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韩愈的这首 《 春雪 》用来形容这场大雪真是再生动不过。
雪是昨天傍晚下起来的 , 来得迅猛 ,来得热烈。那时,城里的路灯渐次苏醒,雪穿过浓郁的橘黄色的灯光 , 如千军万马匆匆去赴一场紧急的战事,那情形势不可挡,所过之处,留下一阵噼里啪啦的重响。
重响从哪里来 ? 因为有人顶着风雪前行 。为什么会有重响 ?因为雪花里掺着雨水 。 路上的汽车刷刷刷风驰电掣 , 头上的雪花刷刷刷接连不断。树很快白了,草坪很快白了,停着的车很快白了 , 行人的头发 、衣服很快湿透了。
午夜的街道上,一片静寂,只有闪烁的彩灯,只有热情的春雪 , 还有偶然出现在画面里的我们。这一夜,伴雪而眠,我梦见了春天。
02.
每年的正月初六是我姥姥的生日 , 这一天 ,大大小小几十个人都会再次聚在一起 。 今天正月初六了 , 上午十一点左右 ,我们回到了姥姥家。
先与表哥表弟们玩了一会 , 然后就开始吃午饭。午饭后,我独自外出漫步。
姥姥的村子这些年变化很大 , 修了很多楼 ,铺了水泥路 , 旧日的痕迹正在一点点消失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趁着这场雪,去找找姥姥的老房子 ! 我甚至比我姥姥还依恋那院小平房。
我从小舅的新房子出来 , 绕到房后 ,再沿一段缓坡往西一直走到村外 。 当视野打开 ,当那一大片耀眼的白出现在眼前 , 当村子里的几座颓败的老房子映入眼帘时 , 我的记忆复苏了。
记得小时候 , 每次来姥姥家, 我都不从村中过 , 而总要从村西的一片高地穿过 ,这里既是村外,自然有意思,人也少,而且路途也近——我姥姥的老房子在村子西北角,基本上也算村边了。
突然,我看到了那两棵柿子树,并排在一起,像一对情侣似的 , 相依相守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 , 它们好像仍不显老 ,精神似乎也不错 。 看到它们 ,我很容易就从一片白茫茫里找到了那条昔日常走的小路。
望着小路的轮廓 , 踩上去 , 双脚顿时下陷, 我感受到了柔软的雪被湿润的泥土 。 这温柔的“陷阱”,吸引我不急于离去 。我四处张望,拍雪野,拍大树,拍房子。 我蹲下身,握一把柔软清凉的雪,又在雪上画几个字。
姥姥的老房子近在咫尺 ,但我却迟疑了 。 这还是我从前喜欢来 、常常来的地方吗 ? 那房子,那院子,就像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比从前似乎萎缩了很多 , 连院子里那棵花红树也乱枝扶疏 ,不是记忆中光鲜的样子了 。 如果不是房后西北角的那棵杨树还在 , 我真认不出这留下我无数记忆的老房子了。
说起杨树来了,杨树变样儿了 。 杨树带给我的惊喜不亚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雪 ,杨树的芽苞鼓起来了 ,满树满树的红褐色的芽苞像密密麻麻的彩色吊坠 ,让人忍不住想折下几枝来好好闻一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人多的地方,春雪早已匿迹了,只有安静的田野、山头还有白影,雪将要变成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