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主要参考于盐野七生《罗马人的故事》
高卢战役第七年(前52年)——阿莱夏攻防战
加努特斯人的反叛
公元前52年,高卢中部的加努特斯人中滋生出了新一轮反罗马的情绪,他们开始煽动周边各部族,给出的理由是:罗马的军队只有在凯撒的带领下才战无不胜,如今凯撒因罗马内政问题,暂也无法离开罗马,同时,凯撒在高卢的驻军也分散各地,一时难以会合,就算凯撒回到了高卢,日耳曼人的问题也会分散掉凯撒的精力,如此以来,正是举旗反抗的绝佳时机。
加努特斯人开始对当地的罗马商人肆意屠杀,这件事口口相传,一天的时间已经传遍大部分高卢。
听到这个消息的包括南边的一名奥弗涅人,名叫韦桑热托里克斯,他的父亲作为反罗马派,在与亲罗马派的斗争中被处死,他也因此被驱逐出境。
凯撒在《高卢战记》中曾提到,韦桑热托里克斯是高卢地区诞生的不可多得的人才,正是这个人让公元前52年的战斗变得格外艰难。
韦桑热托里克斯迅速召集亲朋,发动政变,夺取了族长一位。同时借助此时高卢各族对罗马态度的不明确,继续煽动各部族对罗马发动起义,反罗马气焰如燎原之火,中部高卢除了埃杜伊人外,都加入了起义军的队列。
此次以加努特斯人为首的反罗马阵营中,韦桑热托里克斯凭借强大的领导能力,当选起义军总司令。
与韦桑热托里克斯的周旋
随着庞培当选“一人执政官”,首都局势逐渐稳定,凯撒率领军队翻越阿尔卑斯山前往高卢。
凯撒在高卢的军队分散在三地,主要在高卢北部,韦桑热托里克斯策划了第一场进攻,直指罗马的南法行省,企图让凯撒疲于奔命而延缓军团会合。
得知高卢军队逼近南法行省,凯撒立刻挥军前往纳博讷,凯撒的闪电行军,让进攻南法行省的军队始料未及,顿生退意。高卢人撤离后,凯撒继续艰苦行军,主动向奥弗涅人领地进攻,原计划进攻罗马中部冬营地的韦桑热托里克斯,听到家乡发出的救援,只能中止计划,转而南下。
韦桑热托里克斯从西边南下时,凯撒便将对奥弗涅人的进攻权移交给了幕僚,自己从东边北上,在与驻扎在林贡斯人地区的2个军团会合后,继而又在桑斯与来自莱茵河的2个军团集结,加上桑斯本地的驻扎军队,此时凯撒已经集结到10个军团的规模,当韦桑热托里克斯得知此消息时,为时已晚,阻止凯撒军团集合的算盘落空。
无功而返的韦桑热托里克斯,再度北上,他还没有与凯撒对决的打算,而是先要争取到目前尚中立的埃杜伊人,埃杜伊人是高卢中部不可忽视的强大部族,如果争取到他们的加入,自然就更加稳操胜券。
韦桑热托里克斯将目标瞄准了埃杜伊人所保护的波伊人领地,他料想凯撒不会轻易将大军带离粮草不愁的冬营地,来参与寒冬下的野战。波伊人事小,但埃杜伊人事大,凯撒洞悉了韦桑热托里克斯的心思,向波伊人发出了罗马军定会前往的消息。
救援波伊人没错,但凯撒另有打算,凯撒带军队首先向西行军到达蒙塔日,当地人不战而降,然后继续向西攻占了加努特斯人的大本营奥尔良,紧接着向南占领了比利时人的要塞桑塞尔,下一个目标就是比利时人的根据地布尔日。
布尔日周围有护城河环绕,河两岸沼泽密集,进出只有一条小路,易守难攻,城内做好了迎战准备,城外二十多公里处,韦桑热托里克斯的部队已停止攻打波伊人而匆匆赶来,配合布尔日城,在外面切断罗马军粮食供给。凯撒的粮食补给交给了埃杜伊人,但此时埃杜伊人的态度并不是很积极。
凯撒首先给了韦桑热托里克斯一次痛击,在韦桑热托里克斯将主力部队布置在罗马军粮运输路线上时,凯撒直接攻击了他们的营地,韦桑热托里克斯只能仓皇回营,这一举动让高卢各部族开始质疑韦桑热托里克斯的领导能力,对他来说,高卢各部族想要统一步伐确实是最大的难题,不过他坚信的是,将罗马人驱逐出高卢,只需切断其粮草即可。
凯撒获得了充分的准备时间,在布置完攻城阵势后,开始了攻城战,战斗一直打到了第二天清晨,布尔日被攻陷,众多弃城者逃到了城外韦桑热托里克斯的营地。
布尔日曾被高卢人认为是不可攻破的城池,如今的沦陷本应让高卢各部族丧失信心,态度摇摆起来,但情况与凯撒的预期相反,在韦桑热托里克斯的领导下,高卢人反而更加团结了起来。
凯撒开始将重点放在了韦桑热托里克斯身上,并确定了下一个进攻点,就是韦桑热托里克斯的家乡、奥弗涅人的首都——格尔戈维。
凯撒撤退
格尔戈维同样是天然的易守难攻地势,但此时最大的问题在于军粮补给问题。埃杜伊人内部发生了分裂,对凯撒的军粮支持陷于停顿,凯撒在格尔戈维周围建立了包围圈,但随着事态的逐渐清晰,军粮问题无法支撑长时间长战线的包围战,凯撒选择了撤退。
虽然凯撒的撤退,假借在一波小范围胜利的基础上,做了个主动战略性撤退的幌子,但在高卢人眼中,凯撒就是被打跑了,战无不败不过是神话了。消息立刻传遍高卢全境,埃杜伊人中反罗马派占据了上风,四分五裂的高卢出现了空前的团结。
凯撒回到北部,与留守在桑塞尔的军队集合,然后派遣急使寻求骑兵援助。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是一筹莫展的艰难时期,几处罗马的驻地也相继丢失。
在首都罗马,凯撒的撤退也让元老院派得势,丧妻(凯撒的女儿尤利娅)的庞培与元老院重臣之女再婚,成为了亲元老院派,元老院长期的离间三头联盟之计,终得效果。在这种背景下,凯撒想要从首都获取支援,基本很难了。
高卢有近30万兵力,凯撒的10个军团不足5万人,即使这样,凯撒也并没有选择防守,他选择了南下。得知这一行军路线后,一直避免与凯撒正面交锋的韦桑热托里克斯,立刻前往追击,展开了与凯撒的首次会战,这位年轻的奥弗涅人完全不是凯撒的对手,甚至在全部兵力尚未投入战斗前,就草草的结束了战斗,全部逃离到了南边的阿莱夏城。
阿莱夏攻防战
阿莱夏背后环绕着高山与河流,但未临河的一方,有一片宽广的平原,相比格尔戈维有三面平原,这里的包围圈更容易建立起来。凯撒在阿莱夏平原这一侧建立起防御工事,考虑到背后也可能受敌的情况,凯撒的包围圈前后两层,看起来像是把罗马军包围在了里面。
公元前52年9月20日,高卢后援军抵达阿莱夏,这次参与组编后援军的高卢部族接近50个,几乎高卢全境部族都提供了兵力支持,后援军共步兵25万人,骑兵8千人,其中包括了之前为凯撒提供军粮的埃杜伊人的3.5万人。困守于阿莱夏的韦桑热托里克斯部队得知援军到来,欣喜万分,因为此时他们已经处于粮食断绝的边缘。
第一战从骑兵中打响,拥有从高地位、为荣誉而战的高卢骑兵,对阵凯撒这边勇猛善战日耳曼雇佣骑兵,随着高卢后排的弓箭手被围杀,高卢骑兵失去保护,纷纷撤退。在阿莱夏一侧,来势汹汹的步兵团完全无法靠近凯撒的包围网,一个多月精心打造的防御工事发挥了极大的作用,高卢步兵尚未靠近包围网,就被防壁上射出的箭杀死,得知骑兵撤退的消息时,步兵这边也只能撤回了阿莱夏。
第二天,高卢人没有在白天发起进攻,援军一侧的军队在如火如荼的搭建梯子等工程,完成时已到半夜,他们开始从平原发起攻击,阿莱夏一侧闻讯一起出动。本来这场战斗看似凯撒对阿莱夏的包围战,如今变成了对凯撒的包围战,高卢军内外两侧发动攻击,不过凯撒早已预料到这一局势,营地的防御设施足以抵御这样的进攻,尽管是夜袭,凯撒的指挥官们仍快速的做出了战斗部署,配合营地外侧层层的障碍物和防守机关,高卢两侧进攻的军队都无法冲入凯撒的防御圈。黎明时分,韦桑热托里克斯不得不带着损失惨重的部队回营。
经过两次失败,高卢军队首脑召开了作战会议,他们发现凯撒的包围网并非天衣无缝,在阿莱夏北面的一座山丘,是凯撒包围网触及的最远距离,也是防御最弱的点。
凯撒亦知如此,配置了五分之一的兵力于此。韦桑热托里克斯派出了6万精锐于晚上秘密出营,为避开罗马军的察觉,从北方绕了一圈到达了预定地点,经过上午短暂的休息,阿莱夏攻防战最激烈的一场战斗,于正午十分,从罗马包围网的不同方向同时展开。
凯撒身穿红色披风出现在了监视塔上,宣布了战斗的开始。北面山丘的战斗最为激烈,高卢军从高处攻下来,罗马军在壕沟设防,但罗马军此处布防的只有1万人,防守非常吃紧,凯撒将此地交于了最信任的副将拉比埃努斯,命其严守。凯撒本人则骑马四处协调兵力,指挥战斗,鼓舞士气。逐渐有几处防御网被击破,但防守的罗马士兵显示出惊人的耐力,奋力坚守,同时高卢人的进攻也达到了极为猛烈的程度。凯撒不断将机动部队调往最艰难的战区,不让任何一个点成为敌军的突破口。
战事趋于稳定时,凯撒带领了部分骑兵前往北边最激烈的战场,同时派出了部分骑兵从包围网外,绕到敌人背后。就在凯撒前往北边的路上,传来了拉比埃努斯已无法坚守的消息。凯撒火速赶往到战场,红色披风的出现让士兵们士气大振,跟随凯撒前来的骑兵也迅速投入了战斗,防御网重新维持了下来。同时,凯撒派遣的绕后的骑兵团,出现在了敌人背后的山丘上。高卢军看到背后的罗马骑兵,威力顿失,在前后夹击下,这部分高卢骑兵全部崩溃。
眼见主力骑兵的败退,阿莱夏的士兵极度受挫,没等到韦桑热托里克斯的命令,便弃甲回城。平原一侧的援军部队得知北边战场的溃败,也无力再做抵抗。这一场艰难而激烈的战斗就此划下了句号。
这年冬天,凯撒既没回罗马,也没回到南法行省,而是待在了埃杜伊人的首都作为冬营地,借以彻底巩固阿莱夏之战的战果。在首都罗马,人们对凯撒在高卢的这一壮举欢呼不已,就连一直反对凯撒的元老院,也因此举行了20天的谢天祭。
一位英国学者写道:阿莱夏攻防战,决定了不列颠以及由比利牛斯山脉至莱茵河之地以后的历史。凯撒在之后的一年多里一直留在高卢处理战后问题,重新制定了高卢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秩序。
公元前50年的夏天,凯撒越过阿尔卑斯山,终于再次回到了北意行省的拉文纳。凯撒的离开,标志了高卢事宜基本处理完毕,也意味着他要开始解决因高卢问题而搁置的首都罗马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