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竹
张爱玲笔下的许多女子,把嫁个有钱的阔佬,作为女人生命中必完成的一项“光荣”职业。
就如《沉香屑》中的葛薇龙,本是一个纯洁而富有个性的女学生,由于家境衰落,不得不向富孀姑母梁太太求救。她看到梁太太家富丽堂皇的环境,充满了眩晕,心生向往。
风韵犹存的姑母当然不是省油的灯,用这青春正浓的女孩吸引男人,她收留葛薇龙,打起了自己的如意算盘。
单纯爱美而又世俗的女学生,面对一大厨华美的衣服,忍不住锁上房门,偷偷地一件件试穿。“一个女学生哪里用得着这么多,这跟大三堂子里头买进一个人有什么区分别?”,显然,她对以后在梁家扮演的角色心知肚明,但完全的虚荣心和物质欲战胜了她。
乔太太手里用刀叉对着冷牛舌头,只对着那牛舌微笑。过了一会儿,她拿起水杯来喝水,又对着那玻璃杯阵阵地发笑。她伸手去拿胡椒瓶的时候,是不是又触动了某种回忆,嘴角的笑痕更深了。
威龙暗暗地叹了一口气,道,女人真是可怜,男人给了她几分好颜色看,就欢喜得这个样子。
葛薇龙去香港求学,算是个有见地的女孩,很多事情她看得很清楚,也有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会甘于沉沦呢?
威龙本来爱着一个男人,可梁太太却和他打得火热。因为乔琪的一个吻,她那么固执地爱上了乔琪。他对她说了许多温柔的话,但是始终没吐过一个字说爱她。他的爱和她的爱有不同的方式,他爱她不过是方才那一刹那。
乔琪说,就爱看你姑妈发慌。一个女人太正经过分了,四平八稳的,那就欠可爱。威龙喜欢的,是这个和梁太太暧昧不清的男人。
葛薇龙是真的爱上了乔琪。她发现,这个浪荡公子还和婢女睨儿混在一起,威龙大发雷霆,说要回上海。可是真要走的时候,想到上海家里的境况不太好,爸爸也不会给好日子过,想着还是要争这口气回。“从前的我,我不喜欢;现在的我,我更不喜欢。我回去,愿意做个新人”。
她买了票要回去了,淋了一场雨,生了一场病。絮絮地病了很久,病下去结束的时,到秋天才好。
她生这场病,也许一半是自愿,下意识的不肯回去。回去做个新人,说的容易,可是真不是那么简单的。念了书,到社会上去做事,不见得是她这样美而没有特殊技能的女孩子适当的出路。她自然还是结婚的好。
葛薇龙决定留下来,不再有走的打算,她去找梁太太。“梁太太正搽完蔻丹,尖尖的,翘着两只手,等它干。两只雪白的手,仿佛才上过拶子似的,夹破了指尖,血滴滴的。“
威龙垂着头,小声道,我没有钱,但是......我可以赚钱。梁太太说,你这个人,脸又嫩,心又软,脾气又大,又没有决断,一来就动了真感情,根本不是这一流的人才。威龙说慢慢学,她果然认真地练习起来,居然成绩斐然。圣诞前后,她和乔琪订婚了。
乔琪在家里不得势,是个纯粹的拜金主义者。乔琪在梁太太的哄骗下,和威龙正式结婚。此后,威龙这个人就等于卖给了梁太太和乔琪。她整天忙着,不是替梁太太弄钱,就是替梁太大弄人。她也有快乐的时候,比如阴历三十,她和乔琪两个人单独到湾仔去看热闹。
大红穗子的佛珠,鹅黄的香袋;乌银小十字架;宝塔顶的大凉帽;凄清的天与海--无边的荒凉,无边的恐怖。她的未来,也是如此--她没有天长地久的计划。只有在这眼前琐粹的小东西里,她畏缩不安的心,能够得到暂时的休息。
惨烈的汽油灯下,站着成群的女孩子.....,两个英国水兵又高又大,夹持着一个姑娘。她的头只齐他们的肘弯。
一群喝醉了酒的英国水兵,四面八方乱扔花炮。鳖见了威龙,不约而同把她当做目的物,花炮像流星赶月似的飞过来。威龙撒腿就跑,两人开了车,离开了湾仔。
乔琪说,那些醉泥鳅,把你当做什么人了?“我跟她们有什么分别?她们是不得已,我是自愿的!”
一朵橙黄色的花,立时谢了,又是寒冷与黑暗......
张爱玲的作品,给人的感觉似乎是短暂的,但内容并不空泛,人物并不空洞。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葛薇龙眼睁睁看着自己堕落,沦为玩物,自己不想挽救,比死了人的悲剧结局还要悲惨。
女人单纯从男人身上寻找爱,去奢求爱,那她的命运是可悲的。如果葛薇龙不贪图浮华和纸醉金迷的生活,勇敢地选择回到上海,做一个普通的女人,相夫教子慢慢老去,结局还会这么悲惨吗?
-End-