可张老师神态镇定，她没有带来刘昭，也没有急于跟夏玉提刘昭。张老师坐在夏玉床边，只是安慰她不要想太多，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大伙都盼她尽快好起来呢。夏玉好急啊，到底找没找到刘昭？到底有没有打听到他的消息？张老师为何只字不提？

      一会儿后，张老师拉起夏玉的手，语气凝重起来：”夏玉啊，我不知怎么跟你说，但觉得应该告诉你，你不要对那小子抱太大的希望了——”  “大姐，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告诉我啊！”  “他……他除你之外，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听说是她妹妹的同学，他们上学时就谈了。前两天，那女孩听说割腕了，现在医院。” 

      夏玉只觉五雷轰顶，正如她的预感，刘昭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她不明白，刘昭为何要瞒她？为何已有女朋友，却还要欺骗她的感情？尤其是她现在还为他怀了身孕？为什么呀？……    夏玉头脑中一连冒出了无数个为什么，她实在不相信上天会如此对她。

      泪水如清泉一样，哗哗滚落下来，夏玉哽咽着，强忍着要跳出喉咙的哭声……悲愤，压抑，窒息，一股脑儿袭上心头，只听得“哇——”的一声，夏玉将连日来输入的营养液稀里哗拉吐了一地，直吐得肝胆欲裂，眼冒金星…… 她感觉自己要死了，从没有过的难受……   

      夏玉的痛苦，张老师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一向乐观坚强的她，脸上挂着泪，又是给夏玉端水漱口，又是打扫呕吐物。在她眼里，夏玉一直是个乖巧可人的小妹妹，此次碰到这样的事，做姐姐的怎能袖手不管呢？ 

      张老师抹了一把泪，轻抚夏玉缓缓地说：“妹子呀，听大姐一声劝吧，人生的路很长，你还这么年轻，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毁了你自己！现在好小伙多的是，刘昭算什么？他根本就不配你的爱！为了你自个儿的身体，为了你的将来，大姐劝你，把孩子做掉吧。”      夏玉泪眼婆娑地看着张老师，大姐的话句句是理，就是因为自己识人不清，因为自己偷一时之欢，才沦落到今天。她不怨别人，只怨自己，怨自己是天底下最蠢的傻瓜！羞愧、耻辱、流泪、哀叹，都不能改变她现在的处境！可真要让她走向那冰冷的手术台，一想就不寒而栗。她害怕！以前从影视作品中看到女人在经历那一关时，要经受撕心裂肺的疼痛。可这个小生命带给她的又是什么呢？不是朦胧的快乐，而是巨大的伤痛和耻辱，她怎能背负着它走下去呢？这样的日子，夏玉感觉一天都熬不住了。 

      看到夏玉迷茫犹豫，张老师说：“你再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定下来了，我陪你去，我们会做的悄无声息，你放心，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夏玉感激地送走了张老师。大姐刚才说过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人生的路很长，你还这么年轻，不能因为这件事毁了你自己……”“……刘昭算什么？他根本就不配你的爱……”“……他们上学时就谈朋友了，前两天，听说那女孩割腕了……”    张老师告诉她的这些，也进一步解释了刘昭一直以来对她忽冷忽热，不带她见家里人，节日里不陪她，以至那双女式拖鞋的真象，可笑的是她居然相信刘昭那样做，都是因为工作忙！现在，终于大白于天下了，他身边还有一个肯为她割腕的女人！可想而知，那女人爱他有多深，而他竟也为那女人置她于不顾。天哪，一向自视冰清玉洁，冷傲清高的自己，竟受如此愚弄！什么爱，什么情，全是胡扯，全是骗人的鬼话！    夏玉下定决心要断绝与那个可耻的人的一切联系，包括打掉维系他们的小生命！                …… ……   

      几天后，夏玉在张老师陪伴下，走上了手术台。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结束了那个本不该来到这世上的小生命，夏玉还未来得及体尝作母亲的感觉，就与那小生命byebye了。      手术过程中，夏玉一直痛苦地闭着眼，泪水从眼角流出，愧疚与厌恶感包围着她，直到手术结束，她都没有去看那团从她身体内部取出的东西。 

      当她从手术室走出时，天空又飘起了雨。天凉了，一阵寒意袭来，夏玉打了个寒噤。一切都结束了，一切又将从新开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