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3.硝石的火花

    “快带贵人走!”

  一声怒吼惊起一片飞鸟,就在前边!刘老又加快了步伐朝着林子深处走去,石虎刚拨开荆棘,便瞧着一个彪形大汉,一身的健壮横肉,双手正抓着长剑剑身,被那长剑带得左摇右摆,却还是横在几个伤兵和妇孺身前,一双浓眉大眼正怒气冲冲的盯着前方的白衣剑客。

  “剑师!”和姬老四目相对,眼里透过了一丝惊奇。

  姬老诧异道“是谁在助纣为虐!我们天机谷何时出了这等人才?赶着去为狗官卖命!”凝神一看:“这家伙应该是你们气宗的人吧,刘老头,这等屠戮妇孺的神采好不威风,我神宗的人可教不出来!”

  “放你娘的狗屁,这种杂碎怎么可能是我们气……”刘老气急败坏道:“妈的,是李长风那逆徒,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阿!”

  “什么?是他?”李小哥拱手道“老师,就让弟子代家父前去清理门户吧!”说完便要走出灌木丛。

  “慢着!”姬老取下了三管火铳道“老头子我造出这三弦连铳就还没见过生血,今晚正好试试这玩意的威力!”

  姬老装好了铜丸对着李小哥说到“启贤,你先去把那汉子救下,然后与那逆徒缠斗,好叫我攻其不备给他来两下子,嘿嘿…”虽说在笑,姬老脸上却露出一抹森寒之意。

  再看灌木丛外,李长风笑吟吟的走向万人屠道:“我这青霜剑全力一击少说也有千钧之力,屠总旗就靠着一双手竟硬生生将其拦下,可真是神勇阿,不过…就这样结束了罢!”

  只见李长风挥掌向剑柄一推,眼看就要刺入万人屠胸口,一把剑鞘却突然挡在了剑尖之前。再往旁一看,那握剑之人正是李小哥儿“世叔,上次一别,咱们有十年未见了吧!”

  李长风惊得汗毛顿起,瞬的抽剑退出一丈之外,居然让人无声无息出现在身侧,不知是自己大意了还是此人功夫深不可测。随着万人屠痛苦的闷哼,转念间便笑道“哎,可我不记得有你这么个乖侄儿阿?”

  李小哥一愣,随即又释然道:“也是,十年前我还是一孩童,世叔自然是不认识我了,不过世叔可认得这是何剑?”一声清鸣,长剑抽出了剑鞘,两尺一的剑身锋寒无比,剑柄之上刻着星辰雕案,剑身底部赫然著着天枢二字。

  “天枢剑!你是?你是…!”

  “没错,是我,李启贤!”

  李长风一时神情恍惚,似是在怀缅当年时光,正在这时,连着三声巨响,三枚铜丸便呼啸着朝李长风而去。

  李长风暗道一声不好,立即挥着长剑格挡,却还是漏过了一枚铜丸,捂着流血不止的肩膀,李长风怒笑到:“哈哈哈哈,什么时候天机谷的人也是这般阴险狡诈,藏首藏脚的了?”说完便盯住了李小哥的脸。

  李小哥毕竟年轻,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说“世叔,毕竟当初谷里高手尽出,也没能拿下您,小侄不才,若不如此,哪有把握能把你留下!”

  “哼,你这孽畜!只要能清理门户,别说是偷袭!任何事情我都做得出来!”刘老等人怒气冲冲的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李长风看着从右侧走出来的刘老等人,脸上惊慌一闪而过,随即正色道:“师叔,十年未见您还是这般脾气。不知师傅他老人家如何了?”

  “我呸,你这欺师灭祖的畜生还有脸提师兄!师兄代你如亲子,你却怨恨师兄未把谷主之位传教给你,在师兄对决前日施毒,不然师兄又何曾会落败于那人!”刘老顿了顿又伤神道:“可叹的是师兄临终之前还挂记你这串通外人的孽畜!”

  “什么?师傅他老人家仙逝了?”李长风一时恍惚,悲切道:“我哪点不如李长歌那臭小子,听到师傅要传位给他,我…我当时心中正值气愤,那人找上门来,说能帮我,我一时糊涂……”

  “多说无益!你还是在阎王爷那里悔恨去罢!”刘老拔出身后火铳,却像烧火棍一般朝李长风抡去。

  姬老气急败坏道“你这老东西,我的宝贝可不是这般用处!”

  李小哥刚安顿好万人屠一行,看到刘老挥棍冲去,李小哥怕他有什么闪失,也连忙拔剑上前,为刘老掠阵。

  “师叔,得罪了!”

  李长风脸色凝重,看着刘老攻来,剑指一捏,身前长剑一分为三朝着刘老飞去。

  “好小子!想不到你心性不坚,武道却是一日千里!才而立之年就到了练虚化神的地步!”刘老暗道一声大意了,身形在李长风前三丈徐徐停下。此次出门并未带上他一生祭炼的青芒,此时对敌却是一件趁手兵器都未有,身上只有神宗研究出的中看不中用的火器。看来是托大了。

  三把长剑朝着刘老飞速刺来,只听得空气中一声爆响,长剑却像是碰到了什么无形的屏障,被弹回了李长风身前。

  “师叔不愧是当年的武道奇才,这化万物为剑意的手段师侄一直不得门道,师叔却是轻轻松松便使了出来,不知师叔能否赐教一二?”李长风有持无恐的拍掌道。

  众人的心思都放在李长风身上,却正在这时异变突起,一阵密集的铳声出现在树林中,顿时硝烟弥漫,李启贤一行人连忙格挡,待到硝烟散去李长风的声音回荡“侄儿自知功夫比不得师叔您,咱们还是有缘再见吧?”

  刘老铁青着脸看着身边倒地的万人屠一行人,怒吼到“这个孽障又造杀孽!此子不除,我天机谷的名声必要毁于一旦!此子不除…我道心必成魔障!”

  一阵嘹亮的哭啼传来,原来在铳声响起时,贵妇一时心思通明,顿时反应过来,抱着孩童俯身倒地,竟没有让一枚铅丸打到孩童的身上。只是眼看着那贵妇却快不行了,贵妇挣扎着翻过身来,李启贤连忙上前接过了贵妇手中的孩童,贵妇断断续续的话语传到李启贤耳中,“吾儿名为朱由信,请…请先生务必帮我送…回滇……”

  李启贤默然抚平了贵妇睁大的双眼,鞠身道:“这位夫人,您虽未说出送往何地,可是既然您托付与我,我定然将其抚育成人!”

  一行人回谷的路上都有些闷闷不语,毕竟十多条人命消逝在眼前却未能救下,刘盼盼加快了脚步,上前对李启贤说到:“夫君,这孩子可是被番厂的那些人追杀,我们不如……”

  “住嘴!我李启贤鼎立于世间,岂能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哎哟!”李启贤还未说完,刘盼盼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眼看就要上演一场全武行,姬老连忙打断道:“哎呀,你两怎么又吵起来了。”

  刘盼盼嘟着嘴委屈道“你自己问问这薄情寡义的负心汉!人家只是想说这孩子身份诡异,若还是用原先的名字,免不了那些东厂番子还是会来打探,索性不如换个名字,这猪头不等人家说完便误会于人家……”

  “盼盼…是为夫…不不,是猪头不好。我给你道歉。”

  姬老嗤笑道“你明知道这臭小子脑子不好使,还跟他说明那些缘由干啥,要我说你直接就削他一顿,然后说改名字多简单。”

  刘盼盼揉着拳头咬牙切齿道“夫君只是道心通透,不懂世故,什么时候变成脑子不好使啦,姬存希你给我说清楚,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哟,心疼这臭小子啦!”

  刘老揍了在一旁窃笑的石虎一拳,绉眉道“你们几个……歪楼歪到哪里去了,不是说给孩子改名的事吗?”

  缓了缓刘老又讲到:“此子生而逢大难,虽说改名,却不能把祖宗的姓氏也丢了,不如…就取名为朱易罢,也望他今后能一路平坦。”

  “好名字,名字虽简,却又合算学之理,刘老虽为气宗,却比那些做学问的神宗的家伙强多了!”刘盼盼明显余怒为了。

  姬老后悔惹了刘盼盼,心中暗绯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后脸色讪讪的附和称是。

  林中,鬼面首领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下属唯唯诺诺的说着些什么,可是脑子里却是一片浆糊,皇孙殿下不见了,所有人都死了,唯独最重要的皇孙殿下不见了,想到大公公对付失败者的手段,鬼面觉得周身一片寒冷。不行,必须做些什么补救一下!鬼面对自己讲到。

  鬼面定了定神,开口道:“去把李先生请过来。”

  李长风过来后察觉到鬼面异样的情绪,问到:“怎么?”

  鬼面喝退了一众下属,悄声讲道:“先生,我等办事不利走漏了正主,魏公公的手段你我也是了解的,我们必须得把他们找出来,不知那些游侠是何门何派?”

  李长风犹豫了下,神情古怪道“我师从西域,他们武功又远远高于我,他们这时离开只怕是鱼从大海,再也捞不出来了!”

  鬼面人神色挣扎,“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说完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集合了一众东厂番子,鬼面站在他们面前:“好!人都到齐了吧!这次任务完成的很好,咱俩回去在大公公面前一定会为你等请功!”

  众人听到鬼面的话不由得喜上眉梢,一柄飞剑如流星闪过,东厂番子们纷纷倒地,片刻间竟没有剩下一个活口,只见剑光一闪,鬼面也满是疑问的倒了下去。

  李长风看着他们的尸体,开口道:“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

  天色渐渐泛白,石虎坐在板凳上吸溜一口喝完了糊粉,拍了拍肚子满足道:“还是咱湖广昌府的早点有味道,啧啧,出了一趟远门,感觉自己瘦了多许。”

  “呵,你那猴子般的身材能刮出二两肉来?再瘦就要被龙虎山的那群腐道当精怪给收去了吧!”一阵如若天籁又偏偏带了点中性的嗓音传来。

  石虎大怒“那个不长眼的孙子调侃你石爷爷,出来受死!”

  一个白衣书生打扮的俊俏少女缓缓走了过来,虽才二六的豆蔻年华,华容婀娜却让人不经想起了一首诗来赞美这容颜,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只瞧得她抬起纤纤素手,指着石虎嗔怒到:“好你个石虎,竟敢对着本公子粗言鄙语,待回了谷里,本公子定要让你瞧瞧我的手段!”

  石虎看到走来的少女,不由得头皮发麻,低着头小声道:“阿,是二小……二公子,小的知错,这就掌嘴,这就掌嘴。”

  想到二小姐最是恨这女儿身,差点又是祸从口出,石虎直想给自己两耳光。李启贤皱着眉训斥道:“诗儿,女孩子就要有个女孩的样子,你天天这个打扮是个怎么回事,还有!是谁让你出谷来的,你这样偷偷跑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担心你?”

  李诗诗本是好心出来接他们一行人,却不料一见到大哥就被训斥,顿时瘪着嘴委屈道:“是大天机算到你们今日回来叫人家过过来接你们的,结果你还不领情……”

  小孩子脾气总是过的快,看到刘盼盼怀中的婴童,眼前一亮“哇,这是嫂嫂和哥哥的宝宝吗,快给我,快给我!我要抱抱!”

  刘盼盼小心的把朱易递给扑过来的李诗诗,满面通红不忘提醒的说到:“我和你大哥出去不过月余,怎么就能生出个大胖小子来,你看,这小子可都有一岁多啦!”

  “安啦安啦。”李诗诗逗弄着怀里的婴童,并未去听嫂嫂的话“小家伙,你叫朱易吗?来给姨姨亲一口~”

  “粑,粑粑。”

  李诗诗心想还说不是他俩的孩子,爸爸都叫上了!刚准备开口,却发现手上一阵温热。

  “咿呀!他把粑粑拉到我手上了!”

  天机殿上一众人围着趴在毛毯上的朱易,只见他慢慢往前爬,抓住一杆玉笔,在一众剑客的长吁短叹中,那些带着水晶眼镜的老头子们大笑“这孩子真有眼光!”

  只是朱易并不领情,嫌行动不便还是怎地,丢掉了手中的玉笔,转过身去拾起了一柄小小木剑!

  惹得众人一阵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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