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伯乐联合主题《一路同行》

01

农历腊月二十九，早上的一缕晨曦透窗而入，照在熟睡的女儿身上。我从电脑桌上抬起头来，活动了一下被压麻的胳膊，奇怪自己怎么睡着了。

一边揉着眉心一边看向电脑屏幕，中国铁路12306平台车票那一栏，从商务座到一等软卧再到硬卧，对应的方格里都是无情的黑色横杠——没有车票！还是没有车票！熬了两个晚上了，结果却是回家过年的希望，落空了！

“妈妈，抢到车票了吗？”昨晚一直陪着我，后半夜终于熬不住睡在书房单人床上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歪过头来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那个，对不起，宝贝！”

女儿的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水，她拉过被子盖在头上，再次露出头来的时候，她的眼睛红了，但却笑着说：“妈妈，我这就起来 陪你去买窗花和对联，好好布置一下我们的新年房间。”女儿说着起床穿衣服。

叮铃铃......是微信消息：

大哥：“把短信验证码发过来。”

发过验证码，紧接着就来了短信：【铁路客服】订单号Exxxxxx，XX女士/先生您已购2月10日K702次11车17号上、下，21：01时大明湖到哈尔滨西卧铺两张，请尽快换取纸质车票。

大哥发来微信：就知道你没抢上车票！昨天和你二哥熬了半宿，终于抢了两张卧铺票，收拾一下回家过年！别误了晚上的火车。

2月10日，不就是今天吗__农历腊月29。

“宝贝，快收拾收拾，我们回姥姥家过年！”

02

旅客朋友大家好，欢迎乘坐K702次列车,本次列车是由青岛开往哈尔滨方向，全程需要22小时17分钟.....

伴随着站台的广播，我和女儿登上K702次火车。10号和11号车厢连接处堆满了行李，民工样的旅客坐在行李上，东倒西歪睡倒一片。春运期间火车上有售站票，为抢不到卧铺和硬座的旅客，提供回家过年的机会。

“回家过年”这四个字，包含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生旦净末丑，不管是什么角色；酸甜苦辣咸，无论有怎样的味道，都抵不住过年回家来得炙热来得执着来得彻底。“过年回家，回家过年，”这不是一个现象，而是一个信仰，一个全中国人的信仰。

我和女儿小心绕过过道上的民工，转入11号车厢，找到17号铺位，我打算先把旅行箱放行李架上。但是旅行箱太沉了，我举不动。女儿三下两下爬到上铺，伸出胳膊：“妈妈，把行李箱递给我。”她乌溜溜的黑眼珠里坚定的神色差点让我相信，八岁的她可以做到这一切。

“停吧！我怕行李没上去，你却下来了！不行不行，一边待着去。”我小声警告她。

“哎呀，妈 ~妈!”女儿拉长了声音表示她的不满。

我举着行李箱没力气和她斗嘴，正掂量是不是把行李放床底下，手上突然一轻，行李箱被稳稳地安放在架子上。从16号上铺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利落的小平头，高度的近视镜，羞涩腼腆的小虎牙，典型的稚气未脱的大学生。

“谢谢哥哥！”不得不说，女儿这张嘴比我强多了。

对面下铺睡着一位军人，橄榄绿的颜色又一次成功吸引了女儿。我用目光制止她跑去打扰人家的冲动，直接屏蔽她不满的哼唧。

拾掇停当，屁股刚挨上床铺，一件白色羽绒服就出现在我眼前。

白羽绒服的主人是位精致的美女，皮肤恰似冬日里天空飘落的雪花，晶莹剔透。一条白色的丝巾从脖子两侧垂下来，白色的雪地靴格外显眼。后背背着一个咖色的双肩包，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模样，活脱脱童话里走出来的人物。

“白雪公主啊！妈妈，她是白雪公主啊！”女儿扒着上铺的围栏，只露出个小脑袋，满脸羡慕地叫起来。

正对着中铺纠结的“白雪公主”顺着声音找到女儿，凝结的表情瞬间融化，脸上阴霾尽散，鲜花盛开。她咯咯咯笑出了声，“小朋友，你才是小公主啊！”

“白雪公主”卸下双肩包、脱下外衣、露出里面暖咖色的孕妇裙。天啊，这身孕没有九个月也有八个月了。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都快生产了居然一个人坐火车出门。就这状态，别说在中铺上休息睡觉了，能爬上中铺都是奇迹了。

美女孕妇犹疑地看着坐在下铺的我，欲言又止。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刚要说把下铺让给她，对面下铺军人抢先站了起来。

“你住下铺吧！我和你调换一下。”军人说出来的话铿锵有力不容反驳。他边说边把自己的东西放到了中铺，然后走到折叠椅处坐下来。

“要得，要得！”过道折叠椅上坐着两位六十岁左右的老人，一位叔叔、一位阿姨，俨然是一对夫妻。老夫妻长得慈眉善眼的，操着湖南口音，只是阿姨看起来有点虚弱。

美女孕妇犹豫了一下，谢过了军人和那对老夫妻，伸手去拿中铺上的双肩包。我赶紧起身把双肩包和羽绒服取下来挂在下铺的衣架上。美女孕妇又谢了我，慢慢坐在床上。老夫妻很健谈，他们见美女挺着大肚子，不无担心，和她攀谈起来。

原来美女孕妇是一名外企白领，她老公是公安局刑警队副队长。

刑警，可想而知是怎样的工作状态。美女说她老公本来就是工作狂，每天能好好一起吃顿饭说个话都是奢侈，生产期间更不敢指望他照顾。新年逼近、预产期也快到了，她匆匆抢了车票赴东北，一是陪父母过年，二是回家待产。

“哦呦、哦呦。”老夫妻中的阿姨不无担心地说：“年轻人真大胆，孩子出生可不是按着计划来的，这时候单独一人出门多危险！快上床躺着！”

美女孕妇笑着说之前飞来飞去经常在路上，她有经验。坐火车比飞机安全，何况预产期还有十几天呢！

她还说她父母是铁路文工团的演员，一直在山区演出。今天正好演出结束，已经在回来的飞机上。他们会在出站口接她，不会有问题的。

说着话美女已经有些气喘，我扶着她慢慢在铺位上躺下。

老夫妻中的阿姨脸色苍白，显出疲倦之色。叔叔倒了一杯温水给她，把她搀到铺位上躺着，帮她掖了掖被角，又回到折叠椅处坐下，不时看着老伴，同时与军人聊了起来。

“小同志是回家探亲喽！”叔叔问！

“我探亲假结束了，现在返回哈尔滨的部队。”军人的坐姿一直挺拔，没有丝毫懈怠。

女儿从上铺溜下来，跑到军人小伙子面前，“哥哥，我爸爸也是军人，不过他的服装和帽子，和你的不太一样呢。”

年轻军人哦 一声，弯腰看着女儿。女儿把嘴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军人立刻露出庄重的神色，向女儿伸出大拇指，女儿得意地小脸通红。

军人这个字眼在女儿心目中无比神圣，爸爸的职业就成了她经常炫耀的资本。这次肯定也不例外，又拿爸爸说事儿。

大家聊得热闹没发现已经列车已经到了下一站，上来一位拖着一个银白色超大行李箱的中年大哥。这位大哥长得高大魁梧，方脸阔口。红黑色的脸庞，是经常风吹日晒的结果。典型的东北大汉。

他手里拿着车票，伸头看铺位上的号码。

“17号中铺，就这儿了。”他长出一口气，上下左右打量一遍，冲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妹子，我把箱子放你的床铺下面吧，它太沉了我怕把行李架压塌喽。”

他的行李是真的沉，饶是大哥身体强壮，往铺位下推的时候，也费了些力气，真不知道大老远的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东西。

大哥放好行李，跑去车窗位置打电话。那嗓门大得能把铁皮车顶掀开：“老婆，我上车了。哈哈哈。挺好挺好！对，卧铺！舒坦着呢。放心，我买了老多特产了，回去分给亲戚们。啊？到陶赖昭啊，应该正好能赶上吃除夕的饺子，你多包点带上我那份啊，哈哈哈......”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叔叔，您家在陶赖昭，听说王炳和这个人吗？”上铺的大学生出声询问。

中年人挠挠脑袋，若有所思：“王炳和？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六十多岁、上过老山前线，没有儿女......”大学生一连串说了好几个特征。

“哦~”，中年人拉长了声音。“我知道了！那个资助贫困生的拾荒老头！今年还上了电视！你也是他......”

“是的大叔，”大学生大大方方地说，“我是他资助的学生之一，今年我们几个被他资助的学生约好去陶赖昭陪他过年。到了陶赖昭麻烦您叫我一声！”

“好好好！好样的！”也不知道中年人说王炳和好样的，还是说大学生是好样的！应该他们都担得起中年人的夸奖。

时间指向了晚上10点，广播开始播放熄灯信息。除了过道灯亮着，其他灯光全部熄灭，旅客们都渐渐睡去。

03

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葫芦岛车站，请在葫芦岛车站下车的旅客准备好自己的行李下车。本次列车从青岛开往哈尔滨西方向，列车到达终点站时间预计晚上19点21分 。

“好家伙，这一觉直接就睡出关了啊！”中年大哥洪钟般的声音，把没有睡醒的旅客全部叫醒了。广播里响起了《新年好》的歌曲，欢快的音乐回荡在整个车厢。大家陆陆续续起来漱洗、吃饭。火车上吃饭没有早午晚之说，睡醒了吃饭，吃饱了接着睡。

中午，乘务员出现在车厢门口。

“各位旅客大家好，感谢乘坐K702次列车，我是11车厢的乘务员。今天是阴历十二月三十，晚上就是传统的除夕夜了。我代表K702次所有的司乘人员提前给大家拜年：祝所有的旅客们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

“......”

车厢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家纷纷还礼问候。

一个端着大碗面的小伙子从乘务员身边走过，他满脸笑意打趣乘务员说：“光说算什么拜年啊，唱一个吧！”

“唱一个，唱一个！”

好家伙，凑热闹可不在少数。

“唱一个，唱一个！”

这呼声还不小。

乘务员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饶是是“久经沙场”，也有点不知所措。

“唱一个，唱一个！”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

乘务员推辞不过，搓搓手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好，辞旧迎新之际有幸与大家共同度过，实在难得。我五音不全哈，但是赶上喜庆的节日，就唱一首《恭喜恭喜》乐呵乐呵，你们将就听。”

车厢里掌声雷动，乘客们都欢呼起来，10车和11车过道的乘客也挤进这节车厢看热闹：“现在服务真好啊，过年了还带表演节目的，乘务员不多才多艺还干不了。

乘务员清了清嗓子，开始清唱：

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

“恭喜恭喜恭喜你啊，恭喜恭喜恭喜你！”这两句几乎都会唱，全体都跟唱。

经过多少困难，历经多少磨练，多少心儿盼望，盼望新的消息，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

乘务员太谦虚了，这哪里是五音不全，简直就算原版啊。

“恭喜恭喜恭喜你啊，恭喜恭喜恭喜你！”全体继续都跟唱。

一曲结束，大家意犹未尽。纷纷喊着：“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乘务员脸颊酡红，兴奋不已，他举起双手打断大家的起哄，“我还有工作，你们继续，你们继续！”转身回了休息室。

04

“各位各位，我今天太高兴了。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湖南老夫妻手牵着手走到车厢中间。

火车在一望无际的雪野上行驶，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迷幻光影。光影从车窗透入，照在老夫妻银白色的头发上，慈祥的面孔让他们看起来更加亲切。

叔叔说：“还没到东北，我们就见识了东北人的热情。我和老伴都是湖南人，去哈尔滨看冰灯是我老伴很久以前的心愿。那些年总是忙，总是忙。忙工作、忙孩子、忙挣钱，忙来忙去把自己给忙忘了。”叔叔转头看着老伴，满脸愧疚之色，声音中多少有点哽咽。“我今年终于可以圆老伴的心愿了，高兴，高兴啊！”

明明是高兴开心的事儿，叔叔话语里却带着含着苍凉之情。“春节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我唱首歌助助兴，好不好？”

“好好好，湖南人啊，唱湖南花鼓戏吧！”

叔叔征询老伴的意见，阿姨含笑点头。

“好，就唱湖南花鼓戏！”叔叔和阿姨对望着，“我老伴年轻的时候，是千里难挑一美女，山歌唱得也好，是我们宁乡的百灵鸟。我被她的歌声征服，追随了她一辈子。”叔叔满含情谊，阿姨却满眼泪水。

“胡大姐你是我的妻咯荷荷”

“刘海哥你是我的夫哇~”

“胡大姐你随着我来走罗嗬嗬
海哥哥你带路往前行罗
走罗～行啦、走罗～行啦、得儿来得儿来得儿来。”
......

一曲结束，车厢里掌声和欢呼声四起，叔叔却已经泪流满面，阿姨拿出纸巾帮他擦干，两人牵手走回来。叔叔扶老伴坐在折叠椅上，低声问她：“都怨我，又出风头，你还好吗？”。

“没事儿，没事儿！休息一会就好啦。没看见冰灯我是不会闭眼睛的，放心啊！”

“又瞎说！大夫都说是良性的，别胡思乱想的！你的胃被切除了四分之三，营养供应不够肯定会疲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去给你接杯水。”叔叔拿着水杯转身去了饮水处。转身的瞬间，我看见他偷偷抹眼泪的动作。

“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我也想唱首歌行吗？”女儿站在车厢中央，眼睛异常闪亮。这孩子做事总是出人意料，一个没注意又跑出去了。

“好啊好啊，这小丫头真机灵！”有人夸她，我心里也美滋滋的。

“军人哥哥，你和我一起唱可以吗？”年轻军人显然没有想到会被邀请，吃惊了一下，但还是快速站出来走到女儿身边，拉起她的手。

“我爸爸也是军人，我快两年没见到他了。妈妈说他在国外维和，工作很危险，我们不能拖他的后腿。但是我真的想爸爸！”这个孩子怎么什么都说！但是她那句‘我真的想爸爸’让我心里忽然难过。女儿在我面前很少说她想爸爸的话，我曾经一度以为她对爸爸的感情不是很深，却原来她都藏在心里。

女儿又抬脸看着年轻军人，“这个军人哥哥和我爸爸一样不能在家过年，不能陪他爸爸妈妈！他们真可怜！我想给他们唱首歌。”年轻军人蹲下身子，把女儿抱在怀里。

“哥哥你会唱《不老的爸爸》吗？”

军人使劲点头。

“爸爸爸爸亲爱的爸爸，爸爸爸爸爸爸，慈祥的爸爸，他满口没有一颗牙，满头是白发，整天嘻嘻又哈哈，活像洋娃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儿边唱边跳，年轻军人一会儿弯腰驼背，一会儿咳嗽连连，一会儿又哈哈哈大笑，配合得有模有样。前排还居然有人弹起了吉他为他们伴奏。

唱完歌的女儿拉着年轻军人走回铺位，我把她搂在怀里，心里五味杂陈。

中铺的大哥、湖南老夫妻、上铺的大学生齐齐给女儿竖起大拇哥。女儿挣脱我，双手合十转着圈还礼，大家都被她动作逗笑了。但是停下来的女儿突然神色紧张地指着对面下铺，着急地说：“妈妈，你看姐姐怎么了？”

05

美女孕妇蜷着身子，大口喘着气，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床铺上血渍格外醒目。坏了，这是要临产的迹象，怎么办？

中铺的中年大哥从折叠椅上跳起来：“乘务员，乘务员，快找大夫，这个丫头快生了！”他一边喊一边一溜烟跑去休息室。

关键时刻，还是大哥清醒。湖南阿姨下了床走过来，看到这个情形，赶紧拿纸巾给她擦汗，同时安慰说：“别怕，孩子！别紧张，没事儿的，大夫马上来。放松，孩子。放松！”

这时广播里的音乐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寻找医生通知：“紧急寻找妇产科医生，紧急寻找妇产科医生。11号卧铺车厢有孕妇临产，需要妇产科医生帮忙，11号卧铺车厢有孕妇临产，需要妇产科医生帮忙。”

附近铺位的几位妈妈级别的女人自动围过来，男人们被赶到了别处。不知是谁扯过其他铺位上的几床被子，把羽绒服美女的床铺围了起来，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大夫很快来了，而且还来了三四位。其中一位三十岁上下一米七十多肤白如脂的女医生分开众人，简单检查了一下说：她有早产迹象，比较危险，现在急需住院。

列车从上一站“沈阳北”驶出来四十分钟多一点，到下一站仍需要20左右，美女孕妇身上的孕妇裙前胸后背的位置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车上没有仪器没有药品，她是第一胎，必须住院！”女医生语气不容置疑，“迅速联系下一站妇产医院急救车到站台接孕妇，好在羊水没破，20分钟还可以坚持。孕妇家属呢，过来安抚她的情绪。”

“羽绒服、口袋、电话。”羽绒服美女双手紧紧攥着床铺上的被褥，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她的羽绒服就挂在床铺上方，我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看通讯里，找到注明“妈妈”号码打了出去。

“你父母这就开车过来。”我把手机放进她的衣服口袋，语气轻松地告知她结果，美女紧张的情绪显然放松了一点。

“脱脂棉、纱布、被子、纸巾！”大夫吩咐。

很快，脱脂棉、纱布、纸巾全部到位，还有人送来的干净的毛毯。同时信息也一个个传来：妇产医院已经联系好，急救车正在站台等候，铁路局和医院说明了情况，医院已经帮忙准备了产妇和婴儿的一应用品。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行走，终于广播里传出报站的声音：

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开原站，请在开原站下车的旅客准备好自己的行李下车。列车停靠时间原定2分钟，实际停靠5分钟。

多出三分钟！大家互相对望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感动。

列车还没有停稳，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就抬着担架上了列车。美女孕妇被放在担架上，抬下火车，跟着下车的还有那个女医生，站台上120急救车上的红灯不停地闪烁。

“背包、背包！”眼看车门快要关上了，中年大哥从美女床铺的衣架上扯下挎包追下了车。车门关闭，列车启动。

“伯伯，快回来，开车了！”女儿急得拍着车窗。中年大哥脚步顿了一下，也没回头，一路追着担架和女医生，也进了救护车。救护车闪着警报，开走了，

大学生也隔着车窗，眼睛盯着救护车，直到再也看不见。车厢内众人就像经历了一场战争，如今胜负未定，即期望又担心。

我帮忙整理美女孕妇的床铺，一回头看见我床铺下面的银白色拉杆箱！中年大哥的特产啊！

“交给我吧，我把大叔的行李送回去。”大学生站在我身后说，“今天我一定送到他的家里。”

06

三个小时后，乘务员推开休息室的门，把手机从耳朵移开，“好消息，好消息！”一连两个好消息表达他的兴奋之情。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他。

“开原下车的孕妇已经生了。男孩，七斤六两，母子平安！”

“耶！”女儿首先跳起来，与年轻军人重重击掌。

“太好了！太好了！”湖南籍阿姨终于卸下担心，拍着叔叔的手背，眼角都说笑意。

“小孩长的好看吗？”女儿跑到乘务员身边急着问。

“她父母到了吗？”湖南阿姨问。

女儿和阿姨几乎同时出声，乘务员弯腰点了点女儿的鼻子说：他长大了会是个帅气的小伙子。然后直起身来对阿姨和也是对所有乘客说：她父母已经到了医院，放心吧！

另外她父母特别嘱咐列车工作人员转达他们对大家的感激之情。

乘务员对着车厢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

短暂的寂静，掌声骤然响起。阴霾尽除，阳光普照，车厢里又恢复了轻松和欢快。

陶赖昭车站到了，上铺的大学生早就收拾好行李，青年军人帮着他把行李搬到门口。车门打开，大学生一手拉着中年大哥硕大的行李箱，一手拿着他自己简单的行李，夹在人群中转过站台，地下通道入口，他对着缓缓启动的列车奋力挥手。

19点21分，火车准时到达终点站_哈尔滨西站。

各位旅客，K702次列车已经即将到达终点站—哈尔滨西站，请在下车的旅客准备好自己的行李下车，祝旅途平安、新年快乐！

火车站广场灯火辉煌，人头攒动。我拉着女儿的手与湖南老夫妻、青年军人在出站口挥手告别。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灯火通明处，我也欲转身离开。

这时，他们远去方向的夜空中突然绽放出一朵美丽的太阳花，金色的花瓣片片舒展，如一幅动态风景画。

“妈妈，快看，烟花！”女儿惊喜的语音还没完全出口，又一只烟花升入天空，绚烂多姿、五彩斑斓，繁星反而成了点缀。

站前广场上，所有的人都驻足仰头观望。

“妹妹！”

我转身，大哥从接站的人群中，笑着向我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