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最喜欢的一句话是:“别怕，我在。”也最喜欢林帆用温柔至极的语气对她说:“别怕，我在。”

程欢觉得自己病了，她会没由来的难过，但又觉得自己没病，她有时也会没由来的开心。程欢觉得这对于自己来说很正常。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亮，照出程欢隐隐绰绰的影子。她坐在顶楼的天台上，回忆着一天天的故事，一幕幕影像如电影放映一般在脑海中闪现，清晰而遥远。习习凉风扰乱了她的发丝，拨开挡住眼睛的碎发，精致小脸上的两道泪痕很明显。眼泪里有没有感情程欢不知道，她只是想哭，没有理由的想哭。她觉得自己又犯病了，寝室里闷的她透不过气，出来转转，就到了这天台上。在天台的边缘，双手向后撑着身体，两只脚垂在空中时不时晃悠着，腾空的感觉让她很放松，她就这么晃啊晃。身体只要再前倾几厘米，她的时间就会永远定格在这里。

“每个人应该都有各自的难过吧。”程欢喃喃自语道，“有理由的，没理由的，难过了就是难过了。”

程欢闭上眼睛，眼泪再一次被风浸透。

“小栀!”一道男声传了过来，语气中带着焦急和欣喜。

程欢闭上的眼瞬间睁开，向后看去，只见一个人影慌忙的走来，手里掂着的东西“咣当”一声被扔在地上摔碎了，不过听声音还是那能辨别出来那应该是酒。

待看清程欢的面容之后，那人的欣喜立马褪了下去，原来不是小栀。可又立刻焦急的大喊:“姑娘!有什么事不能解决呢!快下来!千万别做傻事啊!”

傻事?程欢意识到那人说的是自己，转身跳下来准备回怼他想多了，那人却在她跳下来的那一刻立马把她拽回了中央，手劲大的程欢“嗷”一嗓子喊了出来还没等程欢回过神来，那人就紧紧的抱住了她，语无伦次的呢喃:“还好，还好，我终于救回你了，小栀，小栀，以后别这样了…”

什么小栀?谁是小栀?“大…大哥…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不是什么小栀…”在差点被他勒死之前程欢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啊?”那人终于松开她，涣散的眼神开始清明起来，“…对不起，我把你当成小栀了，抱歉…”语气中透着一份悲伤和凄凉。却又转而说道:“姑娘以后别这样了，有什么事想不开呢，为什么非要以这种方式解决呢，万一你…你让你爸妈，你朋友怎么办?他们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程欢被他说着插不上一句话，眼泪却是又不由自主的流下。

那人看到她哭了，瞬间又手足无措了起来:“哎…别哭别哭，我不是要这样的…我没想责备你的…我就是…就是没控制好语气…对不起…你别哭…”

“我…我没想跳楼的…”程欢打着哭嗝说:“我就是，出来透透气…”

“那你怎么哭了?还坐到了天台上?”那人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话。

“我…我…”程欢顿了一下，怎么就到这里来了呢，“我不知道，我很难过，很难过…”嗫嚅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了好了，别难过了，有什么想不开的，以后别这样了。”那人轻声安慰着程欢。

“你在哪栋楼？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想回去。”程欢抗议着。“你回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那人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生怕她一转身再跳下去，思考了一会，皱着眉头道:“那我陪你待会儿。”说完拉着程欢坐在了地上。

“别抗议了，你现在的样子，我能走吗？”

程欢本来准备好的话被他给堵死了，也就这么坐下了。

夏夜的风吹在身上凉凉的，程欢披在身后的长发被风扰乱了。远方的灯火忽闪忽闪，还能看到不远处的立交桥上时不时的车辆打着远光灯，在这座城市里穿梭，像流星燃烧的尾巴，偶尔听到几声汽笛声，在这寂静的夜晚，连烦躁的汽笛都变得绵柔。天空被城市的灯光映的发红，看不见星星的红色夜晚，是城市独特的夜景。

“你为什么来这儿?”程欢双腿盘在一起，身体后仰，重量压在两条支撑在地的手臂上，不在意被风扰乱的发丝抚上脸庞，轻声问道。

“喏，喝酒。”那人向酒瓶打碎的地方努了努嘴，不在意的回答。

“借酒浇愁?”程欢觉得他应该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跟我说说吧，说出来总比自己一个人闷着要好一些。”

“…”那人沉默着，低着头，手肘放在支起来的那条腿上，夜风吹乱了他的短发。

“不想说也没关系，都会过去的。”程欢对于他的沉默毫不在意。就在这里看看夜景也挺好。

半晌，那人从兜里摸出半包烟，看向程欢:“介意么？”

“你随意。”

那人抽出一支烟，“咔哒”一声点燃，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程欢透过袅袅的烟雾打量着他，发丝凌乱略微遮了眼，看不清楚，低着头似有一丝忧郁，一身休闲装为他添了一丝散漫，香烟的云雾使的这人笼罩在神秘中，却别有一番意味。

这人，还挺好看的。程欢心里想道。

“——我女朋友就是在这里跳下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