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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斯·斯帕克思 [著]

@一只高腰黒一只低腰白 [译]

第二十三章 贝丝

“我真的很喜欢他，奶奶。”贝丝说。

她站在浴室里用卷发棒卷头发，就算现在做造型这么好看，但是下了雨之后一切都是徒劳了。只有昨晚没有下雨，现在又有两场热带风暴要登陆了。

“我想是时候你该对我坦白了，你不只是单纯的喜欢他，你认为蒂博就是那个对的人。”

“我没那么明显吧。”贝丝不敢相信奶奶什么都看得出来。

“是的，你很明显。你明显到会坐在前廊上，一瓣一瓣地摘雏菊花。”

贝丝咧嘴一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奶奶插话说，“事情总会发生的，关键是，我知道你喜欢他，问题是他喜欢你吗？”

“是的，奶奶。”

“你有问过他是怎么想的吗？”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确认一下，”她说着瞥了一眼镜子，调整了下头发，“因为我也喜欢他。”

她和奶奶一起开车去洛根家，雨刷都跟不上暴雨击打挡风玻璃的速度。没完没了的暴雨让河水快速涨水，虽然河水还没有完全淹到街道，但几乎就差一点点就会溢出。她想着再过几天，街道会封闭，河流附近的企业很快就会堆起沙袋，防止洪水淹没掉带出售的商品。

“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有人去教堂，”贝丝说，“我连窗外的道路都看不清。”

“一场小雨而已，不会影响虔诚的信教徒，”娜娜说。

“这不是一场小雨，你看见那条河了吗？”

“我看到了，这肯定是上帝生气了。”

“如果河水涨得再高一点儿，我们可能连城都进不去了。”

“放心吧，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说。

贝丝瞥了一眼奶奶，“你今天心情很好哦。”

“是吗？可能是因为你昨晚没回来吧？”

“奶奶，”贝丝抗议式撒娇道。

“我不是评判你，只是顺便提一句，你是成年人，这是你的生活。”

贝丝早已习惯了奶奶的宣言，“我明白。”

“这是顺利的意思咯？即使你的前夫试图制造麻烦还是很顺利？”

“我想是的。”

“你认为他会比较保守吗？”

“我认为现在考虑那些事情还为时过早，我们还处在相互了解的阶段。”

奶奶身体前倾，擦了擦窗户上的霜，虽然湿气瞬间消失了，但指纹的污迹还在，“我一眼就知道你爷爷就是那个对的人。”

“爷爷说，你们在一起约会六个月他就求婚了。”

“是的，但并不是说我当时就答应他了，过了几天我就知道他就是那个对的人。我知道这听起来有多疯狂，但是和他在一起就像烤面包和黄油一样。”

她温柔的微笑着，半眯着眼睛，开始回忆：“我和你爷爷坐在公园里，那是我们单独在一起的第二次还是第三次约会，我们聊着树上的鸟儿，旁边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外来男孩，在公园徘徊着听大自然的声音。那个小男孩的脸很脏，没穿鞋子，衣衫褴褛，甚至都不合身。你爷爷在走之前朝他眨了眨眼，好像是要告诉那个男孩他在这里是受欢迎的，而这个男孩会心地笑了。你爷爷并没有因为他的衣着打扮来评判一个人。”她停顿了一下，“我们约会的时候你爷爷一直在说话，他一定知道这个州的每一种鸟的名字，他会告诉我们这些鸟儿是否要迁徙了，它们在哪里筑巢，以及它们的叫声。过了一会儿，这个小男孩坐了下来，盯着你爷爷，看起来格外......迷人。而且不只是那个小男孩，我也这么觉得。你爷爷的声音是那种舒缓的、摇篮曲般的，当他说话的时候，我感觉他是那种不会发怒生气的人，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过烦恼。所以那阵儿我就知道他就是我要嫁的人，就是可以给我一辈子幸福的人。”

尽管贝丝听过很多次爷爷奶奶在一起的事情，但还是被感动了。

“这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当一个人如此特别的时候，你就能感受到那种命中注定。你会本能地意识到这一点，而且你确信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再也不会有人会替代他在你心里的位置了。”

这时，贝丝已经开到洛根家外面的碎石车道上，车仿佛在泥泞的水潭中跳跃着，溅起水花，她看见他站在门廊上，穿着一件新运动夹克和一条刚熨过的斜纹棉布裤。

洛根挥挥手，两个人都合不拢嘴地微笑着。

教堂礼拜里刚开始和快结束的时候都伴随着音乐，奶奶的独唱获得了热烈的掌声，牧师特别感谢了洛根和奶奶，尤其是洛根在最后一分钟的弹奏，还有奶奶在病后为上帝奉献的歌声。

基督教的布道（译者注：布道是指宣传基督教的教义）内容丰富、有趣、并以谦逊的态度履行一切，毕竟上帝的奥义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参透的；贝丝觉得那位极有天赋的牧师更像是上帝的一个亲儿子。

贝丝坐在第三排，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奶奶和洛根。当本和他的父亲在一起的时候，她喜欢坐在同一个位置，这样本就知道在哪里找到她了。通常情况下，在整个礼拜的过程中本都会看她几次；今天，本不断地转过身来，仿佛在告诉贝丝那个演奏很棒的家伙是他的朋友。

但是贝丝始终和她的前夫保持着距离，不是因为她最近才知道凯斯是这样的人，尽管这也是理由，但主要是因为保持距离可以让本过得更自在一些。虽然凯斯很好色，但在教堂里，他表现得好像贝丝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定时炸弹一样，这也让他的家族感到不安。凯斯的爷爷坐在第一排的最中间，家里其他人都在他身后的两边坐着。贝丝可以凯斯的爷爷虔诚的阅读着圣经，做笔记，专心地听牧师说的每一件事。在克莱顿家族中，贝丝最喜欢凯斯的爷爷，因为他总是很公平个公正，彬彬有礼，不像其他大多数人。在教堂外面，如果他们碰巧遇到了对方，他总是问她好，并感谢她和本所付出的一切。

他说话的方式总是很实诚，但还是有底线的：她知道自己不能导出惹是生非。凯斯的爷爷知道贝丝比凯斯好得多，而且本也因为她的抚养变成了一个优秀的年轻人，但这还是无法推翻本姓克莱顿，永远都是克莱顿家族一员的事实。

尽管如此，她还是喜欢他，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不快的事，不管克莱顿做了什么坏事，不管本必须永远属于克莱顿家族还是怎样，贝丝还是喜欢凯斯的爷爷。本也很喜欢他，大约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凯斯的爷爷要求凯斯接本过来，让本不用和他父亲单独呆在一起度过整个周末。

当她看到洛根弹钢琴的时候，贝丝抛开了所有思绪。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有多少人上过课？有多少人会说自己弹得好？没过多久贝丝就意识到洛根的技术水平非常高，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洛根的手指轻柔地在琴键上舞动，他甚至都不用看眼前的乐谱。在奶奶独唱的时候，洛根全神贯注地看着奶奶，让琴音完美的跟上奶奶的节奏。

当他继续弹的时候，她不禁想起了奶奶之前在车里讲述的故事。礼拜快结束时，贝丝完全沉浸在与洛根的轻松对话的回忆中，他紧紧拥抱住她的感觉，他与本自然的相处方式。无可否认，还有很多是她不了解的，但她确实知道，洛根以一种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方式闯入了她的生活。她告诉自己，完全了解一个人并不重要，用奶奶的话来说，他就是她这个面包的黄油。

礼拜结束后，贝丝站在人群中，看着被人群团团围住的洛根，就像个摇滚明星，觉得很有趣。好吧，一个被一群卖社会保险的人围着的摇滚明星，洛根现在肯定是既受宠若惊，又因意外的关注而慌乱不已。

贝丝看着洛根渴望逃离的眼神，耸了耸肩笑了，她不想插手。牧师再次来感谢蒂博的时候，他希望在阿比盖尔手腕伤好之前，洛根都可以代替她在教堂弹钢琴。“我相信我们会解决办法的。”牧师催促道。

凯斯的爷爷和本走去洛根身边，她最惊讶的是他也默默等着洛根，就像摩西在红海分开一样，凯斯爷爷其实完全不必在人群中等待并感谢他的。在远处，贝丝看到了充满愤怒和厌恶的凯斯。

“弹得好，年轻人，”凯斯爷爷伸出手来，“你的弹奏就像是被上帝保佑一样的完美。”

她从洛根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洛根认出了那个男人，尽管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洛根礼貌地握着凯斯爷爷的手。

“谢谢你，先生。”

“他和奶奶一起在养狗场工作，”本说，“我想他和妈妈在约会。”

本刚说完，人群中先是一片寂静，之后不时有几声不舒服的咳嗽声。

祖父盯着洛根看，虽然贝丝看不透他的反应。“是吗？”他问。

“是的，先生。”洛根回答。

爷爷什么也没说。

“他还在海军陆战队服过役，”本说，他对周围紧张的氛围浑然不觉。当凯斯爷爷看起来很惊讶的时候，洛根点了点头。

“我和彭德尔顿第一和第十五团一起服役 ，先生。”凯斯爷爷停顿了好久，点了点头。“那么，感谢您为我们国家所做出的服务，另外，你今天弹得真了不起。”

“谢谢你，先生。”他又说了一遍。

“你今天好友礼貌，”贝丝回家的时候对洛根在教堂的表现只字未提，直到奶奶走开之后才悄悄对蒂博说。外面的暴风雨还在继续，草坪都快变成湖了。回家的路上他们接上了宙斯，它安然地躺在他们脚边。

“为什么不呢？”

她做了个鬼脸，“你知道为什么。”

“他又不是你前夫，”他耸了耸肩，“我觉得他可能都不知道你前夫做的那些事情。为什么？要不然我要打他吗？”

“当然不是了。”

“我可不这么想，我在和他爷爷说话的时候碰巧看到了你的前任，他看起来好像刚吞下了一条虫子。”

“你也看到了？我觉得当时他的表情很好笑。”

“他不会高兴的。”

“现在他大概在酒吧了，”她说，“况且他做了这么多坏事，吃虫子一点儿都不过分。”

洛根点点头，她依偎在他身边，他抬起胳膊抱得更紧了。

“你弹钢琴的时候好迷人。”

“是吗？”

“我知道在教堂里我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但我还是忍不住，其实，你应该多穿穿运动夹克。”

“我的工作不需要我穿运动夹克啊。”

“但你女朋友需要啊。”

他假装很困惑，“我有一个女朋友吗？”

她轻轻推了下洛根，看着他，吻了他的脸颊。

“谢谢你来汉普顿，还决定留下来。”

他笑了，“我没的选择。”

两个小时后，就在晚饭前，贝丝看见凯斯的车开进她家的车道，本从车里跑下来。凯斯已经倒好了车，本走到门廊台阶前就把车开走了。

“嗨，妈妈！嗨，蒂博！”

贝丝站起来的时候，洛根朝本挥了挥手，“嘿，亲爱的，”贝丝抱着本，“你玩得开心吗？”

“我今天没有打扫厨房，也没有倒垃圾。”

“很好，”她说。

“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本从雨衣里出来抖了抖水，“我想学钢琴。”

贝丝笑着，心里想为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惊讶。

“嗨，蒂博？”

洛根抬起下巴，“怎么了？”

“你想看看我的树屋吗？”

贝丝打断本，“亲爱的……今天暴风雨，我不认为现在去树屋是个好主意。”

“树屋很安全的，是太爷爷建的，几天前我还去过那里呢。”

“水可能已经涨得很高了。”

“求你了，我们不会呆太久的，而且蒂博一直陪着我呢。”

贝丝拗不过本，勉强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