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渐渐养成的恶习还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时候不舍睡去的缘故,总之睡觉的时间点逐有越来越晚的趋势。
从大学时候的十点,到工作后的十点半,到现在的凌晨一点了,我还想写篇文章再睡。
脑袋已经轰隆隆,却还是有些不忍就此睡去。
当然,今儿算特例。平日里这样晚睡的时候极少。
在火车上与人闲聊,刚来深圳不到一年的湖北阿叔一个劲夸深圳好:气候好,冻不冷夏不焦;工资好,即便是流水线上的普工也有三千块的底薪,计件时能干的阿姨也能赚个月薪两万块;还有空气好、交通好。
对铺的鄂州阿姨来深已有十年,表示略有同感,又有一丝无奈。
87年生的女儿和相恋十年的男友今年已在罗湖买房,首付两百万,月供两万七。周围设施齐全,附近就有学校,俨然是买来用作婚房。
可喜可贺。
但自己却已然成为一个边缘人,有着回不去的家乡和住不起的大城市。只有家中近亲有喜事时才千里迢迢地从深圳回去老家。
像一只候鸟,像一个往来于两岸的摆渡人。
我该说些什么呢?
我这样优柔寡断丝毫不如四五十岁的大叔阿姨。
时不时冒出来的充满了身心的挫败感常常将我置于巨大的恐慌之中。
在笃定与不安之中来回切换。
最开始的那一阵子,我不喜欢深圳,觉得它没有文化底蕴,没有历史沉淀。
后来有一阵子,去了上海,发现原来我自以为不喜欢的深圳早已被我习惯,它的便捷,它的速度,它的崭新,它的随性,它的绿化。与上海一比,倒教我重新审视起我对这个城市的感情来。
再后来,我发现这座城市的美好与现实,以及它的绝世而孤独。
我开始想念早可见晨露、晚可赏黄昏、夜有满天繁星的日子。
我想念自然的风,自然的雨。
有时候满腔心事走在夜空中,吹来一阵快意的风,仿佛把胸腔也吹得清空不少。
深圳也时常下雨,却总是觉得有许久没有看过一场完整的雨了。从起风,云变,小雨到大雨,从天空往下看像没有源头的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溅起水花,零星地飘到脸上、手上、脚上,就这样停留在微微张开的毛孔上,一层一层加重覆来,直逼得人往后退,否则即便它如此微小,也是要打湿衣裳的了。
有时候我想离开一座城市,因为我在那个地方越发地觉得不幸福。
快乐都变得很转瞬即逝,而不快乐却是那么地长长久久。
是不是我把幸福搞错了呢?
从前我以为幸福是长长久久的忍耐和付出之后收获时那一刻的喜悦。
但生命是一个持续的过程,谁的终点都一样。
是否应该为了某一个界点某一刻的开心而持续地不开心呢?
太久的不开心会让你忘记开心的样子吧。
生活是不是更应该是一个持续开心的过程呢?
坐着火车离开深圳越远,便觉得那些沉重的心事也离自己渐渐远去,那些不开心,那些自己曾有过的为一人甘愿背井离乡的决定全都变成遥远的往事,像故事会里一个通俗的故事,像国画里晕开的色彩,像看远山的风景,遥远清晰又仿佛已于己无关一般,渐渐淡去。
往事都变得热闹又安静,叽叽喳喳又沉默不语。
变成一幅画,任你品读、嘲笑、痛心、或平静。
像聚拢的云朵在风中被吹动,打散,稀薄,消失。
像一只在天空划过的鸟,不留痕迹却已飞过。
我真想这些都消失,即便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