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中专上学的时候,晚上上晚自习时,大家讲鬼故事是常事,但有一回比较过分,把李老师吓了一大跳。事情是这样开始的:起初是画头骨结构的时候,画室里有个骷髅,据说是老梁在北大河挖到的。老梁是我们老公园群艺馆搞舞美的,他教我们色彩,后来慢慢的才知道,我们这个中专,只有我们这一届美术装潢班,老师都是从各处攒来的,有车间里的技术员,有工会的宣传干部,还有像梁老师这样的。文艺汇演时,他给我们女生化妆的时候化的都好像是戏装,眼睛和颧骨都是用的大红色,从上到下的渐变,有点奇怪,不象那时流行的烟熏妆洋气。为什么只招了这一届学生,据说是学艺术的学生太难管了。
好了说回来,有一天下午,大家都出去了,好像画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可能是该我值日,记不清原因了,忽然,我的右边耳朵后面,传来咔咔的声音,我循声转过身来,看到了那只骷髅:嘴巴一张一合,牙齿碰在一起的时候,发出咔咔的声音。再然后就看到是阿顺,用左手拿着骷髅的后脑勺,右手拿着下巴,双手配合着,那咔咔的声就是这么来的,关键是他的表情我记忆犹新,他瞪大眼睛,想在我的脸上找到惊恐的表情,但是我的反应让他吃惊,因为我毫无表情,他诧异的说:“哇!这都不怕?”其实我已经感觉到我的心跳声,咚咚咚地比正常速度快一倍不止,但是我就是这样的,反应比较慢,大家可以脑补一下《疯狂动物城》里的闪电,我已经不止一次提起这个考拉的名字了,因为我就是这样的,表面的反应总是比脑子慢一拍,所以,即使害怕,我也觉不会在第一时间尖叫,通常是嘴巴还没有发出声音,就已经发现并没有什么了,而且表情也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因为还没来得及,大脑就已经解除警报了。所以就获得了一个傻大胆的名声。
上晚自习的时候,讲鬼故事那便是男孩子吓唬女孩子的正剧,一堆一伙的,最有效果的是阿顺,他最擅长在平平静静的故事情节中,突然加上动作和音效,有的女生会跟着尖叫,乱作一团,这一次,阿顺吓奥莉,结果被奥利受惊吓的表情给吓到了。
有时候他们会躲在楼梯转角处,等待上楼的同学,然后再出其不意,但是,有时候会突然被眼前的景象吓到,比如刚刚探出头,就看到一个鬼脸晃到眼前,那是有吸烟的同学,刚好点了一支烟,火光从下往上照,的确很诡异。这一次是奥莉准备好了,结果,被李老师的烟头猛地一亮,给吓得尖叫起来,其实只是李老师恰好吸了一下烟而已,结果被奥莉那一声尖叫,吓得李老师差点把烟都扔了。
回家的路上就更奇葩了,周会讲卫校值夜班的故事,半夜看到福尔马林泡的尸体满楼找水喝。我从学校回家时,卫校是必经之路,经常在走到卫校门口的时候,他就会问:“有没有觉得自行车有点沉,你看你的后座上,怎么有个人?”吓得胆小的拼命的蹬自行车,一路尖叫。
说到害怕,我感觉自己好像是有些傻大胆气质,也许可能就是因为反应慢,所以,被别人看起来,好像不会害怕。就像“闪电”,它为什么会超速,因为反应慢,踩下油门的脚,等抬起来时,已经晚了,踩刹车又慢一拍,所以严重超速的总是它。
我哥哥从小就被奶奶抱回到老家去养,因为是长子长孙,而且好像还是长重孙,总之备受宠爱,等到6岁回来上学的时候,就各种不适应了。奶奶家是楼房,有独立的卫生间,但是,我们大院里,只有公共的旱厕,而且,前面要经过一个细细长长的胡同,尤其到了晚上没有灯的情况下,非常瘆人,右面围墙外高高的树影投下来,更加深了恐怖气氛,哥哥经常在晚上要上大号时,就闹,然后,妈妈就会对我说,“你陪你哥哥去厕所。”通常这时候,我会很自豪地发出一声感叹,然后,拿上手电来到胡同前,打手电的那只手伸到胡同里帮他照着明,还要一边和他说着话,有时候,我也会贪玩,在他拉到一半时,溜走一会儿,等他大叫我的名字,我再跑回来。有时候,因为想要保住作为哥哥的面子,他宁肯憋住不去,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有一次,他无意间说过这么一句话:“我发现和小便不同,大便能憋住,而且,憋一会就没感觉了。”现在想想那对身体多有害啊。
其实晚上一个人上厕所时我也很害怕,尤其是冬天有风的晚上,光树叶沙沙的声音就挺恐怖的了,但是因为我这个慢一拍的特点,竟然可以化解恐惧,进到那个细长的胡同,我就会闭上眼睛,然后想,妖魔鬼怪你们都来吧,我才不怕你们呢,等一会再睁开眼睛,什么也没有发生,然后就没有什么了。
有一次家里闹老鼠,父母亲通常的做法是在空地上放上食物,上面斜着扣一个小碗,然后再在小碗上扣一个大盆,一天晚上听到一声响,我们就起来捉老鼠,看到那个大盆呼呼啦啦跑来跑去,爸爸就说,“劲儿这么大,一定是只大老鼠。“为了保证老鼠不跑掉,我们全家人都各拿武器,摆好姿势,等大盆被掀开的时候,老鼠还是钻出来了,因为我们做好了准备,在一阵呯里磅啷之后,竟然是妈妈一脚踩住了它,因为老鼠的挣扎,妈妈一边变换姿势,一边大叫:“快啊快啊。”但是所有的人看傻了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爸爸手快,拿起产煤的铁锨,抵住了老鼠的头,妈妈才得以松开了她那只几乎瘫软了的脚。最后还是我,用火钳子夹着大老鼠的尾巴,把它扔在了大院外面的下水道井盖上,记得当时邻居的王阿姨看着我夹着老鼠的样子,一边撇嘴,一边摆着手,“这妮儿,一点都知道不害怕。”好像不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现在想起来,老鼠在被扔掉的时候,还有微微的挣扎,它不会在恢复元气之后,又跑到别人家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