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虚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巍峨的昆仑山,山峦披上了金黄色的外衣。
“师父,十七回来了。”
墨渊一直都知道她生的极美,但还是被眼前的美人晃了神。
她提着淡清色的长裙从山底走来,面凝鹅脂,眉若墨画,神若秋水,散落肩旁的银丝用一根桃花簪挽起,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又自有一股轻灵之气,不可方物。
她稍稍拉起裙摆,偏头问道:“师父,十七穿的可妥当?”
他眉眼弯弯,含笑道:“我的小十七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瑶池宴
三月十二东华设宴,四海八荒皆来朝拜,入不得席也来九重天讨杯酒。
折颜和白真一道来了。
司命行礼道:“折颜上神,白真上神。”
折颜笑道:“今日来的仙君不少啊,挺热闹。”
司命见夜华和连宋一并来了,行礼道:“太子殿下。”
白真看到夜华哼了一声,便甩袖走了。
“四叔,等等我。”
凤九提着红裙跑过来,与白真一道入了瑶池。
突然一柄剑鞘横在夜华和连宋的面前,一白衣男子冷面过来。
司命忙说:“太白,不可生事。”
太白缓缓地收了剑鞘,紧紧地盯着夜华,冷笑一声:“你和你哥哥长得颇像,却是张负心人的脸!”
夜华抬眸盯着太白。
司命和连宋则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折颜颇有深意地看了眼太白,去追白真了。
夜华朝着司命,问道:“司命,浅浅来了没?”
“姑姑……”
话未说完,就被太白挡下来,冷声道:“白浅上神身份尊贵,浅浅二字殿下叫不得,按照礼度,殿下理应唤句姑姑。”
夜华脸色铁青,不理会太白,寻她去了。
连宋甚是诧异,太白此人也是打过交道的,时而与他一起饮酒,并非是拜高踩低之人,也非斤斤计较之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太白守着帝君的命令,不会找夜华麻烦,但一看他心底的火气就冒出来,收了剑鞘,就去巡视他处。
司命忙把连宋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连宋啊,今日我的心慌慌的,怕是要出事,你看着点太子殿下。”
连宋扇着扇子附和道:“我也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太白怎么了?”
“唉,一言难尽。我跟你说,今日姑姑和墨渊上神一起来了,青丘的人也在,太子殿下也在,要是有人故意说起姑姑和太子的婚事,我真怕场面倒是控不下来。”
“你怕什么,有帝君在,谁敢闹事。”
“是这么个理,总之我心绪不宁。”
“你啊,就是个管家婆的命,操碎了心,学学我,走和我一并进去吃些酒。”
太晨宫—书房
“送你请帖不过走个过场,没想到你真来了,怎么是你那宝贝徒弟想来看看?”
“东华,何时让你替我说亲了。”墨渊语气硬邦邦的。
东华凉凉地调侃:“怎么你不想娶白浅?早说啊,我这儿可有人巴巴念着,早知道我替他说亲了。”
墨渊横眉一扫,东华笑着微微退后:“若没有旁人敲打她,怕是她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你那两万年都教了她些什么东西,怎么脑袋这么不灵光?”
“东华,听说天宫有人背地诋毁十七,是否属实?你若不查,我便出手。”
“已经有人替你出手教训了,还割了我太晨宫两个仙娥的舌头,现在哪个还敢说半个不是。哎呀呀,你的徒弟魅力可真是大啊!”
东华笑了笑,忽而又严肃道:“翼族叛乱,离镜被害,他们正在四处寻找胭脂,除之而后快,另立新主。”
“我去过若水河,查探了东皇钟的封印,擎苍的功力增了一层,有破钟之象,以他现在的功力,五百年后可破钟,东皇钟已有毁损之象,不能再用术法加固封印。”
“擎苍功力大增?这倒是奇怪,他被困于东皇钟七万年多年,如何能增进一步。”
“此事我也未能想明白。”
“我已派太白负责此事,命人多加看守东皇钟,即便擎苍破钟而出,如今我也恢复全部的法术,解决他不是难事。”
“东华,我乃司战之神,况且东皇钟因我而生,应由我战,你只需管翼族后面的事。”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不过是客气一下,届时端着茶看你痛扁擎苍,可好。”
墨渊皱了下眉头,转身欲走,看到东华手腕的赤绳,唇角勾起,幽幽道:“东华,你辈份终是比我低上一辈。”往南苑方向去了。
东华一怔,气道:“幼稚!”
南苑
白浅手执一柄折扇,盈盈俏立赏着满园春色,心思却不在这繁花似锦。
年少时性子格外好动,爱去喜宴凑热闹,寻常人家的喜宴自是比不了瑶池宴盛大,但也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如今可是老了,这般的不喜人多,当初担心人多口杂污了师父的名声,声称不喜人多,这话也不全是谎。
那七万年的闭守青丘养成的习性,深入血髓,守几分执念,几分痴念,几番波折,也算得愿,还有何求。白浅啊,旁的心思不可再生……
“浅浅。”
白浅身形一顿,转身看到一袭玄衣,老成持重,与他年岁有些不符。
“夜华君,别来无恙。”
夜华原以为见到她会有许多话说,再见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依稀还记得那日若水河畔,她生生断了两尾,断情绝义,面容肃杀。
白浅见他半晌不言,好笑道:“你还是这闷葫芦一个。阿离呢?”
他身子一僵,扯出一丝笑:“阿离在我师兄灵宝天尊处学艺,已有百年。”
“你倒是舍得。小孩子去学学也好,总是读书,变成了个榆木脑筋。”
白浅见他神色郁郁,安抚道:“你我之间的恩怨,是你本意也罢,是你迫不得已也好,百年前早已一笔勾销,不必太过执着。”
“浅浅,你当真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我给过你机会,而且很多次,不是吗?”
夜华面容惴惴,欲说还休。
“既然缪清公主是你的妻子,就不可生了旁的心思,好好待她,不要一而再再而三辜负佳人,成了下一个素锦。”
夜华急道:“缪清的事是前任天君擅自做主,我并未同意,洗梧宫由始至终只有你一位娘娘。”
白浅心底一声喟叹,抚着扇面,柔声道:“夜华,有些话我并未讲明,原以为你能想透,却发现如此糊涂。素素的确心悦于你,但你从未以诚相待,不是吗?你常常一失踪就失踪大半年,素素曾问过你,你家中可有妻子?你家里人是否不喜欢她?你又是如何说的,应该还记得。我是白浅时亦如此。你本有很多次机会向我阐明前因后果,却瞒我至此,让我就那样糊里糊涂嫁给你。你曾说最是羡慕桑籍,求仁得仁,那是他知晓与少辛共同进退,这才是夫妻之道,纵然你思虑周全,顾全大局又如何,你考量的是你那份筹谋,而不是素素的。凡事种种,心生芥蒂,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夜华垂头动了动嘴唇,才从嘴里艰难的挤出了几个字:“浅浅,我是真心爱你,只是……做错了太多。”
白浅暗自望了望五彩的天,唏嘘道:“这天宫于我有太多不好的回忆,若无要事,不会再来。阿离,是我的孩子,他若想我,可让天枢带他来昆仑虚或青丘,我做娘的自会照看。”
白浅长舒了口气,扇着扇子,缓缓出了南苑,只留夜华一人黯然失色。
南苑牡丹花圃的一侧门,一深蓝色衣角转瞬消失。
瑶池
“司命,上次帝君让你查的可有结果?”
“此事日后再说,今日不宜杀戮。”
“放心,我下手有分寸。”
司命不信,正准备走开,被太白的仙法定住,动弹不得。
司命压低声音:“你做什么,放开我。”
太白笑着压低声音说:“我看你对凤九小殿下格外的好,可是对她动了凡心。”
司命额头沁出冷汗,结巴道:“不可……乱说,我……对……小殿下……之心……日月可鉴,你……你……”
“哎呀,不知道帝君知不知道。”
“是太子妃做的。”
太白冷冷道:“不自量力。”
“太白,我都说了,放开我。”
“司命,你在这呀,到处找你呢。”
凤九笑吟吟地走过来,反而司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十分精彩。
“上次借的几本书,看不懂,得空给我讲讲呗。”
司命吓得连连摆手:“小殿下,那些书是帝君的,小仙更是看不懂,还是小殿下亲自问帝君吧。”
凤九撅着嘴,不悦道:“我听说……帝君左手手腕有一赤绳,是不是……哪个仙娥送的?他一直带着,说不定……说不定心动了。”
司命也很奇怪帝君手腕上的红绳,仍旧说道:“小殿下,怕是误会了,那赤绳小仙虽不知从哪里来的,但是绝对不会是女子送的,许是什么法器,更不用说心动了。”
“真的?”
“小仙不敢欺骗小殿下。”
凤九展颜一笑:“那就问上一两句,你我一同入席吧。”
凤九拽着脸色苍白、拼命推辞的司命,太白跟在身后窃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